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的清晨，泉村長來到楊府大院，聊來聊去聊到了泉龍楊：“提親的踏破了泉府的門檻，可他除了楊燕誰也不娶。你說你家楊燕才多大啊，還和月正元好著。”

    “她和月正元不合適！”楊柳公一箭雙雕：既斷了月正元的念想，也成全了楊燕和泉龍揚的親事。

    再狡猾的狐狸逃出出好獵手，泉村長想：楊柳公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一提及結婚，楊家自然以楊燕年紀小為由推個三五年，再以戰亂搪塞三五年，待新國家婚姻自主了，還不是黃泉菜都涼了。於是，他直言不諱地問：“沒有什麽條件？”

    楊柳公想了想，不慌不忙地說：“別說的給做夢似的，還不知道你家龍楊同意不？現在國共都提倡婚姻自由，兒女的事情我們做父母的當不了這家。”

    “老哥！你知道楊燕喜歡月老師，為什麽還想著把女兒再介紹給我家大少爺？”泉村長問。

    “泉楊兩家門當戶對。”

    “你也知道楊燕對月老師的好。她一日不見他都難活下去。”

    “你誤會老哥的意思了。”

    “我很明白，你是不是有個條件：想著讓望天楊和泉靈楊結合？甚至想泉清揚也嫁給楊葉鳴？‘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我不會讓柳媽和月氏族長上泉府鬧事。”

    “其實月正元真正喜歡是泉清揚。”楊柳公為了楊燕也顧不得楊葉鳴喜歡泉清揚了。

    “還是讓楊燕自己決定吧。聽說，楊燕和月老師樹都植了。”泉村長覺得沒趣氣衝衝地走了。

    “你也陪教訓我？楊燕自己決定會嫁給你兒子嗎？”楊柳公越想越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這泉村長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我堂堂的楊府的老爺豈能聽女兒的？看來，楊燕和泉龍楊的親事不能再耽誤了。

    泉村長回家就捎信楊柳公提親的事告訴了泉龍楊。泉龍楊自知自己和楊燕的年齡懸殊太大，也猜測楊府沒有什麽誠意，還是委婉地解釋。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識抬舉！”楊柳公也非常地生氣，派人去三聖山請望天楊。望天楊頓時想到了楊燕的處境，趁月色匆匆回了家。

    屋子裏楊燕在啜泣，老爹躺在床上生悶氣。

    望天楊一進門替老爹按了一鍋旱煙，遞過去，“有什麽大不了的，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值得您老生這麽大的氣？”

    “為什麽啊？該有個理由吧。”

    “她總和一個混小子在一起。”

    “誰？”

    “你教的好學生月正元！把他開除了算了！”

    “當初，不是你答應讓他重回學校教書的嗎。”

    “不答應，等你妹子餓死啊！我是同意正元教書，但沒有讓他勾引我家楊燕啊！一個個水靈靈的姑娘，齊唰唰地排隊等他挑選，柳蓮、香楊、香楊……他一個沒有看上。喜歡清揚吧，人家沒理他。這樣的混小子，咱家的楊燕怎麽看上他了呢？邪了！”

    “這可能嗎？我看著月正元長大的，他能那麽愚蠢地隨隨便便愛上一個人？”

    “那也不能看上咱家楊燕啊！”

    “會嗎？他要是真有那意思，恐怕早就收下做學生了。”

    “後來豆腐吃了，鳥蛋也吃了，床上嘴也親了……”

    “他一直把妹妹當學生看！”

    “那是他偽裝！他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別老猜疑——”

    “楊葉鳴都看見了！”楊柳公拿出人證。

    “他和月正元都喜歡泉清揚，巴不得月正元和楊燕好呢，怎麽給你說？”望天楊半信半疑，給老爹點了一支香煙。

    “他知道誰親誰遠，不像你當大哥的，胳膊肘往外拐。”

    “光聽人說不能定論。說不定都是誤會。”望天楊也抽起煙來，不一會兒，屋子裏彌漫了煙霧。

    “楊燕經常去學校打水，月正元就幫她打上滿滿的兩桶水；她去割草，月正元幫她割好準備著；還一起去縣城拉球架，找籃球。這我還能理解，可是他們連楊柳樹都植了，這不是向眾人宣布她倆相好嗎？這些日子收獲大豆，每天夜不歸家……”楊柳公找出了件件物證，但不知道這些物證是為了支持抗日，為了特訓班的發展。

