泉金楊是浪泉的翻譯，泉龍楊曾經向楊燕提過親，而楊燕是遊擊隊副隊長。月正元怎麽能讓死心塌地喜歡他的人去鬼子重兵把守的縣城呢？為了找到盤尼西林搶救望天楊，月正元決定鋌而走險請楊燕進城。

    天還沒有放亮，月正元在三聖廟望天楊的救護室裏把楊燕叫出來，一想不能直接告訴她：她要是知道望天楊生命垂危，一定違背軍令帶著人馬為大哥報仇，就用了暗渡陳倉的妙計，先試探她：“楊副隊長，操場建完了教你讀書吧。要不，教你們先打打球？”

    楊燕一聽心花怒放，打球就打球！隻要能和他們在一起，學習就不遠了！但又一想，他哪是打球啊！非明是緩兵之計，楊柳泉鎮偏僻、落後，等有了球，一些村姑早出嫁了。他這是怕楊燕領著村姑再來學校鬧騰，就說：“大哥還昏迷不醒，你也是他的得意門生，這時候不想著救他，還有心打球啊！沒心沒肺！”

    看來楊燕早知道了，也就如實告訴她：“這打球正是為了救望老師。泉清揚說，她們搞到了盤尼西林。這種藥就是救望老師的藥！”

    “藥和打球什麽關係？月先生把我搞糊塗了。我沒泉清揚有文化，你直說。”

    “這種藥是鬼子的禁藥。泉清揚搞到此藥的時候，沒能及時帶出城，就放到她學校的一個廢舊籃球架的管子裏。我們去取，鬼子一定盤查地很嚴。你就說是臥佛崗的學生，想把廢籃球架拉到鄉下的學校。為了不讓鬼子懷疑，你必須懂得一點打球的知識。”月正元說著便模仿打球的動作給楊燕看。

    楊燕學得特別認真，手裏沒有個球還是覺得沒有把握，就說：“這打球就是一群女人搶自己的孩子，不想讓它落地，都想抱在自己懷裏；又怕別人搶去，還要馬上傳給自己的人。”

    “對！就這麽說。”月正元覺得楊燕的話有些可笑，但也有一些道理。

    “那我們快進城啊！”楊燕著急地說。

    “好！你和我一起去吧。”月正元脫口而出。

    楊燕為難地說：“要去，我們姑娘們都去。”

    月正元心一晃，看來楊燕還想著進城找鬼子報仇，就勸她：“搬一個籃球架去一個人，駕一輛馬車足夠了，去那麽多人幹什麽嗎？何況七八個姑娘。‘花開引蝶，樹大招風’何況鬼子呢，他們可是抓都抓不到。”

    “誰願意招惹鬼子呢。”楊燕說：“你不知道，我到三聖廟老爹不同意，是姑娘們幫忙，他才答應。但有一個條件：去學校的時候，要和多個姑娘一起去。”

    原來楊柳公對他還是不放心啊！月正元很莊重地說：“你的意思可以理解，擔心和我一個人在一起把你毀了。這樣吧，你那些村姑別去了，柳仙客也去，放心了吧。”

    楊燕卻說：“那你要說話算數，要教讀書，還要教我打球。”

    “你拿這個要挾我。多想想大哥吧。”月正元說著朝老楊樹下喊：“柳仙客，出來吧。”

    柳仙客聽到月正元喊他，就把提前準備好的馬車趕過來。楊燕和月正元先後上了馬車。柳仙客一聲吆喝，紅雲四蹄飛揚出了楊樹灣。

    月正元等三人到了老柳莊，三聖山上剛是魚肚白樣的黎明。月正元坐在車上開始訓斥楊燕：“你的籃球呢。”楊燕一下子被問愣了，但看看他的眼神知道在扮演一場鬧劇，就配合他，說：“對不起，老師，籃球被我忘在學校了。”“什麽？忘了，我們進縣城拿什麽換？”月正元放高了嗓門。“你們當老師的那麽摳門，拿一個破球練球，就不能買一個？”楊燕不依不饒地說。

    柳仙客見守護村子的四個鬼子持槍跑了過來，“籲——”把紅雲喊住了，車子停了下來，然後對楊燕說：“你看你們這學生怎麽當的，球忘了，老師批評幾句，還頂撞上了！”

    月正元拉下臉又狠狠地批評了一通，楊燕裝著委屈的樣子去抹眼淚。四個鬼子中的一個頭目端著槍對著月正元烏裏哇啦地喊話。柳仙客從月正元和楊燕手裏要過良民證，“恭敬”地遞給那鬼子頭目，說：“大大的良民，學校的先生和學生。”

    那鬼子小頭目見楊燕長得漂亮，伸手要她的長辮子，月正元走上一邊把那頭目攔住，一邊說：“這位是浪泉隊長的翻譯——泉金楊的哥哥的未婚妻。我們進城找他換一個籃球，拉一個籃球架。”

    鬼子小頭目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月正元等三人放進了村子。

    他們很容易找到了泉金楊，泉金楊一見到月正元和柳仙客，巴不得把他們抓了送給浪泉邀功，月正元想用槍教訓教訓這個狗漢奸。楊燕按住了月正元拔槍的手，甜蜜蜜地對泉金楊說：“最好把你未來的嫂子也送過去，浪泉對女人用的都是狠招，要是我受不過大刑把你和泉龍楊招了……”

