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點冷了，但我更喜歡去遊泳，我喜歡杭州遊泳館裏那蔚藍色的水和它的溫度。

    還有，今天又是我例行的一個人在家。在別人可以一家人圍坐吃飯的黃昏時刻，我一個人要為一頓飯發愁。

    先遊泳吧！幹點什麽，能讓自己忘記不快活。在遊泳池旁我發現一個壯男，渾身肌肉發達，青筋暴出，穿的都是名牌遊泳褲，戴著泳鏡，行頭很齊。我想，他一定是遊泳健將，或者是國家遊泳隊的候選人。他全身的肌肉讓周圍一圈的我們這些“涼衣竿”和“肉團”羨慕不已。輪到他下水了，他壓腿、輕輕跳躍。

    我入水後始終以他為參照。第一個五十米他領先，他遊得跟魚雷一樣。第二個五十米，水麵上找不到他人影了，把我急死了。我害怕第三個五十米他突然從水裏麵跳出來，大叫“救生圈！救生圈！”

    好長時間，他都不見了。我的眼光沒有借口地到處找他，也沒有看見他。我真的很不懂，他到底到哪裏去了？

    但我不得不離開。

    我一個人在文一路德克士炸雞店吃了點東西，一個人坐新開通的70路回家去。那條線從莫幹山路走，經過運河上的登雲橋。車是新車，人很少，我第一次乘坐，感覺不錯。

    車廂裏開著燈，我坐在後門口處的兩張座位上。我想告訴司機後門沒有關，可是司機已經把車開起來了。我想算了吧，自己保重，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不過，那扇開著的後門總在我的頭腦裏不走開。

    到了一個站點，有人上下了。

    我心裏想：“可能這下後門要關上了！”

    果然，“啪”地一聲，我真是料事如神！後門關了，前門開了！我當場笑暈倒。我發出了大笑的聲音。

    車上就三五個人，經過我的感染，後麵幾個看到的都笑死了。

    司機莫名其妙地回頭看我們，不知道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一個站著要下車的乘客急喊：“開門！落車落車！”那時，他才知道，才開了後門。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很奇怪，遊泳池中的那個壯男忽然間就不見了，再也不出現，而我坐公交，竟然又遇到這樣的前門後門顛倒的喜劇場景。

    我以前乘816路上學，那車也很搞笑，我們那是明明是終點站，但出發時就是起點站，這讓公交車上的電子報站係統嚴重地搞不靈清。早晨出發時它說：“乘客朋友們，終點站舟山東路到了，有需要下車的乘客請帶好你們的物品，準備下車。”晚上我抵達終點時，它說：“乘客朋友們，歡迎乘坐816次公交車，這裏是起點站……，前方到站……”

    想一想這些愉快的事情，不至於讓腦細胞老化。

    到了家以後，我一個人開始做作業。做完作業以後，看看時間，我讓自己休息一會，什麽也不幹。今天一天發生了許多事，我現在可以總結總結了，飛天豬、球迷鬧事、拖地風波、遊泳、公交車，把我頭腦都充滿了。

    我想打開電視，想找一本青春偶像劇看看，或者找一本愛情書來看，也想看一下足球新聞，但我更想靜靜地待一待，想就這樣什麽也不幹地坐一坐。

    老爸到香港去辦一個上億資產的案子去了，老媽去海口旅遊去了，但她今晚回來。

    我要等她回來。

    我閑著沒事，忽然萌發奇想，我想學各種人說話的聲音。我找出幾盒磁帶，是以前張老師要我們暑期做錄音作業用的。

    我開始錄音。首先躍入腦海的是從前在我們家周圍收廢舊報紙的人的吆喝聲。我扯著嗓子叫了一通，覺得蠻像的，把它錄下來了。

    放了一遍，我一個人在家居然抖著笑個不停。

    我想，等下次爸爸回來放給他聽，他也一定會狂笑不已的。

    我覺得好玩，就瘋狂copy，繼續學各種各樣的聲音，學***，學阿富汗難民，學不良少年何吖卣的聲音，學狗叫，還學以前經常到我們家門口賣甜米釀的婦女的聲音。

    後來，我一個人扮演幾個角色，用好幾種聲音對話。

    虛擬的魔鬼：“梅子，你活得怎麽樣？”

