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九章黃河之水天來

    北風呼嘯，寒冬到來。

    黃河的流淩浮冰越來越多，有的河麵已經開始封凍。

    如果天氣一直冷下去，要不了多久河麵會凍結實，人馬踩著厚厚的浮冰能過河。

    西夏兵卒顯然在等待這個時機，說不定到那時候，國主會調派兵馬，過黃河來支援他們。

    然而主帥察哥卻一點也沒抱希望，即便一路坦途，李乾順也未必會派兵。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興許李乾順早有放棄黃河以東的打算，至少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那麽，所有的兵馬自然會囤積在黃河以西，重點保衛興慶府。

    黃河結冰對西夏人而言是坦途，對宋軍也是如此。

    沒準徐還會趁此機會，一舉過黃河，進犯興慶府。

    一時間，察哥也開始有種絕望的感覺，甚至懷疑自己繼續堅守西平府的意義。

    倘若國主真的放棄了，還不如明說，自己這個當兄弟的也能輕鬆點，如今這般…算什麽？

    棄子還是希望？

    說來也怪，宋軍這幾日竟然不再攻城。

    大部分時候都守在營地裏，是因為乍暖還寒的緣故嗎？還是徐還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沒辦法，已經被徐還打怕了。

    察哥為此特別緊張，命令麾下兵卒嚴格防守城池，並且監控地下，防止宋軍挖掘地道進城。

    可怪的是，宋軍本來小心翼翼的地道挖掘工程竟然停止了。

    更怪的是，宋軍竟然拔營了。

    怎麽著，宋軍是要撤走嗎？

    不對，他們好像隻是撤離到了附近的高丘山坡之。

    這是為何？

    這個季節又沒有洪澇風險，難道是為了避風取暖？

    察哥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他根本不知道，遠在黃河遊的沙坡頭，因為天氣驟然晴朗的緣故，氣溫略微高些。

    剛剛封住的冰層還是出現融化分散跡象，尤其是一些人為影響下，如劃船進入故意搗碎破冰。

    或是用投石車將火藥單拋向河的冰麵，隨著爆炸和人工破冰，以及天氣清朗轉暖的緣故。

    越來越多的冰層破裂，大量浮冰隨著河水向下遊漂浮而去。

    黃河在寧夏平原段的流向是由南向北，這樣的北方結冰河段，往往會出現一種特殊的汛期——淩汛。

    原因是南方低緯度的遊溫度較高，冰層率先融化，或者沒有及時封凍。而下遊的靠北方維度更高的河段已經結冰封凍。

    於是乎，大量浮冰到了下遊，遇到封凍的冰層會聚集起來。久而久之，會形成一道冰壩，在寒冷的天氣條件下，很快會冰封為一體，十分堅固。

    而且水結冰會體積會膨脹，冰壩會高出水麵不少，於是乎河水匯集於此，水麵逐漸漸抬升。

    目前黃河有這樣的氣象條件，徐還得了吳玠的提醒，自然要善加利用。

    趁著天氣乍暖還寒，故意破壞遊冰層，增加流淩，在西平府附近的河段，則故意插入一些木樁、破船和漁之類的。

    目的在於攔住的浮冰，在此處築壩。

    天公作美，運氣也不錯。

    很快，一道冰壩便在黃河築起，水麵也越來越高。

    宋軍及時撤離到了高處，然後遠遠看著黃河漫天而起，這個時候，隻需要在靠近西平府的大堤選一處位置，點燃火藥，炸開一個缺口。

    在水壓之下和衝刷作用下，缺口越來越大，滾滾洪流便傾瀉而出，朝著低平之處湧去，首當其衝便是護城河與黃河相連的西平府。

    當黃河水湧來時，正是半夜時分。

    夯土城牆很快便浸泡其，勾連內外的渠道或縫隙，有大量河水湧入城。

    居民們從睡夢醒來，房舍地麵已經浸泡在水，而且水位還在不斷升。

    驚醒的西夏軍民頓時被嚇呆了，怎麽會這樣呢？

    幹旱的秋冬季節怎麽會有洪水呢？

    黃河之水天來嗎？

    察哥踩著水漬，爬城牆，看著滾滾黃河水不斷湧來時，臉滿是絕望。

    頃刻之間，他便明白宋軍為何突然撤離到高處。

    雖然他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做到讓枯水高漲，引黃灌城，但種種跡象表明，必然是宋軍人為之舉。

    匪夷所思，防不勝防。

    結果更是要命，城牆泡在水，會有坍塌的危險。

    單單是城進水，寒風吹過之後，到處是冰碴。積水短時間內難以及時排出，低平之處皆是泥水泥濘，道路難行。

    軍民車馬從穿梭，難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如此寒冷的季節，濕了鞋襪幾乎要命，赤足更是不可能。

    宋軍隻此一招，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讓整個西平府陷入癱瘓和惶恐之。

    事情也遠想象更為嚴峻，積水帶來的嚴寒與潮濕，使得西平府變得越發寒冷，而城儲存的柴薪數量有限。

    因為是少雨的秋冬時節，大量柴薪，以及可供燃燒的牛糞都堆在地，如今全都浸水受潮，難以燃燒。

    嚴寒之下，沒有取暖之物，處境可想而知。甚至城居民日常烹飪都受到影響，吃飯都成了問題。

    因為浸水之故，不少房舍開始傾斜，甚至坍塌，有百姓陷入無家可歸境地。

    在潮濕、寒冷、饑餓和恐懼等多種原因共同推動下，有大量軍民還是生病，若非冬天氣溫低，早引發瘟疫了。

    西平府的境況，越來越糟糕。

    黃河水在流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回落。

    天氣再度轉寒之後，城街道的水漬開始結冰，泥濘的問題解決了，但格外濕滑。無奈之下，隻有鋪碾碎的土坯雜物等防滑。

    也正是因此，西平府城內的道路變成了泥漿地，道路難行，對西夏兵卒來往溝通造成了很大困擾。

    而城牆在經過浸泡，以及水結冰等緣故作用下，開始出現裂縫，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有坍塌。

    西平府堅固的城牆已經裂開無數道縫隙，變得不堪一擊。

    而黃河水流帶來的泥沙遇到城牆自然沉積，將護城河幾乎填平，甚至在城牆下堆起厚厚的一層。

    如此一來，宋軍便不費吹灰之力到了城下，隨時可以對殘破的城牆發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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