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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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那個老友是半個明白人,自然比他更清醒些。

    被這麽連痛罵帶提醒的,張旗心裏也就信了,再不相信都沒用,至少現在實想不出別的可能,總要試一試。

    吳老和趙老也很感興趣。

    尤其是吳老,還挺想借機去認識認識人家:“哦這是知道了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我,我也不知。”

    張旗也是滿頭霧水,哭喪著臉,先強忍著滿身瘙癢,撲回他那老朋友的店裏去。

    吳老也很熱心腸,當然,更多的還是好奇,世人一輩子能遇上一次神兵擇主之事,已然算得上奇遇,他現下就遇上了,哪怕隻是個旁觀,怎麽也要跟去看看。

    兩個老人家一身輕鬆,親自送張旗過去。

    張旗還不敢拒絕。

    到了他好友那家店鋪,店門緊閉,早就不開門營業,一進門,當初讓張旗輕而易舉拿走古刀的店小二,委委屈屈地縮在門口,頭上還頂著個水盆,可憐巴巴地立著。

    張旗頓時就有些尷尬,捂著胳膊呻吟出聲:“小越,我好難過,我快死了,救命啊救命”

    他不是年輕人,更不是小孩子,已經一把年紀,臉上連皺紋都有了,這種動作表情,真是沒法子看,裏頭立時傳來一聲沒好氣的怒哼。

    “活該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聲音,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匆匆出來,也是一臉鬱悶,見麵就把手裏的賬本扔張旗頭上,“開店做生意,信譽最重要,這你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就是個商人,你到好,耍威風耍到我這兒來了,還敢搶客人都付了錢,買到手的東西,你是不是嫌命大嫌命大吱一聲,我現在你捏死你,省得給我禍禍。”

    張旗耷拉著腦袋,也不敢回話。

    他這位老友怒罵一通,到底還是不能看著這家夥去死,又看他忍不住呻吟,終究沒好氣地道,“你能做出這等糊塗事,我還得為我的生意考慮,不能不給你收拾爛攤子,回來一聽小二說你幹的好事,我就派人去找人家去了。”

    張旗頓時鬆了口氣,抬頭目光灼灼。

    “在老劉的客棧,我交代過,讓老劉務必留住人家,對了,住宿和夥食費用,你給結了。”

    “結,肯定結”

    張旗拚命點頭。

    這會兒也不是矜持的時候,立時就要往客棧去,他那老友一把攔住:“刀呢”

    “啊”張旗一愣。

    “刀是人家的,還不還給人家,難不成你還想要”

    他哪裏還敢,可那東西,他是真不敢碰一下了,問題是眼下不碰也不行。

    張旗一咬牙,一狠心,先回吳老那兒,跪下給那刀磕了幾個頭,默默念叨半天,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捧起來。

    以前沒感覺,這會兒他卻忽然覺得寒意陣陣,捧著這把刀,到像捧著個祖宗,而且特別沉重,兩隻手拚了命才能提著站好,卻直不起腰身。

    張旗身邊的小廝到是忠心,想上去幫忙,奈何都被老板的好友一頓罵給罵走了。

    這邊或者心驚膽戰,或者充滿好奇,紅塵那邊卻舒坦得很,住客棧,客棧老板把他們一家子供起來,一文錢都沒要,好酒好菜招呼著,上來的菜特別的新鮮。

    有幾道菜,明顯是不錯的大廚燒的,和其他客人吃的完全不同。

    盧家老太太,還有喬氏她們,心下奇怪,還有些不安。

    這住店消費,不要錢還了得,可店小二死活一文錢都不肯收,個個賠小心,裝可憐,也不是回事兒。

    “咱們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萬事還是小心些,要不,咱們換一家”

    問題是,她們一提出要走,那邊小二哥就如喪考妣,傷心的不行不行的,恨不得跪下磕頭。

    店老板也出來賠禮,客客氣氣。

    老太太是個慈善人,一看這樣,也不說什麽了,喬氏更是心軟,就沒提一定要走,不過,還是忍不住議論幾句。

    瑤姐兒她們也覺得奇怪,紅塵笑了笑,輕聲道:“我到能猜到幾分,今天下午我和姐妹們出去逛街,看上一古董刀,已經出了錢買下,沒想到去打包的工夫,店家就把我的刀轉手給別人了,這怕是覺得過意不去,特意來賠罪呢。”