    我：“還不錯吧。”

    虛擬的魔鬼：“我也覺得你不錯，但你真的拿得準你活得很幸福嗎？”

    我：“我沒有痛苦過，所以，並沒有很幸福的感覺。”

    虛擬的魔鬼：“你想過死嗎？”

    我：“這麽晚了，我又一個人在家，你最好還是不要說什麽死字，慌兮兮的！”

    虛擬的魔鬼：“那你仔細想想，你的生活有目標嗎？”

    我結結巴巴地：“……沒有。……真的，沒有。我居然覺得我……沒有目標！”

    魔鬼：“你覺得你以後能成功嗎？”

    我：“能。一定能！但我……不知道我將在什麽方麵取得成功。”

    魔鬼：“你愛你的爸爸媽媽嗎？”

    我：“愛。沒有比他們更好的人了！”

    魔鬼：“你現在最痛恨自己的是哪一點？”

    我：“……我最恨自己不能夠像別人那樣聰明。還有，我對那些壞蛋，我並不願意幫助他們，我幫助他們純粹是為了任務，我真心裏，很厭煩他們。……我很自私。我隻想提高自己的成績，有時我想喪心病狂地強迫我們班的壞男孩變好，但他們卻說，人各有誌，你還是少來幹涉我。那時，我就會許多天不理睬他們，隨他們去。我痛恨我對別人沒有愛心。”

    魔鬼：“你渴望異性之愛嘛？”

    我：“stop！這個問題最好不要談。”

    我試聽了幾遍，覺得錄得非常完美。

    閑下來後，我給奶奶打電話。我知道她現在肯定還沒睡，我在電話裏給她聽我錄的磁帶裏的聲音，她笑個不停，還罵我。

    後來，她問我媽回來沒有，我說可能馬上就要到家了，我在等她。

    我繼續一個人坐著，不開電視，也不看書，也不聽錄音，單等老媽回家。還瞎想一些事情。

    能一個人這樣非常空白地坐著，真是愉快。

    一個人在家。我家在26層的空中。

    但是，我不能不想事情。……老媽這趟旅遊之前，表姐剛搬了新家，迷信的奶奶說要請個觀音菩薩去她新家“開開光”。那天上午，我們一早都到了表姐家。過了一會子，一個矮矮瘦瘦的老太太走了進來。奶奶說：“不要小看她，她是蕭山那邊有名的觀音。”我暈！觀音就長這個樣子？那個老太太環視了一下房間四周，便打起了哈欠來。我心想：觀音還真不禮貌。後來奶奶告訴我，她這叫佛上身了。我不相信她是什麽觀音，甚至還覺得她是騙子，但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好奇。她說話了：“你們家的男人有哮喘病，這段時間右半身大腿上麵老是痛，對不對？”我的天啊，沒人告訴她呀？我表姐的爸爸確實像她說的這樣。“有沒有什麽破解的辦法？”表姐的媽媽說。“觀音”說：“是因為他爸爸的兄弟最近來找他了！要去去‘俗緣’，多吃素菜……”這件事讓我難以相信，但我又不得不信。事實擺在麵前，總不會錯吧！事先不可能有人告訴“觀音”這些事，她怎麽會知道呢？世事難料，也許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真的有一群神仙鬼魂哩，也許我也開始迷信了！

    想到這裏，我有些害怕，趕緊給表姐打電話，趕緊！

    表姐問我有什麽事，我說沒什麽。

    我問她最近是否感到幸福，她說你先告訴我什麽叫幸福。我無話可說。

    她問我在家幹什麽，我說：“我一個人在家，從不幹大人不希望我做的事，我不看漫畫書，不上網，不玩遊戲。我是好孩子。我們張老師說，一個人道德的最高境界就是兩點，一是心裏沒有邪惡念頭，一是在沒人監控的情況下不做壞事。他還說過，人的最高的道德境界就是沒有道德觀、習慣性地做好事。”

    表姐說：“梅子，按你們老師的想法做，那你不就變傻子了？”

    我說：“我們張老師說，這種傻子境界很高，不是智殘。”

    表姐說：“你天天說你們張老師，你們張老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說：“一個神秘的外星人！我們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