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知情識趣的人，我還是很不想做一個電燈泡的, 所以很識相地對鍾靈道:“那你們先聊, 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見色忘友的鍾靈看都沒看我，如揮蚊子般揮了揮手。然後繼續狗腿地盯著王語嫣, “語嫣，你想問什麽？”

    我悶哼, 鄙視地看了鍾靈一眼，離開。

    少林寺果然是千年古刹, 信步其中，會不自覺有種肅穆敬畏的感覺。

    不是沒有人，但大家都在參禪, 香火氣息讓人格外安詳, 也讓人有種萬籟俱寂之感。

    甚至，靜到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也能, 聽見別人的腳步聲。

    我心中一動:這腳步聲，太熟悉。

    “你來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

    一聲低低的歎息, 如午夜蘭花舒卷。

    我終於忍不住回頭，果然，見一人現在我身後。

    那是一個老和尚。可是, 他的眼裏，卻藏著一片滄海。

    “滄海……”

    我幾乎發不出聲音，整個人激動得如堵住嗓子眼。

    眼前的老和尚，自然是我的滄海。

    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掃地僧吧？

    原來，在金庸小說裏最神出鬼沒武力爆表的掃地僧, 居然是我的滄海。

    滄海歎了口氣，卻並沒有揭下人皮麵具:“你終究還是找過來了。”

    我咧嘴:“你不想我過來找你？為什麽？難道你想躲著我？為什麽？”

    滄海抿嘴，沒有說話。

    我等不及，上前握著她手:“為什麽？為什麽要離開？”

    我是真的不懂啊。聽她的口氣，就是自己要躲在這裏不見我的。

    雖然早已料到，但聽她當麵如此說出，還是心裏無法接受。

    “到底為什麽？”我追問。

    她看了我許久，最終才道：“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我姐姐。”

    “姐姐？”我蹙眉。

    隨即恍悟：“你的意思是，我的身體是你姐姐的？！”

    她低頭，默認。

    我瞬間不淡定了：“可是，我並不是你姐姐啊！我都跟你說過的，我的靈魂跟你姐姐完全不一樣！難道你不相信？”

    “我相信。”她攔住我的激動，又旋即低下頭去，“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你的身子，終究是我姐姐的。甚至，還是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姐。”

    我啞然。

    從來不知道，她的心裏還有這種想法。

    許久無言，我壓低聲音跟她解釋：“你不要這麽想。我的靈魂是完全獨立的，絕對不是你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你明白麽？”

    “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的身體呢？”

    我說不出話了。

    半晌，她才再度開口：“所以，那時候我無法接受，就選擇了離開。”

    “那時候？”我眼睛一亮，有些看到了希望之光，“那現在呢？你想開了對不對？”

    她沒有說話，而是低著頭。

    這一低頭裏沒有少女的羞澀，倒是有點掃地僧的做派，一派岑寂。

    我心裏很是堵塞，但也沒辦法。

    最終，隻得繼續勸:“可是滄海，你終究要明白，我跟你姐姐秋水是不一樣的啊。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就是她。我對你的心思，也從來不是姐姐對妹妹的心思。”

    滄海半天不說話。

    “滄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李秋水！”

    “我知道。”她再度歎了口氣，“縱然你不是我姐姐，可行雲大師姐呢？”

    巫行雲？！

    我這才想起還有這麽個人物。

    這麽一想還真尷尬了:確實，巫行雲是李秋水的心頭好，這輩子肯定是要跟著李秋水的！但是，我還有李滄海。終究，李秋水的身體隻有一個，又如何分給兩個人？！

    我想我知道李滄海的疑慮了。

    縱然是她真的能接受我是另一個單獨的靈魂，也依然接受不了跟巫行雲共享同一個身體吧。

    以前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問題，但現在被她當麵這麽一問，還真的覺得有點不對頭了。

    突然有種想重新回去找係統君要副身體的感覺！

    不過，如果突然換了身體，滄海能接受麽？估計不行吧。誰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突然麵目前非？

    “那怎麽辦？”

    我有些無措。

    既然現在滄海接受不了，那怎麽辦？總得想辦法解決吧。

    不可能就此放棄，畢竟辛辛苦苦走到現在，都已經相愛了。

    兩個人靜默無言。

    第一次，我們有了這樣的氣氛。

    終究不能一直靜默下去，我最終還是開了口：“那……我們要怎麽樣？”

    滄海許久無話，最終，雙手合十：“我隻希望跟隨我佛，青燈古卷相伴。”

    “……”

    我很想一腳把她踢飛。

    搞什麽？難道你真的想出家做尼姑？！

    然而，眼前人的一聲僧袍甚至已經給出了肯定答案：她不止要出家，而且還不做尼姑，要做和尚！

    我心塞得再說不出半句話。

    “往事如塵，你就都忘了吧。”最終，她雙手合十，說。

    然後，轉身離去。

    我僵在當地，說不出話。

    終究，是提不起勇氣去追。

    我不怕千山萬水，卻怕物是人非。

    當她不想，我再怎麽追都沒用。

    再次跟鍾靈坐在一起的時候，我已經一派頹然。

    而她，竟然也頗為頹廢。

    我皺了皺眉：“你怎麽也一副被煮了的樣子？”

    鍾靈抬起頭望我，無精打采：“大大，你說我們穿越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想了想：“我是為了紅。”

    “……”她語塞，然後繼續低下頭。

    好吧，她其實好像穿越來還真沒什麽意義。

    見她如此低沉，我覺得還是要安慰一下：“你別這樣。你穿越而來，自然還是有意義的。畢竟，你可以玩，可以認識很多傳奇的女子。那可是二十一世紀永遠都不會有的哦。”

    說著，笑著眨了眨眼——比如王語嫣。

    然而，鍾靈隻是苦笑：“可是，這裏也不會有啊。這裏的一切，都是虛擬的，甚至包括我們每日摟在懷中的人，不是麽？”

    我啞然了。

    說不出話。

    好像……是的哦。

    “所以，我覺得沒意思。”她抬起頭，望著我，“我想回去。回二十一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