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五章皇帝的恥辱與夙願

    秦檜本已經在來的路，接到宣召很快便出現在垂拱殿裏。!

    趙構兀自在殿來回踱著步子，一張臉陰沉到了極點，盛怒之後的鬱悶全都寫在臉，早沒了帝王涵養。

    “官家息怒，保重龍體。”

    趙構暗歎一聲，問道：“會之，今日之事……你以為當如何？”

    “官家，政事堂剛剛收到羅汝楫的請辭奏疏。”

    “請辭？”

    “是，畢竟是他有錯在先。臣以為長公主所言不無道理，嶽飛之案尚未審結查明，確實隻是嫌疑，其家眷理當自由，羅汝楫此舉多有不妥，有損大宋曆代先皇與官家的仁德。”

    趙構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轉念一想，秦檜所言有理，也暗含潛台詞。

    嶽飛尚未定罪，確實無話可說；可一旦定罪，到時候還有什麽理由維護他的家眷呢？隻是……

    “朕擔心柔福不明裏，到時候犯糊塗。”

    秦檜搖頭道：“官家，不會的，隻有要有理有據，無論是長公主還是高陽郡王，都會啞口無言，除非……”

    除非什麽，二人心裏清楚，隻是心照不宣罷了。

    “會嗎？”趙構自己也有些拿捏不準，天知道徐還會不會突然出手。

    秦檜篤定道：“至少現在不會，否則他是亂臣賊子，以高陽郡王的聰慧，不會這樣糊塗。”

    “哼！”趙構冷哼一聲，心更多的卻是無奈，身為皇帝卻要看臣子臉色，對一個臣子心懷忌憚，憂心忡忡，當真是諷刺。

    “官家，一步一步來，莫要著急。”

    “那麽當下……”

    “長公主如此維護嶽飛，若其真無罪過，豈非……所以此案需得盡快審結，否則是長他人威望，損官家聖明。”

    趙構心如明鏡，在嶽飛案的定性問題，隻能有一個決定聲音，必須來自朝廷，來自皇宮，而非高陽王府。

    “羅汝楫請辭，三司會審尚缺一人。”

    “官家，這個不難，羅汝楫左遷州府便是，至於三司會審，不若以刑部尚書祝清臣代之。”

    秦檜道：“長公主不是說了嗎，羅汝楫莽撞不守規矩，不適合。這位祝尚書則為人嚴謹，辦事穩妥，本負責我大宋刑罰判決之事，最合適不過。”

    “可祝清臣為人……”趙構不由擔心，祝清臣為人略微方正，肯定不如羅汝楫那般聽話。

    秦檜胸有成竹道：“無妨，祝尚書為人方正，卻一向庸自持，不偏不倚，素喜明哲保身。何況還有何鑄、萬俟楔在，定能相得益彰。”

    “好，依會之所言。”

    “官家，還有一樁事。”

    “何事？”

    “金國使臣已經同意讓步，北撤隻需二十萬車馬之姿……臣意盡早達成和議吧，如此太後也能早日啟程南歸，趕在除夕前與官家團聚。”

    “罷了，如此辦是了。”

    秦檜沉聲道：“遵旨，依照韓昉要求，案件審結之日，便是合約達成之時。”

    趙構心裏明白，殺嶽飛是此番何意無法擺台麵，卻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一個條件。

    “去吧！”

    趙構擺擺手，無力地坐在禦座，忍不住咳嗽起來，不由自主間，身體好似被抽走了一股精氣神，有些虛弱。

    本來閉目休息一會，不想藍圭進來道：“官家，皇後娘娘來了，說有急事求見。”

    “宣！”

    片刻之後，吳皇後匆匆進來，眉頭緊鎖。

    “官家。”

    “發生何事？”

    “唉！”吳皇後歎息一聲，俯身請罪道：“臣妾有罪，沒能幫官家打理好後宮。”

    趙構一頭霧水：“此話從何說起？”

    “這……”

    見吳皇後欲言又止，藍圭很有眼力見地遣散了仆從，自己也退到了門邊角落。

    吳皇後吞吞吐吐道：“回官家，傍晚時分，後宮花園樹蔥抓到了兩個人……正在行穢亂之事。”

    “何人？”趙構頓時明白過來，臉色陡然鐵青。

    “周婉儀和一個侍衛……”

    趙構聞言，抓起禦案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瓷片碎裂的同時怒吼和隨之而來的劇烈咳嗽聲立時響起。

    “官家息怒，保重龍體。”

    “拉出去，賜死。”趙構一邊捂著嘴，一邊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皇帝，被人帶了綠帽子，恥大辱豈能忍受？可是一轉念更尷尬的問題出現在眼前。

    嬪妃為何和侍衛搞在一起，很大程度是因為他這個皇帝已經許多不曾召幸過嬪妃。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宮嬪妃一個個都是久曠之身，其實心都暗藏幽怨，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除了吳皇後、張賢妃等撫養宗子的寥寥數人有些歡笑，其他嬪妃實在沒什麽盼頭，著實清寂淒苦。

    有人行穢亂之事也不足為，卻也恰好深深刺激到了趙構脆弱的自尊心。吳皇後沒敢多說，告罪離去。

    趙構有氣無力地靠在禦座，半天說不出話來，眼神裏既是憤怒，又是無可奈何的痛楚。

    “官家，奴婢有句話不知講不當講？”許久之後，站在一旁的藍圭小心翼翼地詢問。

    “說吧！”

    “奴婢所言，可能略微冒犯之處，還請官家恕罪。”

    “你是朕的伴當，不需如此，有話直說便是，朕恕你無罪。“

    藍圭輕聲道：“官家，奴婢知道，自太子殿下去了以後，您一直想再添幾位皇子。”

    “……”

    趙構沉默無言，這是他的夙願，可惜……

    “兩位宗室公子雖然聰穎可愛，但到底…血脈疏遠，前兩日還聽小公子喊著要想回家……”

    藍圭歎道：“奴婢一直惦念著官家的心願，所以暗派人在民間尋找醫者偏方，近日總算有了些許眉目…”

    本來麵如死灰的趙構頓時眼前一亮，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徑直坐起身來，驚喜問道：“當真？”

    “是，奴婢豈敢欺瞞官家，改日將那醫者引入宮，為官家診治。”

    “好，好，好！”

    趙構滿心歡喜，滿懷期待，笑道：“若真有效用，朕定重賞。”

    藍圭輕笑道：“多謝官家厚愛，奴婢無需賞賜，惟願官家能重振……早日添幾位小皇子，奴婢便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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