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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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救人都不能算歪路,這話也是家裏長輩常常說起。

    曲烏以前不當回事兒。

    她修行為自己,世間庸庸碌碌眾生,生死富貴,她都不放在眼中,這些人,也是她修行路上的工具,但後來遇見了夏紅塵。

    她看不到夏紅塵做她心目中身為靈師該做的事,那人陷在滾滾紅塵中不得自拔,心不夠硬,遇見閑事就要管,也不看是不是對自己的修行有益,大部分的行為,落在她眼中,不過浪費靈力,浪費生命,可她偏偏好好的,修為精進,出類拔萃。

    曲烏從不讚同她的道,可那日見了杏核,卻忽然有一種做點兒什麽的衝動!

    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清茶,她忽然想到,也許是因為杏核是特別的,她是夏紅塵又一次違背自己常識的證據,她忽然想在這個人的身上,跟夏紅塵一較長短——你能讓她還陽,我能讓她長壽。

    這次總是我高一籌。

    紅塵如今和曲烏坐在一起,彼此之間,其實有一點兒微妙的心意相通,她甚至隱約能感受到曲烏的想法,幹脆就開門見山,不繞彎子了。

    “我也聽說曲家有很多秘術,雖然不知你是怎麽給那個女子借命。”

    “她叫杏核。”

    曲烏忽然道。

    紅塵一愣,也不知為何,一顆心忽然就更柔軟下來,“好吧,杏核。”

    就算是飄萍一樣的女孩兒,也應該有個名字。

    曲烏有些變了,她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出來,但她從一個大冰塊兒,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是個難得的姑娘!

    紅塵在現代呆了那些時候,回來後嘴裏不說,麵上不顯,其實多少有些不適應。

    那種不適應,潛藏在夢裏,時不時就翻滾出來。

    她要是個男人又該如何?

    世上沒有假如。她也知道沒有假如,可管不住自己的心去那麽想一想。

    紅塵歎了口氣:“世間續命的法子還是有幾個,多積功德可續命,這是最堂堂正正的法子。沒有任何後遺症,借命的法子自然也有……”

    父母借命給兒女,兒女借命給父母。

    有時候麵臨親人的死亡,悲痛欲絕之下,真是什麽都願意的。要是能把命借出去,別說借出去一半,就是全部都給出去也無妨。

    紅塵不光是從書中,玉玨空間裏了解到那些事兒,以前和王半仙聊天,也經常遇見想要把命和親人們分享的事情,王半仙自己從來不接這種生意,接了他也做不來,到問過紅塵。

    此事絕不是嘴裏說說那麽輕鬆。

    要是命都能借來借去,閻王殿必然是大亂。

    她就知道一種方法。一種祈禱的儀式,負責主持的靈師要許願,發下一些大宏願,若是上天答應,儀式就可以開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靈師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有人還因此猝死。

    其它種種刻薄條件就不說了,關鍵是這個心甘情願借出命的人,他不是一時心甘情願便罷了。要一世都心甘情願,隻要有一絲不甘,就會出現縫隙,且生出煞氣。神魂混亂,最終導致兩個人一個都別想活。

    曲烏有點兒意外,到也不是太意外。

    紅塵知道這類法子,再正常不過,她聽長輩們提起過,有一種人。靈竅一開,才氣天生,至於能領悟多少,全看悟性。

    顯然,她絕不能懷疑榮安郡主的悟性。

    “你不要小瞧了我,我既然做了,就有我的打算,也有幾分把握。王國棟一開始神魂不穩,讓髒東西衝了身,導致狂性大發,現在已經沒事兒。”

    曲烏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過來就是知會你一聲,別大驚小怪的。”

    紅塵:“……”

    她還是懷念當初不通人情世故,驕矜高傲的曲烏。

    事已至此,紅塵也隻好翻出一把靜心凝神的符咒塞給曲烏,至於喪氣話就不說,二人神交已久,誰還不知道誰的性子!

    曲烏也沒客氣,這些符咒光是研究價值就很高,她早想要些,隻是再怎麽樣,也不能主動找紅塵去要。

    紅塵送走了這位,皺眉沉思:“隻希望一切順利。”

    “郡主?”

