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百發要著急去見徐還，折彥野理解。

    應該是去求援！

    可是為何一定要帶上孩子呢？

    數百裏路，著實有些折騰兩個幼小孩童。

    他是想要借孩子打溫情牌，請求秦國公救援契丹？

    有可能嗎？

    折彥野搖搖頭，並不覺得。

    雖說大宋西軍和契丹如今是盟友，還是姻親關係，救援論理也是應該的。

    但此一時彼一時，西軍主力如今都在對付西夏，形勢一片大好，也是最為關鍵的時期。

    哪裏能抽調出兵力來救援契丹，對付金軍呢？

    雙線作戰，向來都是大忌。

    折彥野覺得，眼下守衛好各處黃河渡口，不要讓金軍進犯大宋疆土，盡可能接應契丹人進入宋土，保他們平安，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至於出兵，有心無力啊！

    秦國公應該也是相同的態度吧？

    不過蕭百發要去求見，當然不能阻攔。

    畢竟契丹公主在國公身邊，也許蕭百發是想去求見公主，借助耶律餘裏衍來勸說秦國公吧！

    唉！

    折彥野暗歎一聲，秦國公怕是要為難了。

    不過在軍政大事和女人之間，選擇應該不難吧！

    ……

    蕭百發還在路上，折彥野率先寫了一封簡報，用飛禽傳去夏州。

    當此之時，徐還正在調動兵馬圍攻西平府。

    吳璘率一萬人守在黃河拐彎處，從南側牽製寧夏平原，並保證韋州糧道安全。

    吳玠率領四萬兵馬北上馳援，作為先頭部隊率先逼近西平府。

    徐還麾下折彥質，任得敬也已經率部分兵馬前行，一副全軍進剿西平府的架勢。

    徐還還在夏州，他將親率主力殿後。

    餘下的兵馬主要是騎兵，契丹贈送了三千匹戰馬，加上劉子羽從吐蕃購買的戰馬，以及此番橫山之戰繳獲。

    宋軍馬匹已經超過萬餘，騎兵規模也在不斷擴大，牛皋這幾日正在抓緊訓練，楊再興也從鳳翔府趕來支援。

    攻城用不上騎兵，但打西平府絕不是一場簡單的攻城戰，可以借此機會玩更多花樣，做更大文章。

    可是就在這關鍵當口，出事了。

    帶著火器軍歸隊的虞子期匆匆趕來，送上了折彥野的飛禽傳書。

    這……

    徐還匆匆瀏覽，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金軍卷土重來，銀術可圍攻雲內州，契丹傷亡慘重，情勢危急。

    簡報主要涉及軍情，至於盧夫人和秋荻夫人之事，折彥野並未過多提及。

    隻是提到蕭百發正在趕來夏州的路上，請國公早些思量對策。

    對策！

    折彥野沒有明說，但到底是對金賊之策，還是糊弄蕭百發與餘裏衍之策……

    措手不及。

    著實太突然了。

    千算萬算，漏掉了銀術可。

    沒想到粘罕竟然能請動完顏宗輔麾下的將領，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麽手段。

    金軍內部聯合，導致的結果是契丹人落入險境。

    該當如何？

    這是擺在徐還麵前的一大難題。

    眼睜睜地看著雲內州被金軍吞掉？契丹軍民被全殲？

    無論感情，還是現實利益角度，徐還都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借迎親突襲西夏的最大風險，終於爆發了。

    已經“戲弄”過一次契丹人，豈能再次拋棄他們？

    良心難安不說，還會失去一個重要盟友。

    家裏麵，餘裏衍會怎麽想？自己又該如何向她交代呢？

    更糟糕的是，失去了雲內州，金軍就會逼近麟、府等州，等於懸在陝北頭頂的一把利劍，對西北的威脅很大。

    而宋軍則會失去黃河東岸的一個重要基地和跳板，來日東進必然會付出更多，更大代價。

    於情於理，都該救援。

    可是西線，不能功虧一簣啊！

    現在撤軍，根本無法向將士們，向朝廷，向天下交代。

    大好形勢不能毀於一旦，一旦錯失，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西夏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會反戈一擊，到時候宋軍會陷入危險境地。

    如果不撤，兵力捉襟見肘，無法支撐雙線作戰。

    棘手的問題！

    徐還為難之際，蕭百發到了。

    事情緊急，他一路快馬加鞭趕來，隻是苦了兩個孩子。

    進入夏州城時，他們在蕭百發和騎士懷中睡著了。

    兩個孩子交給了餘裏衍，蕭百發第一時間進入徐還的帥帳。

    徐公子，救命。”

    蕭百發撲通一下便跪在徐還麵前。

    起來說話，先告知我雲內州詳情。”

    是！”

    蕭百發立即將金軍圍攻之事道來，比之折彥野的簡報更為詳細，而且多了盧夫人之死與蕭秋荻被擒之事。

    你說什麽？二位夫人……”

    盧夫人身中流矢，秋荻夫人為了掩護兩個孩子，親自引開追兵，落入金賊手中，生死不知。”

    什麽…”

    蕭秋荻落入金賊手中？

    徐還腦中頓時嗡嗡響個不停，不由口幹舌燥，氣悶異常。

    自打決定迎娶餘裏衍開始，他有意忽略遺忘這個名字，但此刻聽聞她遇險，心裏卻不免格外著急擔心。

    還請公子施以援手，救援契丹，營救夫人。”

    嗯！”徐還仍舊心神激動，故而一時不曾答話。

    臨別之際，夫人囑末將將此物交給公子。”蕭百發隻道徐還無動於衷，連忙從懷中摸出蠟封竹筒，遞了過去。

    秋荻夫人兩次三番交托之物，興許有用吧！

    徐還伸手接過，起開蠟封，從中取出一張錦帕。

    錦帕一角繡著一叢荻花，是她的標誌，正中則繡著八個字——己酉癸酉乙卯丙戌。

    這分明是個生辰八字。

    從時間上推算，應該出生在四年前，也就是建炎三年八月十五晚上。

    可這是誰的生辰八字呢？

    徐還不由遲疑，旋即想起蕭百發適才提到了孩子，忙問道:“蕭百發，你剛才說孩子……是誰的孩子？”

    餘睹大將軍和盧夫人之子雲哥，還有……秋荻夫人之女明月。”

    明月？她有孩子？”

    啊…”

    她幾時成婚生子的，我竟不知…”

    這個…秋荻夫人他……並未…並未成婚……”

    蕭百發吞吞吐吐，道出這個契丹上下諱莫如深的隱情。

    徐還心頭猛然一震，問道:“孩子呢？”

    交給公主了。”

    徐還聞言，奪門而出，倉皇往餘裏衍的房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