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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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淑美急得滿頭大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腦子已然木了,本能地道:“她身為朝廷郡主,位高權重,怕是曲小姐早些年也受了她的委屈,在我心中,論起能力她遠遠不能與曲小姐相提並論。”
誰都知道曲烏和榮安郡主之間的競爭,京城靈師中,同為女子,同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兩個人都被稱為天才,一個身份高貴,一個家傳淵源,不鬥才怪。
夏淑美想起自家那些姐妹之間的齷齪,登時恨自己腦子裏詞匯太少,不能好好踩著那個郡主捧一捧人家曲烏小姐。
眼前這位曲小姐的能力,她可是親眼所見,還見過好幾次,絕對手段高妙,別說年輕的靈師,就是把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們都放在一起,她也毫不遜色。
她一邊想一邊抬頭,結果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汗水濕了背脊,曲烏的眼神冷得像冰,一點兒溫度也沒有。
“曲小姐?”
曲烏輕聲一笑,輕蔑地看了夏淑美一眼:“你這種人,連提一句她的名字都不配。”
說完,轉身便走。
夏淑美整個人都僵硬住。
“噗嗤!”夏承宗頓時笑了,越笑聲音越大,就連對墓穴裏的危機,都少了幾分顧忌,心中暢快至極。
說起來,雖然他爹爹如今已經不擔任長老之位,但兩個長老都是他爹的徒弟,他在家裏地位自然不低,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多少虧,結果年初的時候居然讓夏淑美這個女人給擺了一道,不知道從哪裏弄來個女人塞到他床上,害得他丟臉不說,還丟了富貴貌美的未婚妻,連他哥哥都被氣得吐血,到現在身體還沒有特別好,今年的選拔,要是他哥成績不好,全是這個女人的罪過。
偏偏這女人不好對付得很,身邊一群狐朋狗友,明明囂張跋扈,卻慣會裝模作樣,弄得家裏人都覺得她的性子好,不受氣,適合夏家目前的狀況。
差不多有一小半的長老們覺得,夏家這些年太低調,不受人尊重,應該有一個彪悍的族長站出來,帶領大家夥恢複祖上往日榮光,最不濟,好歹也不能讓堂堂夏家,真變成京城世家中的末流。
外麵的匠人不受重視,但他們夏家可和普通的匠人不同,他們掌著大周軍備,可以說如果夏家倒台,或者罷工,戰爭時期絕對能讓大周一半以上的士兵空著手上戰場,至於騎兵,恐怕也得折損三分之一。
他們家族如此重要,自然應該有更尊貴的地位。
夏承宗嘻嘻哈哈地在那兒笑,看向夏淑美的目光充滿戲謔,夏淑美心口一陣一陣發涼,捂著傷痕累累的臉,目中露出幾分狠色,閉了閉眼,難受得要命——夏承宗懂什麽,他是個男人,天生有廣闊的天地,他隻看見自己不擇手段地去爭,爭奪地位,爭奪資源,爭奪一切,可他不明白,自己是個女人,在夏家,女人也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得到不下於男人的培養,但前提是你要有用,如果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你就會和大部分夏家的女孩兒們一樣,被裝飾成名貴的商品,好好地賣出去。
憑什麽!她要是尋常沒見識的女子也就罷了,有幾個靠譜的家人,將來嫁給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差的男人,相夫教子,日子也過得,可是她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學了那麽多的本事,沒有幾個男人會比她強,她在夏家說一不二,能得到很多東西,一旦平平淡淡地嫁出去就什麽都沒有了,她怎麽會甘心,憑什麽不能去爭一爭。
女人想做族長,比男人要難無數倍,那些長老們口中說,夏家之前也有過女族長,也都出類拔萃,夏家不同別的家族,不看那些虛的,選族長隻選賢能,不論男女,可還是下意識地先去看男人們,就說候選人,男人有多少?女人才有幾個?加上她,也不過三人而已,另外兩個還是明明白白說好了就是來長見識,根本沒有希望,她身為女子,想成功比男人更難無數倍,再不手段淩厲些,哪裏還能有希望。
暗暗咬牙,夏淑美勉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即便災劫無數,她都要拚一次,深吸了口氣,不再理會那些目帶嘲諷的夏家族人,勉強站起身,堅持著向墓穴的方向走去。
一步又一步,她走得很慢,很平穩,再也沒有摔倒,她也努力不去害怕。
“啊!”