    “沒什麽,回去歇一會兒,累了。”

    羅娘在一邊也聽得模模糊糊,交代下人收拾桌子,自己跟郡主回去休息。

    一晃眼暑氣越來越重。

    家裏人都開始裁製單衣,連小宮人們也一個個換上清淡的顏色。

    羅娘把庫房打開,搬出來好幾箱子絹帛,各色的都有,全是新的。

    “別的都好,就是這類料子儲存太難,穿上幾次就舊了,實在可惜。”

    有些衣服做起來很難,可穿上三五次,洗的時候再小心,顏色也會發黃暗淡。

    “還是穿大紅的好看,也鮮亮,就是天色太熱,月白的,粉色,杏黃,鮮綠這幾類也好。”

    紅塵沒什麽偏愛,羅娘和小嚴把她裝扮成一朵大紅花,還是裝扮成嫩綠嫩綠的小草,她都接受,身上金銀的首飾都摘下,換上一套白玉的,稍顯素淡,配上一些彩色絲絛,稍稍點綴,到也可愛。

    正好羅娘她們的冰鋪子開張,紅塵幹脆就和羅娘去看看,也享受一下。

    鋪子裏客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實的人家,到是在外頭喝免費綠豆湯,還有在後門小窗口那兒買少量冰塊兒的,都是些普通人家。

    紅塵坐下算了算客流量。

    這一共是上下兩層,雅間六個,外麵的桌子是二十張,始終滿座,或者隻空一兩個空位。

    的確該是如此,紅塵親自給挑選的店麵,調理的風水,就是王半仙那個半吊子過來,一看客人的情況,也能說出無數溢美之詞。

    “咦?”

    羅娘正拿過賬本來打算看一眼,目光掃過去,愣了下。“是榮華郡主和郡馬爺。”

    紅塵怔了怔,隔著二樓的藤蔓,一眼便見榮華郡主和郡馬站在門前說話。

    郡主的臉色有些蒼白,可氣色卻不算特別壞。

    郡馬低聲說著什麽。目光略有些空洞。

    “兩個人和好了?”

    羅娘歎了口氣。

    紅塵抿著嘴唇,一隻手按住扶欄,凝神看過去,隻見那一匹雪白的,健康的馬。此時毛色發汙,目光焦慮,一個勁兒地想把王國棟頂開,卻一碰觸,便哀嚎一聲,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滾滾而落。

    原來馬也是會哭的。

    紅塵一瞬間決定對家裏的那幾匹馬,尤其是那幾匹老馬要好一點兒。

    草料裏多加把黃豆?把家裏的霜糖給它們吃些?

    王國棟忽然低聲咳嗽了幾聲,榮華郡主的臉上就露出幾分憂慮來,兩個人相攜而去。

    “……死了兩條人命!”

    紅塵在舌尖上蹦出這句話。

    羅娘都沒應聲。

    兩條人命算什麽,死的是簽了死契的奴婢。出些罰金便能了事。這是鬧出來的,那些大宅門裏死得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的婢女還少嗎?

    “榮華郡主現在很高興。”

    紅塵隔著窗戶,忽然有這麽一個念頭,也不是說榮華郡主臉上的笑容有多大改變。

    那個姑娘是京城閨秀裏的佼佼者,笑容始終是溫柔親切,或者大方爽朗,即便再難,也沒見她在外人麵前露過怯,失態過。

    兩個人走遠。紅塵和羅娘又看了會兒賬本,各自喝了些茶水,正說著閑話,又見王國棟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底下的茶棚裏。

    隻是這一次,他的臉色更僵硬了些,身邊有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拖著他的袖子,在前麵跑來跑去,時不時回頭。很是高興的模樣。

    二人說不上耳鬢廝磨,卻也十分親昵。

    羅娘嚇了一跳:“好大膽!”

