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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江家，下車前，我目光遊離地注視前方，輕輕地低喃：“旬一，今天我一定要帶走我媽。”

    “我會幫你。”

    “不。”我垂下眼簾，隱去落淚的衝動，“我隻想單獨跟我媽在一起。”

    旬一閉上眼凝神，猶豫之後，他轉身擁抱我，順便在我耳邊囁嚅：“我尊重你的選擇。”

    被楊文華關起來縱欲三天，幾乎耗盡我所有的精力，下了車，我看著江家大院都覺得瘮得慌，這裏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噩夢，這裏的人，都是瘋子，我不要把自己的一生毀在這些瘋子手上。踏入江家的我，看起來更像是視死如歸。

    “你生下旬一的孩子，卻要認江燁為父……”

    “等他長大，我會告訴他，他的母親是如何跟自己的小叔子勾搭上，然後生下了他……”

    楊文華的話一閃而過，卻不偏不倚地插中我的心，我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肚子，現在吃藥也來不及了，倘若我懷了旬一的孩子，可是我還沒有離婚，我怎麽交代，我不能容忍和旬一的孩子卻要認江燁為父。

    “是你？”開門的是白曉琳，好久不見，她近來替代我在家裏照顧婆婆，所以我這個不稱職的媳婦連個外人都不如。

    旬一越過我，先一步走進家裏，白曉琳一看到旬一，立刻忘了門口的我，反而轉身跟著他進門。

    “旬一，這麽久沒有回來，你在外麵住得怎麽樣了？”婆婆看到旬一，抓著他的手就不肯鬆開了，可見她還是心疼旬一的，還是在乎這個小兒子的。旬一有些愧疚，扶著婆婆坐在沙發上噓寒問暖，之後，旬一便問江燁的去向，婆婆說，江燁在書房和公司的人談事情。

    知道江燁在家，我馬上朝著樓梯走去，不料坐在沙發上的婆婆陡然變了臉，厲聲道：“請問你是什麽人？隨隨便便進別人家，招呼也不打就想去哪裏？”

    我忍著恨意，走到客廳，麵無表情地喊了一聲媽。

    “媽？哼，我可受不起。”

    “媽，岑繪有事情找大哥，您就讓她上樓吧。”

    “旬一，媽是心疼你，心疼你被人利用，有的人居心叵測，不安好心，欺騙了你，你都不知道啊。”婆婆意有所指地說，她輕撫旬一的臉，哽咽說道，“媽後悔，後悔沒有重視你，沒有好好地疼你愛你，我跟你大哥說了，讓你再搬回來，你搬回來陪著我好不好？”

    “媽，我一個人住在公寓挺好了，如果你想我了，可以去看我。”

    “這怎麽能一樣呢？媽是擔心你被人蠱惑了，你不能執迷不悟啊。”

    “媽，我很清楚我做的任何事，做的任何決定，我沒有被蠱惑，也不會有人蠱惑我。”旬一淡笑地安慰。

    與此同時，女傭房被人打開，走出來的就是我自己的母親，看到她，我馬上奔過去，媽看到我也是百感交集，問我這段時間去了哪裏，為什麽還不來看她。

    “媽，我今天就是來接你走的。”

    “接我走？”母親有些不解，可是婆婆卻不悅地叱喝，“走與留，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我剛要說話時，二樓的書房卻打開了門，從裏麵走出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江燁一直送他們下樓，看到我和旬一，他有些詫異，不過很快恢複冷靜，走向我們說，昨天古警官還跟他打了電話，問我們的去向，為什麽聯係不上我們了，好像案子有了進展，需要我們協助調查。

    “現在，我想跟你談談私事，不談案子。”說完，我又安撫我媽在樓下等我，交代之後，我獨自一個人先上了樓，江燁自然緊跟其後，跟著我走進了他的書房。

    “不好意思，剛才有些公司的事情處理。”書房有點淩亂，江燁一邊整理一邊尷尬地笑了笑。

    “除了利用我媽要挾，再還有找楊文華逼迫我，這就是你挽回我的方式？”我對著江燁的後背，厲聲質問，“江燁，我知道梁子柏走了，你整個心都沒了，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一切都會好起來，在不久的將來，你同樣會遇到一個你值得去愛的男人，而我，始終隻是你生命裏的過客，你放手吧，我們都放手。”

    “你難得回來一趟，我們能不能不要總是談論一些令人不開心的話題？”江燁轉身，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剛才也看到了，我把你媽照顧得無微不至，你不覺得她現在的氣色更好了嗎？其實楊文華說了，之前她是被青姐的人監控起來，過得根本沒有自由，是我，是我幫你照顧了你媽，並不是拿她來要挾你。”