“小心!”
走著走著,後麵忽然傳來驚恐的呼喊,夏淑美腳下懸空,腦子裏嗡的一聲,身體失重,一回神,驚恐地看著腳下的雲層,她竟然正在摔到懸崖之下……雙手舞動想抓住點兒什麽,可惜隻能白費力氣。
完了!
夏淑美緊緊閉上眼,眼淚滾落,她已經能聽見耳邊的風聲,她要死了,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說來話長,其實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撲通,夏淑美躺在地上,後背腰身酸麻疼痛,眼睛不敢睜開,忍不住想,這就是死亡?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痛苦!
“醒醒。”
冰涼的東西在她的臉上拍了拍,夏淑美睜開眼,有點兒不知今夕是何年,就看見眼前有個銀色的小鞭子,左右搖擺。
“醒了?”
再一抬頭,就看到問話的紅塵,夏淑美張了張嘴,一聲也發不出,隻能又閉上,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響——
“好家夥,你可真命大!”
“要不是郡主娘娘反應快,及時相救,你還真變成肉醬了。”
“別說的那麽惡心,以後可怎麽吃肉!”
夏淑美平日裏最煩的就是那些嘮叨聲,這會兒卻也很難去煩,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位郡主站在一邊,正細細擦她那條銀色的長鞭,神情平淡,就好像剛才救人的不是她,一時到有些氣悶,也說不出感激的話。
夏承宗一行人也都回過神,懶得理會一路倒黴,如今都快丟了大半條命的夏淑美,全圍著紅塵。
就是那些夏家族人也一樣,目露金光,想這座千年古墓,他們折騰了這麽長時間,也隻敢從自己挖掘的盜洞裏進出,誰都不敢走正門,眼前這個可是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進去了一回,而且還平平安安地出來,看樣子纖塵不染,順利得不行。
“郡主,裏頭是什麽情況?”
“您就沒碰到什麽機關?”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紅塵也不惱,笑著應付了兩句,雖然沒提到多少有用的東西,也把人都安撫了下去,一回頭對上曲烏,挑挑眉客客氣氣地招呼了聲。
曲烏哼了哼,似乎和以前有點兒不同,多少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平和雍容,冷聲道:“你也想要那件東西?那就再比一比,這幾年我在外遊曆,聽說你過得也很滋潤,就是不知道長進多少?”
紅塵也沒解釋什麽,她知道曲烏的性子,這會兒要是惹得她不高興,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有違常理的事,揮揮手,紅塵一甩長鞭,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
曲烏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一時也沒再多言。
夏通這會兒才回過神,撲到紅塵身邊,張了張嘴,略有些委屈,不過此時也沒敢表現,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郡主沒受傷吧?那什麽,時任呢?”
紅塵從懷裏拿出一張黃紙,三兩下,就把紙撕成人形,扔在她畫出來的圓圈兒裏。
說來奇怪,那紙剛一落進去,就和有什麽東西牽引著一般,啪一聲站直,到把周圍的人都給嚇了一跳。
曲烏看了眼,目光微閃:“這是?”
