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0章 軍需物資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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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仍沒有查到儲備糧的下落。811月正元想來想去,能在鬼子的監視之下盜走這匹糧食的人,除了三聖山的新四軍和特訓班監守自盜,就是泉家有這個勢力。泉府早有所準備,現在進去比登天還難,說不好會打草驚蛇,被蛇反咬一口。

    別無他法,月正元頂著早上的太陽第二次到了柳家。柳家說兩袋子麥子是不可能了。月正元帶著柳仙客又去縣城找到泉營長,經再三解釋,泉營長終於答應了。臨別時,泉龍楊緊握著月正元的手說:“多謝你正元弟在洪水裏救下三妹,現在又當泉夢楊的大媒。托您的福,夢楊的將來一定吃香的、喝辣的,一袋麥子就一一袋吧,外加一袋子紅薯幹也中。”

    月正元帶著泉龍楊的親筆信,和柳仙客一起順利地來到了聖道嶺,已是黃昏。兄弟二人下馬行走。

    聖道嶺大街上,往年的大年夜熱鬧非凡,而今年的大年夜變得冷清蕭索,黃龍嶺大街小巷人少得可憐。他們悄悄進了村子,從村頭看到巷尾。月正元突然現在最後一排房子與主路交界處人頭攢動。在人群的最前方,幾口冒著熱氣的大鍋引起他們的注意,那裏顯然是一座粥棚。

    “荒年賑災,大開粥棚”是古裝戲和古典裏常見的鏡頭。對於解放區這種特殊的“善舉”並不陌生,然而在洪災之後的聖道嶺開著“粥棚”,就令人感到奇怪,甚至震驚。

    “真是愧對黨之培養!身為特訓班之教官,為地方百姓搞不到一粒種子,實乃悲哀也!定是泉府大開粥棚。”柳仙客對月正元說。

    “我不信在泉家找不到糧食?泉府還在乎你那一袋麥子?快走!”月正元說著加快了車子跟上去。

    “泉營長是友軍之長,泉靈楊、泉清揚也是黨考驗之戰士,他們盜走儲備糧,非也!”柳仙客強打精神往前衝。

    “看看吧。”月正元疾走了一會兒,慢慢地放慢了腳步,隻見泉金楊趔趄著腳步帶著浪泉等十幾個鬼子過來了。柳仙客急忙將月正元拽到一棵大樹後。

    浪泉鐵青著臉向泉金楊招手,輕聲喊:“金楊君,過來。”見泉金楊走了過來,生氣地問道,“我們收繳糧食,你不是說聖道嶺沒有一粒糧嗎?你這是包庇!良心壞壞的。”

    泉金楊連忙點頭稱是。

    “你的!去看看誰敢在皇軍眼前糟賤糧食?”浪泉命令。

    泉金楊服從命令前去。隻見前方老弱病殘端著各自的瓷碗,規規矩矩地排成一條長龍彎彎曲曲將鍋圍起來,旁邊是幾個稍微健康的老年人站在那兒,擺著賑災的架勢

    “你先去看看,一定小心。”月正元讓柳仙客先去打聽一下。

    粥棚,用四根木棍支起,棚頂扇上稻草,四周沒有遮攔,在一口大鍋旁泉清揚正端著一個水瓢向排隊的人分粥。粥棚不大,隻用幾塊石板當成石凳,供殘疾人和虛弱者坐一坐。家裏沒人在家的,端起粥蹲在路上幾口喝光,盡管不飽也不再去要第二次;家裏有人的,就用自家的碗或瓢端著粥家。

    月正元站在大樹後注視著井然有序的隊伍慢慢變短,他並不想來此討一碗粥吃。這些日子,楊府種完麥子倉裏空空如也,特訓班的老窪地裏勉強種完麥子已經欠下泉府好大的人情了!他應該感謝人家不是。

    然而,百姓們因饑餓苦苦掙紮的慘景曆曆在目,那躺在病床上痛苦無力的**時時敲打著他的耳鼓,更讓他心痛的是:泉龍楊身為友軍營長,身為黨國的要員,身為大浴河群眾崇拜的頂天立地的漢子,隻因為糧食就變得麻木起來,隻能機械地接受上級的指示傳達上級的指示。月正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百姓因饑餓而病倒,他痛苦,又無濟於事。就是泉龍楊知道泉府盜走了儲備糧,又能怎樣呢?去動員父親拿出自家的糧食救濟別人,去把上級下撥的一點點救濟糧給最需要的人,而不能有一粒流失。

    柳仙客來了,說是泉清揚在散麥粥。月正元說,好哇!這樣可能挽救一個個垂危的生命,讓病倒的群眾重獲健康,重新走上抗日征途。

    二人悄悄走進人群裏。泉清揚仍拿著飯瓢笑容可掬地散粥。在她的麵前每一個來要粥的人的臉上溢滿了期許、渴望,他們或吐舌,或咬唇、或捧腹,但都很平靜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那一碗或自家那一瓢粥。有的衣服布滿補丁,有的樸素整潔;有的興奮不已,有的開著洋葷;有的咳嗽,有人沉靜冷漠

    有時一桌美味佳肴用不了幾筷子很要麵子地倒掉,被宴請的卻感到冷淡;但有時一碗普普通通的粥,卻能溫暖人心,甚至救活餓昏的人。

    領粥的隊伍終於散盡,浪泉帶著鬼子過來了,用生硬的中國話說:“能不能盛一碗享用?”