    喬氏一愣。

    紅塵也沒詳細說,輕描淡寫地點了幾句,就道,“他們願意殷勤伺候,老太太和太太受著便是,咱們要不受,他們怕更要多想。”

    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地受了,老太太心裏不痛快,臉上便露出幾分顏色:“現在知道賠禮,早幹什麽去。”

    盧家也有生意,家裏三爺就私底下做糧食買賣,老太太早年吃過苦,什麽小買賣都做過,對於生意經,很是有些見解,在她老人家看來,信譽那是生意人的命,無論何時都不能隨意踩踏的底線,就剛才紅塵說的事兒,發生一次,店鋪就開不下去了才對。

    “哎,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隻是出門在外,老太太也不像在家裏那麽高調,多少有些擔憂,小聲道,“既然這店老板也不是厚臉皮,知道錯了,許是有什麽緣故,咱們也別太斤斤計較,明日就走吧。”

    紅塵失笑,應了聲:“老太太放心,這點兒小事,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哎,委屈秋姐兒了,要是在鳳城,我非讓你爹去砸了他們家的鋪子不可。”

    家裏的女孩兒們,都是精心養出來的,平日裏就是怕他們在婆家不夠硬氣,撐不起家,在家裏都是金尊玉貴,哪個下人敢怠慢一下,那比怠慢哥兒還嚴重。

    老太太早就說過,女孩子和男孩兒不同,女孩兒要是娘家不給撐起來,自己就難生活,男孩子們還能靠自個兒努力,女孩兒就是想努力,也找不到門路。

    她老人家早年受過苦,如今就指望家裏的孩子們,不受她當年的委屈。

    這事說一說也就過了,老太太也沒擱在心上,有很多問題需要考慮,江南那邊的亂局什麽時候能平定,去了京城,需不需要他們告那項王陳鋒一狀。

    京城到有老太太的一個弟弟在,算是實誠親戚,常來常往,能投奔,她那弟弟早年當過京官,如今早就致仕,在京裏也有些根基,子孫雖再無做官的,也是書香門第,第三代也該起來了,聽說有幾個哥兒,讀書讀的不錯。

    隻是親戚再好,寄人籬下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老太太想了想,還是叮囑喬氏幾句,給孩子們都換上鮮亮的衣裳,下人們也一樣,進了京城,不比在鳳城小地方,不能讓人小看了去,要不然,日子就難過了。

    喬氏鄭重應下。

    傍晚,紅塵都沒時間看書,讓喬氏拉著給配了一腦袋貴重首飾,鬧得她頭都大了。

    說實話,平時喬氏的品味不錯,江南那邊的首飾也精致,可因為覺得是去京城,要考慮京城的品味,這回什麽都往大和貴重方麵挑,一個小孩子也整得滿頭珠翠,簡直不能看。

    不過喬氏這麽緊張,由著她便是,一進京城,什麽都不用說,看看街上偶爾路過的小姐,她怕是自己就把頭上的珠寶首飾給拆下去了,喬氏並非那等沒見識,隻知道求富貴的女子。

    這邊收拾折騰,外頭忽然有了動靜。

    盧家的小廝進來報信,臉色有些不對,目光發直,一見喬氏便道:“太太,外頭有人有人送了一口箱子過來,您瞧瞧吧,咱們沒逮住送禮的,他放下就走了。”

    喬氏也一愣,出去看了眼,箱子到不算特別大,可一打開,更是嚇了一跳。

    足足半箱金子,還有一堆文玩字畫,她翻出來看了看,其中有一幅竟然是前朝薛荔薛先生的梅雪爭春圖,就這幅字畫,不說價值連城,沒個五百兩銀子,絕對拿不下來。

    這下連大老爺那幾個爺們都給驚動了。

    老太太也看得眼花繚亂,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心中都犯嘀咕,生怕這是惹來什麽禍事。