    “即使有那麽一回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用不著大驚小怪的，月正元可是咱大浴河的才子，將來出息大著呢。”望天楊說著要走。

    “好！爹不提這個。你說，楊燕怎麽辦吧。”

    “她才十六歲。正元……她們不過是師徒關係，最多是拜過把子的師兄妹，當年你和柳媽……”

    “你快去廟子把她倆的樹砍了！連根拔了！”

    “爹就這麽狠啊？”楊燕從裏間闖進來，紅著臉說：“你拔了，我植；你再拔，我再植，直到發芽、長大……”

    “還有臉說？”

    “我怎麽沒臉說，我光明正大，到學校也是你批準的。我隻是幫他幹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是你大哥的學生，按你哥，他要喊你楊燕姑，連他的姑都戀上了！？卑鄙！”楊柳公氣衝衝地喊。

    “誰卑鄙了？你當著大哥的麵說。”

    “好閨女！不是你的錯！都是正元不是個東西。”

    “不能侮辱正元的人格！你們巴不得我……死！”楊燕咬破了嘴唇，淚水直流。

    “就算這件事誤會了，但你也不能和月正元、柳仙客一起喝酒拜把子啊？”

    “爹！這就你不對了。城裏男女一起共事喝杯酒算什麽？當年，你不也和柳媽、泉村長和月氏族長拜過？”望天楊站在了小妹一邊說。

    “這是鄉下。就是城裏也沒這樣喝？一個姑娘家光著膀子和男人關在屋子裏，好說難聽啊！”楊柳公依然不依不饒地說。

    “就這些嗎？”楊燕抹幹了眼淚，那漂亮的眼神已變得很可怕了。她瞪著眼睛再一次問：“那後來呢？後來呢？”問了幾聲，突然大聲喊：“還有！我們住下了！”

    “你聽聽！你聽聽！都住在一起了！還不是一個男人！”楊柳公氣得渾身顫抖。

    “楊燕，走吧。把把老爹氣著了。”望天楊站起來去勸小妹。

    “她巴不得爹死呢，死了該咋辦咋辦！”楊柳公也站起來。

    “這可是你說的。死了倒也安寧。”楊燕哭著衝出了門外。

    “我活一天，你別想和正元在一起！”楊柳公苦笑起來，“巴不得我死，我偏偏不死。”楊柳公的前腳邁出了門檻。

    “我看，爹你多心了。”望天楊去攙扶楊柳公耐心地開導：“爹！月正元和楊燕都不是傳說的那樣。他們隻是為了搶收大豆，遇上了柳迪她娘在地裏撿豆子要做豆腐送給死去的女兒。特訓班誰懂得做豆腐？楊燕是遊擊隊副隊長應該幫他。”我覺得爹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要把楊燕嫁給泉龍楊吧。”

    “你以為我想把楊燕嫁給泉龍楊嗎？她比小那麽多。隻是楊燕和月正元果真過夜失貞。不管是誰違犯了族規不是‘種山放天燈’祭天，就是‘沉河祭水神’。與其泉村長帶人責問，倒不如讓楊燕和泉龍楊的親事結了。”

    “爹！她們絕對沒有那事！完全是為了辦教育、打鬼子。”

    楊柳公仔細地觀察著奔跑的女兒：腰肢與臀部是那樣得協調一致，修長的腿令人神往，兩腿間相互搓著，不閃半點兒縫隙。楊柳公觀察得仔細，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但願她沒有事。天楊把你妹子喊回來，看樣子是冤枉她了。”

    望天楊見老爹平靜了，很溫和地說：“爹！楊燕和泉龍楊確實不合適。”

    楊燕停住了腳步轉過身說：“今生今世，我楊燕除了月正元誰也不嫁！誰看好泉府誰嫁！”說完轉身就跑。

    “把她拽回來，天楊！”楊柳公憤怒了，楊泉劍指向了楊燕，喊：“我們書香門第丟不起那人！她一定又去找月正元了！”

    過了一周，大浴河畔、老窪地、老楊樹下、蝶穀山莊、聖道嶺和臥佛崗都找遍了，卻不見楊燕美麗的身影。先是傳說楊燕遭遇了鬼子；後來聽說是楊柳公怎麽勸也無濟於事，就把她狠打了一頓，然後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