    “還是改不了說謊的本質。”我一語中的，令江燁臉上頓時難堪無比。

    “即便是要挾，也是想你能回來，我的出發點難道不值得原諒？”

    “你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我不能。”我板著臉，忿忿地啐道，“我明確地告訴你，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你真正死心，就是從你向梁子柏求婚的那一刻，你們兩個在酒店親親熱熱，你可能沒想到，當時我就在酒店房的衣櫃裏，我看著你向他求婚，聽到你對他說，我在你心裏不過是個工具，你的絕情就像是一把刀，斬斷了我們今生所有的關聯。”

    “我，那個時候，你怎麽會……”江燁的震驚帶著些許失落。

    “我和梁子柏早就暗自較量，我們都努力地抓住你的心，你那個時候選擇了他，就注定這輩子失去了我。”我抹去淚水，憤恨又道，“可是梁子柏這個家夥還要報複我，他沒辦法對我下手，就把這份恨轉移到小楠身上，我不可能原諒他，更不可能原諒你，要不是你，就不會有這些生離死別。”

    江燁捂著臉，歎息一聲後，將雙手垂在兩側，“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辦法平複你心裏的傷痛，所以我才想要用我的下半輩子去彌補。”

    “讓我們都解脫吧，我不需要你的下半輩子，你也不需要我的愛情。”

    “不是我不需要，是你早就已經給了旬一。”江燁扭頭睇著我，“我沒辦法成全你們，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成全。”

    “我所說的離開，就是離開江家，離開你，同樣離開……”我頓了頓，心如刺痛地說，“同樣我會離開旬一，今生我都不想跟江家的任何人扯上關係，一想到這個家，我就覺得惡心，我再也不想回來。”

    “你真的可以離開旬一？”

    “隻要你願意跟我離婚。”

    我下了樓，母親也早早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她的衣物不多，一個小背包就可以搞定了。我終於可以帶她走了，我夢寐以求隻想帶母親去一個寧靜的地方，好好地生活，讓她平靜地過完後半生。

    可是到玄關的時候，楊文華風塵仆仆地趕來，他擋住了我們的路，我明顯感覺老媽/的身子有些僵硬，她似乎對楊文華有一點反應，說明他們確實是認識的，他們身上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視頻在我手上，你哪兒都不能去。”

    “楊叔叔。”江燁從樓上也下來了，他沉聲凝重地說，“讓她們走，是我的意思。”

    “江燁，你，你怎麽能放他們走，他們……”

    “誰也阻攔不了我們。”我沒料到母親在這個節骨眼上卻毫不客氣地打斷楊文華的堅持，她轉身瞪視楊文華，之後拽著我的手，“媽會保護你，不會讓他們欺負你，既然你要走，那麽就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回來了。”

    “嗯。”我破涕為笑，同樣牽著媽/的手，認真地點了點頭。

    “老頭子哦老頭子，這個家終歸還是散了，哼，你算計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坐在沙發上陰陽怪氣地說話的婆婆，又對著白曉琳說，“曉琳，我們回房間吧，以後沒什麽熱鬧可看了，世界也太平了。”

    我和母親相互扶持地走出江家，剛踏出江家的門，我深吸一口氣，覺得空氣都特別的清新，所以這個家太壓抑，壓得人沒辦法正常呼吸，沒辦法感受正常的生活。

    從前院出來，我抬眸一看，被刺眼的光芒遮住了視線，不必用目光，心的悸動便能感知他所在的方向，他站在車前，想要載我們離開。

    明明是夏日烈焰，可我的靈魂卻被冰霜凝固在心的最深處。我壓住跳動的旋律，製止沸騰的愛戀，強迫自己接受，有些人，真的是在錯誤的時間裏遇到之後沒辦法化解那個詛咒，也許真的是情深緣淺，不如懷念。

    我身子有點發抖，母親捏緊我的手，帶著我轉了彎，她可能知道我沒勇氣轉彎吧。

    “岑繪。”旬一追了兩步，說話時，聲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啞，有些微顫，“我說了，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

    “跟你離婚可以，但是你要跟我立字據，今生今世不能見旬一，你可以跟其他男人，但唯獨不能跟他在一起。”和江燁交換的條件就是我的選擇。

    我的心啊，痛到不能呼吸，我幾乎站不穩，整個身子都依靠我媽才能勉強讓自己站好。

    我咬著唇，不是不想說話，是泣不成聲，沒辦法開口，也沒辦法轉身看他一眼，我是怕我會心軟，我好不容易說服江燁跟我離婚，對不起，旬一，我真的受夠了江家，我再也不想回來，對不起……

    母親看我心亂如麻，便拉著我邁開步子離開了這裏。

    那個夏天，我終於失去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