    喬氏把紅塵叫到眼前,又詳詳細細打聽了一頓,紅塵又說了一遍,眾人都有些呆愣。

    按說,如果隻是這件事兒,雖然對方做得不對,賠禮是應該的,可賠禮賠到現在的地步,也未免太過。

    紅塵笑著安撫:“老太太,太太,你們也別太憂心,既然看不出惡意,咱們一切如常就是,要對方有目的,總會自己蹦出來,反正咱們明天就走了。”

    老太太都想連夜走人,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人在外地,又不知對方的目的,最好還是以靜製動。

    紅塵到是一身輕鬆,早早就睡了。

    趁著夜色,張旗帶著那把古刀匆匆而來。

    本來其實早就該來的,可白日裏,他抱著古刀剛走了幾步,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整個身體都跟失控了似的,渾身抽搐個不停有,而且,瘙癢從皮膚一路癢到肉裏,骨頭裏去,難受的他隻能慘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眾人連忙請大夫給看,問題是大夫給診過脈,什麽毛病都沒診出來,換了好幾個大夫,開了好幾個藥方,完全沒有用,折騰到晚上,張旗都快連聲音都發布出來了。

    “殺了我吧,你們幹脆殺了我吧,嗚嗚嗚。”

    張旗也是個硬氣的,比他那店小二強得多,可這次也硬氣不起,拚命抓自己的胳膊,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身邊的人不得不把他給綁了,這才控製住他。

    他那好友也有些六神無主,半晌才一拍額頭:“我們還在這兒折騰什麽,解鈴還須係鈴人,趕緊的,找正主兒去。”

    幾個小廝麵麵相覷。

    他們老爺現在這副模樣,怎麽出得了門

    “不能出也得出,怎麽著,你們還想讓人家主動登門不成都什麽時候了,分不清楚輕重緩急啊,張旗我告訴你,你小子要是這會兒還不知道服軟低頭,你就自己隨便死哪兒,別來找我”

    “怎麽可能走,走,趕緊去,我跪死在人家門前,也比現在好”

    他要是不會服軟低頭,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他那好友總算是臉色好些,想了想,安慰道:“放心吧,在這之前,我派人送了重禮過去,就是人家再生氣,想來看見你這副德性,氣也就消了。”

    可不是,如今張旗可比乞丐還乞丐,衣服讓他扯得破破爛爛,身上全是泥水汗水,就這麽跟抬著一口死豬似的,抬去了客棧大門口。

    此時已經是半夜,他們去試探了一下,發現人家都睡了,因為根本不知道紅塵的脾性,也不敢驚動,愣是等了一宿。

    張旗幾乎要熬不住,他那好友就翻白眼:“你是想一勞永逸,還是想那位高人有起床氣,再給你來一下更狠的”

    第二日。

    紅塵一行人收拾收拾準備出發,一出客棧大門,就見張旗趴在地上,抬著頭,一雙眼睛裏充滿了驚懼和絕望,一見她,又滿是欣喜,拚命把手裏的古刀往上遞。

    可那古刀仿佛重千金,他拿都拿不動。

    旁邊小廝都不敢幫他。

    紅塵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給嚇了一跳,連忙護住自家小姐,就怕她被這不知哪來的人衝撞了。

    “嗚嗚,救命”

    張旗嗓子嘶啞,幾乎要說不出話。

    紅塵聳聳肩,無所謂地上前一步,輕輕鬆鬆就把古刀給拎起來,隨意地拆了包裝,把刀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

    說來奇怪,這刀在盒子裏時,鏽漬斑斑,仿佛馬上就要風化,化為塵埃,可到了紅塵手裏,卻微微顫動,仿佛十分欣喜,身上的汙穢鏽跡,一絲一絲地褪去,轉眼間便刀鋒閃亮,漂亮的驚人。

    連張旗那個好友都看得入了迷。

    跟在後麵,一直沒吭聲的吳老和趙老都滿臉不可思議。

    尤其是吳老,吐出口氣,輕聲道:“以前隻在書裏讀過,原來這就是神物自晦,隻有主人麵前,才會煥發光彩,真美啊。”

    紅塵瞥了他一眼,也沒解釋,這人理解的神物自晦,可不怎麽到位。

    那應該是越在主人手裏,越要晦暗些才是,隻有主人願意,才會煥發光彩。

    不過,這算得上神兵利器到是真的。

    一行人嘖嘖稱奇,張旗卻是欲哭無淚有沒有人還記得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