    鍋裏還剩下一碗,泉清揚仔細地舀了出來,很不情願地招呼:“你們將就著喝吧。”

    浪泉接過來那瓢,一股麥香的味道撲鼻而來。泉金楊往裏一看,稀薄的粥裏還能看清底下的幾粒破碎的麥粒,他對泉清揚一點情麵不留,指著粥問:“大年了,讓鄉親們喝一碗熱粥也算過年了。這很好!可是這粥棚沒有向皇軍請示就辦了,要是那些好吃懶做的混進來,不是白白浪費掉糧食?要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會不會拿著粥棚說事?這些都難說啊!”

    “說這些不填肚子的幹什麽!”泉清揚以為泉金楊嫌棄粥稀說,“就這點也是我們省吃儉用攢下的。”

    “哪來的麥子?昨天來催糧你老爹還瘋似的說沒有一粒麥子,種子都下地了!”浪泉抖動著飯瓢,喊:“你們泉家鬥大的膽子,敢欺騙大日本帝國,這是侮辱!你們私藏糧食而不繳,死了死了的。”

    泉金楊怕浪泉拔出大刀危及泉清揚,跑過去把拔刀的手握住,說:“這是大哥的軍糧。大哥南征北戰,拋頭顱,灑熱血,這是上峰的獎賞。都被清揚做了粥。”

    “他是大日本的敵人!我這粥還不稀罕喝!”浪泉說著竟然將瓢拋出去老遠,那最後一瓢連散粥主人都沒有舍得喝下的粥就潑在地麵上。

    這小鬼子太囂張了!月正元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說:“在大浴河一帶,除了狗豬,還沒有人敢這樣糟踐糧食,按百姓的話說,這樣會造五雷轟頂!”

    浪泉拔刀相逼,威脅道:“我們到處抓你,你卻送上門來!”

    “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別說新四軍、遊擊隊和友軍,就是百姓也讓你們有來無!”月正元指著四周的百姓,高喊:“你不服結不出紅薯!你們催糧、逼糧、搶糧,今兒個還當著百姓的麵糟蹋糧食?泉府上做了這幾鍋粥,你把這瓢潑了!說不定這一瓢粥就能救活一條人命!”

    那些吃過粥的群眾聽到吵鬧聲圍過來,泉家嶺的黃狗從人縫裏鑽進來去舔舐地上的粥。

    一袋煙的工夫,百姓們把鬼子和泉金楊圍得水泄不通。浪泉還是不服想用武力解決,泉金楊眼看勢頭不對,對浪泉說:“泉家粥散是方法和途徑不當,但目的也是幫著皇軍治安。”月正元看看百姓們暫時平靜下來,大喊:“還不快走啊,吃足喝飽了,還想吃皇軍的槍子嗎?”

    百姓一一散去,浪泉也不見了月正元和柳仙客,氣得照泉金楊的臉上就是兩巴掌,然後帶著隊伍離去。

    泉龍楊猜到月正元去泉府不僅僅是為泉清揚的婚事,一定另有他圖,就帶著一個小隊迅家,誰知半路上被月正元攔住了。

    月正元勒緊韁繩,喊道:“你們泉府也真是啊!放著那麽多的糧食,卻要為小姐的婚事逼著人家兩袋子麥子!”

    泉龍楊放緩馬步,說:“以前是存了一些,不過作為種子下地了。”

    “再說,抗洪之戰,你們的上級獎勵了那麽多的軍餉,也該有兄弟的份子吧,何苦再向仙客要麥子、要紅薯幹啊!”

    “這沒有的事!我們也是天天勒緊腰帶革命。”

    “可敬!可敬!這麽說泉清揚粥棚裏的麥子是另有來路了?”

    “你懷疑我泉龍楊盜走了你們的軍需物資?算是吧。”泉龍楊真是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們總不能留給鬼子吧。這糧食我隻是替你們轉移了地方,顆粒未動。不信,你們可以跟我來!”

    他們剛進了聖道嶺,突然聽見哭聲,現了家族裏幾個兄弟圍著,走過去一看:傻了!躺下的竟然是泉龍楊的母親。

    泉專員跪在一旁淚水縱橫,才知道老伴兒子拿家的麥子,被泉清揚做成粥散給百姓了。她怕她的兒子挨整,就想去他,誰知道沒有力氣爬坡就倒在了坡上。

    在死者身邊,月正元現是一小快用手撫平的地麵,誰替她歪歪斜斜畫著:圓月下一棵青楊樹,最外麵想用圈圈起來。看來她力圖要將那圈畫圓,開始圓圓的,但到下麵有些扁,還是沒有連上。

    “現在,你明白了吧。老娘剛剛找來,如果有糧,就不會活活餓死。”泉龍楊突然抓住月正元的領子,喊道:“我告訴你,你們的糧食不是我們的軍隊,也不是泉府上。而是你們新四軍轉移了,想獨吞你們特訓班的心血!”

    “伯母非餓死也。”柳仙客表見解。

    “我們不是爭論的時候。伯母需要家。”月正元將伯母背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