紅塵笑了笑,沒答話,反而轉頭看向夏淑美,目光在她頭頂上繞了一圈,她頭上有一層薄薄的白氣,氣息向外延伸出一條細線,白氣汩汩而出,順著細線入了墓穴,也不知去往何方,一開始在山上,這種表征還不太明顯,這會兒紅塵卻看得清楚,輕輕一笑道:“你被人拿走了運,如果再不破壞,壽命最多也就有一兩天了。”
夏淑美一愣,她本待不信的,可這會兒卻不敢不信,一路上的遭遇已經能看得出來,她被人做了手腳,而且眼前這位郡主到底有沒有真才實學,她身為夏家人,到比別人了解。
他們這些夏家人,無論是得勢的,還是混日子的,但凡知道一點兒內幕,都會忍不住對這個人好奇,出生即落難,堂堂貴女,流落鄉野,本來蒙塵,卻活得瀟瀟灑灑,甚至高居郡主之位,得到新君的無限信任,壓了夏家一大頭,這樣的人物,這樣的經曆,不用演繹已成傳奇,同為夏家人,不去了解清楚才是有病。
夏淑美猶猶豫豫,咬著牙不肯說話,前麵她得罪了那人,還平白無故地磕了好幾個頭,在族人麵前丟臉,尤其是在夏承宗麵前丟臉,如今‘仇’還沒報,就被人救了一回,又要繼續求救,她到不是不知好歹,更不是不看重自己的命,可一時也真難堪。
“來了。”
紅塵跟夏淑美說話時,神色還平淡,此時卻挑眉,露出幾分威儀,轉過頭,盯著地上的圓圈。
眾人愣了愣,四下張望,一片風平浪靜,沒什麽東西過來,不過靈絕敏感的夏家族人,都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曲烏反而上前,走到紅塵身邊,目光奇怪:“你這是招惹了什麽東西?好強的陰氣,不像是厲鬼!”
扭頭看紅塵氣定神閑,曲烏難得莞爾一笑:“怎麽樣,需不需要我幫忙?”
紅塵飛了個白眼,她也要麵子的好不好,哪裏用得著別人插手,隨手撫了撫頭發,打出兩道符咒,貼在她畫的圓圈附近,眾人似乎隱隱聽見有鎖鏈拖地的聲響,又隱隱有一股奇怪的咆哮聲。
半晌,隻見地上的圓圈金光一閃,半空中傳來一聲悶痛,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憑空出現,那人身穿漆黑長袍,頭戴高帽,帽子上還寫著兩個大字——鬼差!
“該死的,什麽東西!什麽人阻攔陰差執法?”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向後退去,心裏怦怦亂跳,鬼差,居然是鬼差!他們還活著的時候,竟見到了鬼差!
“咳咳。”
紅塵咳嗽了兩聲。
那鬼差一扭頭,看到紅塵似乎有點兒迷惑,遲疑了下才厲聲道:“就是你阻攔本尊?”
“你是陰差?”紅塵瞥了他一眼,“此人陽壽未盡,你到這兒來,可有閻王手令?還是有判官文書?”
陰差愣了下,大怒:“什麽話,本尊我做事哪裏用得著爾等凡夫俗子多管?”
說著,他一抬手,手中的鎖鏈就衝著紅塵而去。
所有人都嚇壞了,曲烏也皺眉,手縮回袖子裏,握住短劍,其他人卻是恨不得背生雙翼,能飛多遠就飛多遠,得罪了鬼差,哪怕她這位郡主娘娘再厲害,恐怕也沒好果子吃!
叮咚咚!
不曾想,鬼差手中鎖鏈剛一到紅塵眼前,也沒見對方怎麽應付,就瞬時間軟了下來,愣是從鬼差手中掙脫,落到地上,甚至還扭動了一下身體,特別諂媚地彎了彎,好像再給紅塵賠禮道歉。
鬼差一下子愣住,抬頭仔細去看紅塵,麵上先是猶豫,又露出幾分驚惶,最後竟嚇了一跳:“呃,呃,仙,仙子……不知仙子當麵,還望恕罪,恕罪!”
他整個人一縮,好似比以前小了一圈兒,點頭哈腰,滿臉苦澀。
所有人:“……”
曲烏也愕然抬頭,看了看紅塵。
紅塵自己其實也很懵懂,不過她見多識廣,陰曹地府也不是去過一次兩次的,並不多驚奇,笑了笑道:“這個人陽壽未盡,我帶走了,你們地府隻要閻王手令不出,判官文書不下,本也不該隨意帶陰魂走。”
鬼差苦笑,連連應是。
其實並非如此,閻王就不說了,判官也很忙,通常都是他們先把活兒做了,回頭再補一道手續就好,可這會兒讓人家逮住,自然沒什麽好說。
不過,這確實是陽壽未盡的枉死鬼,他之所以不怕麻煩,純粹是有鬼許了他好處,鬼差心中歎氣,看來這好處是指望不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