    應該說這個郡馬爺真是狗膽包天,剛和郡主分開,竟在同一個地方和小美女廝混。

    那小美女長得真是不錯,臉色雪白,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青春活潑。

    紅塵目光一凝,瞳孔收縮,剛才一瞬間,她忽然在王國棟的臉上看到另外一張臉。

    炎炎夏日,紅塵後背上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連忙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符紙,折疊了下,折成一隻紙鶴,隨手一揮,就灑了下去。

    那紙鶴嗖一下鑽入王國棟的後背,王國棟身體一震,有些迷惘地回頭,看到身邊的小姑娘,嚇了一跳,好半天才鎮定,迷迷糊糊地拉著走人。

    紅塵苦笑:“怎麽回事兒?”

    王國棟的身上附了一個魂魄,而且特別完美地附身,她不注意,一時都沒有發現,這怎麽可能!

    一直到回了郡主府,吃過晚飯,躺在床上,紅塵腦子裏還在想這件事,決定明天進宮一趟,剛剛睡下,朦朦朧朧間,爬起身推開窗戶一睜眼,就見不遠處煞氣衝天,滾滾的黑霧籠罩了大半個天空,連月亮都看不清楚。

    好像是榮華郡主府的方向,那地方很獨特,距離皇宮十分近,占地麵積也廣,地理位置也好,一眼就能看出。

    紅塵披上衣服起身,招呼鐵牛背馬,路上正好和衣袂飄飄,手持長法杖的曲烏碰上。

    曲烏拿法杖一勾,就勾住車窗,紅塵也幫了一把,順手把她拽上來:“看見了?”

    豈不是廢話!

    不獨她們兩個,滿京城的靈師都炸毛。

    紅塵一路上就看到大雲寺的幾個高僧,靜安禪院的兩個,還有零零散散的靈師們,國師府想來也被驚動。

    不過,紅塵速度最快,她的馬車上有郡主府的招牌,巡查的官兵不會阻攔。

    國師府派出來的人,本來速度應該很快,奈何畢竟是官麵上的,出了事一層一層向上報,傳到國師耳中,再派人去探查情況,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紅塵第一個趕到榮華郡主府門前,整個郡主府大亂,黑燈瞎火的就能聽到裏麵的宮人四處奔跑,看見火把亂飛,大簇大簇的火花在地上滾。

    榮華郡主花容失色,隻穿著一身褻衣就在院子裏跑。

    王國棟瘋了似的撲過去。用力掐住榮華郡主的脖子,那些宮女,太監,侍衛。紛紛上前,卻是一下子就被甩開。

    “讓開。”

    曲烏跳下車,伸手一扔,法杖甩出去,愣是砸得王國棟一個踉蹌鬆手。整個身體似乎僵硬了下,她就上前又是一杖,正好砸在王國棟的脖頸上麵。

    “禁!”

    一聲短喝。

    法杖上的龍紋閃爍,略略吐出一絲金光,金光飛入王國棟的眉心,他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曲烏這才鬆了口氣。

    但也隻有一瞬間,王國棟就又彈起來,雖然身體還有些不靈活,脖子卻輕輕扭動,四下裏看了看。火光照到了他的臉,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連榮華郡主的咳嗽聲都立時就止住。

    “兩,兩張……”

    所有人揉了揉眼睛,清清楚楚看出那是兩張臉,其中一張模糊不清,隻能隱約看出應是個女子。

    “快拿黑狗血。”

    “不,不,拿鹽。鹽。”

    郡主府內的眾人一片混亂。

    “阿彌陀佛!”

    外麵其他人也都到了,大雲寺來的大師很陌生,但看樣子應該也算德高望重。

    其他人有些到是神交過,畢竟算一個圈子。不過紅塵初來乍到,不認識的居多。

    “大師,您看看是不是鬼母降世?”