    “別……介啊！”泉金楊到底還算對泉龍楊有兄弟情，還不想把親兄弟交了。泉金楊又說：“泉清揚大概不在學校吧，我就是去了白搭！”

    月正元說：“事情是這樣，泉清揚不是去臥佛崗去視察學校嗎？發現我們的體育太差，好幾個班爭一個破球，連個籃球架沒有，就把她學校替下來的籃球架送給我們了。”

    泉金楊本懷疑泉清揚去了三聖廟搶救傷員，聽月正元一說也就相信了，並答應親自帶月正元進城。

    太陽從三聖山冒紅的時候，月正元等三人跟著泉金楊順利地到了泉清揚三聖縣中學，隻見一對嶄新的籃球架矗立在操場上，卻不見換下的那副球架子。

    月正元等三人沮喪地要走，學校的副校長騎著自行車來了，笑眯眯地對泉金楊說：“你們來的不巧，你大哥昨天晚上派人拉走了，說是要送給鄉下的一處學校。”

    “送給誰？”楊燕著急地問。

    副校長說：“具體送給誰我倒不清楚。隻要皇軍答應，別說拉一個破架子，就是把新架子拉走，也給這個麵子。”

    “說不定泉大哥已經在路上呢。”楊燕說。

    “球架剛拉走，友軍就打進來了，被皇軍打得慘敗。誰也出不的縣城，我估計他們在縣城住下了。”副校長的話裏自然看不起友軍。

    “我們去找泉龍楊。”月正元知道友軍為了搶救柳瑋也來到了縣城。

    泉金楊把月正元攔住了，說：“你去不行！我看楊燕去比較合適。”

    月正元把泉金楊觀察得很仔細，見他說話嘴唇抖動得厲害，猜到他是想給她和泉龍楊創造接觸的機會，也給自己升官發財創造良機。可是，楊燕不願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二十歲的男人。換句換說，楊燕喜歡上了月正元。

    “要麽你去？”月正元和楊燕商量。

    “你自己拿主意，你是男人！”楊燕朝月正元把眼睛一瞪，先上了馬車。

    “那你們都走吧。”泉金楊擺擺手，臨走時交代他去柳邊那兒通融一下。

    月正元知道鋼材是美對日本的禁運物質，柳邊那裏一定也會對鋼材甚至是廢鋼爛鐵十分重視。但柳邊又看好泉清揚以及她所從事的教育，泉金楊對泉清揚是否姓共隻是懷疑，所以泉金楊暫時不會出賣月正元等人。“多謝泉翻譯成全，我們走了！”月正元跳上車轅上坐好。

    月正元靠楊燕的身邊坐下，楊燕往一邊撤出，很生氣地又瞪了月正元一眼。

    “搞不到籃球架，也未必生你哥哥的氣，他們也有難處。”月正元像大哥哥一樣安慰她。

    楊燕把性感的嘴唇一怒，說：“我是生你的氣！”

    “啊呀呀我怎麽得罪姑奶奶啦？”

    “我問你：你讓我一個人找泉龍楊什麽意思？”

    “那是你二哥的意思。”

    “你們都巴不得我跟了他，你們娶仙女升大官。”

    月正元見楊燕越說越來氣了，就不在吱聲。

    馬車一直跑到縣城賓館。賓館雖然陳舊倒也美觀整潔，據說這裏曾是抗戰初期泉龍楊的軍事指揮所。縣城失陷後，改成了賓館。月正元等人沒有找到泉龍楊，卻意外遇到了縣城女子中學的一個女生。

    “是你啊！”月正元認識她，著急地問道：“她們還好嗎？”

    “想一想我們女子中學跨上駿馬跟你衝出縣城打鬼子，多神奇啊！可惜你的上司把我們解散了。既然跟著你打過鬼子，就不能丟你的臉。不管姓國姓共，還是遊擊隊，女匪，都是打鬼子。隻是剛進來的女生，是你們特訓班的。”

    “誰？怎麽樣？”月正元意識到有什麽不幸。

    那女生說：“這次戰鬥之前，你們特訓班的柳迪過來了，她是友軍派過來的軍統裏的人，服務員是她的公開身份。當初柳瑋帶人進城的時候被鬼子發現，全連隻剩下柳瑋一個人突圍。泉龍楊調查到球架裏的秘密，決定將球架運出縣城，也遭到鬼子的襲擊。柳迪為了泉龍楊他們安全撤離，犧牲了！”

    怎麽會這樣呢？猶如晴天霹靂把月正元打得頭暈目弦，前兩天，她還是特訓班的學生，今天說沒就沒了！一個大活人，什麽時候離開了特訓班？什麽時候成了友軍的特工？月正元作為一個教官一概不知。他自慚形穢，更使他心痛的是：望天楊苦心經營的特訓班，竟然也是友軍培養軍統的學校。望天楊、柳瑋還躺在廟裏，現實容不得月正元為此事感慨，他眼淚汪汪地問：“柳迪臨走的時候，就沒有留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