    此時不是寒暄的好時機,雖然很多人對紅塵這個年紀輕輕,就名聲大噪,還過了最終考核的靈師頗為好奇。這會兒也隻能點點頭。

    “先看看,各位,誰有手段便快快使出,郡馬要脫困了。”

    其中一個大雲寺的僧人歎了口氣,手持佛珠,默默念佛,心中也不自覺生起幾分恐懼。

    如此深夜,若是讓這個鬼母逃出去,那可是生靈塗炭,到時候,所有的孽障可不光是算在以身飼養鬼母的王國棟身上,他們這些靈師都要承擔。

    這種孽障,沾上一點兒邊,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大的力氣才能給消除了,萬一消除不了,那這一世修為就算毀了,再怎麽修行,恐怕也難精進。

    幾位靈師各憑手段,都隻能讓王國棟安靜片刻。

    紅塵看了看,有點兒肉痛,咬咬牙,還是把自己手腕上的龜甲給投了過去。

    隻聽咯一聲。

    那龜甲就好像變成了一隻烏龜,惡狠狠地咬在王國棟的嘴上,一瞬間,他整個人僵立當場,噗通倒下。

    眾人又等了片刻,見他完全不動,這才鬆了口氣,看看那龜甲,紅的通透,一看就靈氣逼人,不覺羨慕。

    還是得有一件好法器!

    時間緊迫,所有人這時都顧不上別的。

    “大師,不如請您念誦經文,取出邪祟?”

    幾個大師對視一眼,齊齊上前一步,念誦金剛經。

    在眾人靈師眼中,經文仿佛點點星光,如雨一般灑在王國棟的身上。

    王國棟卻瞬間發出一聲冷笑,到像是醒了。

    幾個大師臉色都變了,聲音越發如雷霆,奈何全無作用,隻能無奈搖頭。

    其他人顧不得許多,紛紛出手。

    折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無論是不是鬼母,反正是沒有驅趕出來,到是王國棟漸漸鎮定。

    因為隔著一具被完全附身的肉身,是活的,大家投鼠忌器,諸般手段也有點兒施展不開。

    所有人都沒有提,可以先將王國棟殺了,鬼母未曾大成之前就脫離肉身,應該還可以對付。

    但眾人心中都這般想,不覺互相使眼色。

    紅塵心裏其實不怎麽拒絕這種提議,奈何一看榮華郡主蒼白的臉色,還有那匹漂亮的大馬,圍著它的主人輕輕撒嬌,小聲叫,她的心也軟了。

    想來榮華郡主至少想要一個結果,不能讓自己的丈夫就這般平白無故地死了。

    顯然紅塵所想不錯,榮華慢慢地走過來,身上已經批好了鬥篷,頭發蓬亂,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

    “榮安,到底怎麽回事兒?王國棟怎麽了?”

    紅塵搖搖頭,走過去盯著王國棟的眼睛,輕聲問道:“你是誰?”

    王國棟的眼睛裏冒出一道綠光。

    幾個大和尚都下了一跳:“果然是鬼母!至少養了三百年。”

    究竟是哪個該挨千刀的養的這玩意!

    眾人叫苦不迭。

    紅塵皺眉,再一次厲聲喝問:“你是誰?”

    王國棟的身體一僵,翻了個白眼,顯然這鬼母本不想搭理她,可卻不由自主地開口:“哼,本座苦苦守了三百八十年,就是等一個投胎轉世的機會。”

    這聲音陰測測的,雖是女人的聲調,卻充斥著一股子陰狠氣。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隻要那人一死,名額就到手,你們卻偏偏給她借命續命!”

    那聲音狂亂不堪。

    隨著聲音爆開,一股綠色的,帶著腥臭味的氣息散開,所有靈師都臉色大變,捂著鼻子退後三步,紅塵一身拉榮華郡主,氣怒道:“算了,懶得耽誤時間,各位,注意一下,我們走。”

    走?

    去哪兒?

    曲烏從始至終,臉色都陰沉沉一片,此時忽然變色,就見紅塵甩開衣袖,手一揮,前方就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洞。

    那洞裏的味道,但凡靈師都很熟悉,那是黃泉路鬼門關的味道,真正的黃泉路,不是金頂山上的那一個。

    去哪兒?我們去地府走一圈,看看這個鬼母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不查清楚她的來曆,哪裏還談得上解決?(未完待續。)

    ps:  ps:今天無論弄雪寫成什麽樣,大家務必原諒我,是頂住隻在電視上出現過的各種騷擾,努力寫了這麽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