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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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大車金銀細軟甚是沉重,馬兒吃力地拉著,挪動著有力的四蹄。這自然也拉下來趕路的速度,少英雄又身中奇毒,三人便商議著讓名彌和沐白先行離開,李騰自當押著自家珍寶行於其後。

    打定注意,李騰取出九尺麻繩遞給名彌,道:“賢侄,馬上顛,將你二人綁在一塊。”

    名彌接過麻繩道了聲謝,在沐白和李騰的協助下將二人結結實實地綁在了一起。

    沐白順手拿過名彌的包袱挎在肩上,衝李騰拱手道:“前輩告辭,來日再見。”

    名彌緊了緊麻繩,道:“李叔就此別過,洛陽再見,告辭!”

    李騰大笑道:“好,你我四人在你家老爺子的壽宴上再吃一桌酒,你二人快些上路,保重!”

    雖說天空碧藍,日頭正盛但好在是深秋時節,不甚炎熱,馬兒撒開四蹄,揚起一陣塵土。

    出了許昌郊野,原野廣袤,更無高山坐落,放眼望去一馬平川。快入冬了,也無農民在田間勞作,官道上一隊隊商賈駕著鹽糧貨物穿梭其上。

    二人一路向東,快馬加鞭,在馬上顛簸了半日也有了些許困乏,便勒住馬兒,晃悠悠地向前走去。沐白看著酣睡不醒的少英雄道:“這家夥可享受了,累死你我了!”

    要不你倆換換?”

    可別!我寧願在馬背上顛著。”

    天也不早了,還是趕快找個人家借宿一夜的好。”

    黃昏將逝,夜幕悄悄地張開懷抱,再點綴一兩點繁星,兩三點烏雲,這深秋的雖帶著令人顫抖的寒意,但好在名彌二人寶衣加身,也無甚感覺,除了寒風敲打臉龐的僵硬感以外。

    蒼穹完全暗了下來,一點點地變得墨黑了。昨夜的明月悄然不在,就那一兩點繁星也被那兩三點烏雲包裹住了,天地間完全暗了,婆娑的樹影看起來也透出一絲絲恐懼,秋風刮過枯草敗花的莎莎聲猶如拉鋸一般令人雞皮驟起。

    名彌和沐白皆能夜間視物,但胯下馬兒卻如瞎了一般,二人無奈,隻好下馬步行。

    沐白看名彌實在太累,便解下麻繩,背著少英雄,名彌左手牽著馬,右手倒提著槍劍,二人快步奔走在不知人家在何處的大地上。

    烏雲悄然聚攏,秋風驟然大作,不消片刻,豆大的雨點跳出烏雲那暖暖的被窩,鑽進大地的懷抱。密密麻麻的雨點伴隨著秋風,斜斜地打在二人肩頭,目及所致無任何可供避雨之處,二人無奈,頂著風雨快步奔走在這片天地中。

    寶衣雖好,可無擋雨之力,三人衣衫皆被雨水打濕,上衣緊緊地貼著臂膀,好不難受。下擺濕漉漉地垂在褲上,散亂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後脖頸上。道路泥濘,靴底粘著一尺厚的黃泥,走路愈加費力了。馬兒也不好受,馬鬢往下淌著雨水,四蹄裹滿黃泥,三人兩馬好不狼狽。

    雨一直下,風一直刮,也無擋雨之物,不知這雨何時停,這風何時住!

    沐白迎著風,頂著雨,甩著腿對名彌道:“用我的槍把這煩人的黃泥給刮掉!”

    這行嗎?靴底被刮掉了怎麽辦!”

    沒事,你輕輕的來!”

    名彌拗不過沐白,隻好右手執槍,手捏七寸處,用槍尖輕輕地刮掉了沐白靴上那一層煩人的黃泥。

    ?“哈哈,好。”沐白高興地繼續道:“來,名兄,讓我也帶你把那煩人的黃泥給刮了去。”

    甚好,甚好。”

    道路依舊泥濘,低處已積起了水窪,但腳下少了一尺黃泥,二人走起路來也輕鬆了不少。

    名彌手搭雨蓬,看了看前路道:“前方拐個彎便是望都山了,我記得那山腳下有幾戶人家,咱們也好借宿一晚。

    如此甚好,趕緊趕路吧。”

    二人快步奔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沐白道:“都走了這麽久了,你說的那什麽彎什麽望都山在哪啊!是不是方向錯了!”

    名彌拉了拉馬頭,道:“不知道望山跑死馬這句話啊?”

    沐白瞪了名彌一眼,不再言語。

    風住了,但雨還在下,且有愈下愈大的趨勢,二人再走了一裏路,終於到了名彌所說的那個拐彎處。隔著雨幕便見路的盡頭有一座蜿蜒曲折的高山:此山九峰十八洞,其中兩峰加一峰,形成一個天然的穴形之地,盡管現在是深秋時節,更是夜晚十分,仍依稀可見那峰頭成片的鬆林。

    走了不消一裏路,果然前方有四五戶人家,皆是土坯房,二人大喜,心中不由輕鬆了幾分。

    名彌上前抬手敲了三下,不曾有人應答,搖搖頭道:“去下一家吧!”

    這戶人家也是黑呼呼一片,名彌帶著期盼敲了兩下,不想卻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誰啊?”

    見有人,名彌大喜道:“我們是路過的遊子,今夜刮風下雨,想借宿一晚,不知主人家可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客人稍等片刻。”

    清脆的門鎖響動,木門拉開,隻見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太手執一盞蠟油滴落凝結而成的座燈,跳動的火苗散發著別樣的溫暖。

    老太將座燈湊近名彌麵前,眯縫著渾濁的雙眼打量了片刻喜道:“原來是後生仔啊!快進來,別淋著了。”

    名彌喊了聲老婆婆,道聲謝。沐白將馬栓在門在柳樹上,跟著走了進去。

    裏屋傳來一位老頭蒼老的聲音:“老太婆,誰來了啊?”

    老太邊關門邊應道:“兩個後生仔。”

    哦,那快些讓進來吧,外邊冷。”

    哎!這就來了!”

    這戶人家二間毛坯房,外圍一圈一人高的籬笆。二人隨老太走進東邊上房,老太再點了一盞座燈,用細竹簽挑了挑燈芯,屋裏也亮堂了起來。老太指著兩長條凳,笑著對二人道:“坐下歇歇腳,把這濕衣裳脫下來,老太婆我幫你們烘幹,明一早就能穿了。”

    並對一位差不多六旬的老頭喊道:“快去燒點熱湯給客人暖暖身子!”

    哎!急甚!我這不正要去呢。”

    名彌看著老漢佝僂的腰身,並不穩健的腳步,慌忙道:“老爺爺算了吧,我二人在此休息一晚便是,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二位坐下等著便是。”說著便走出了屋。

    這”

    老太眯眼盯著沐白驚道:“這這還背著個人幹甚?快!放床上躺著!”

    沐白搖搖頭道:“不了老婆婆,我這兄弟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幹爽之地,恐濕了被褥。”

    哎,進了門還說這話幹甚!快些讓這後生仔躺著便是。”

    沐白拗不過,道了聲謝。將破敗的薄被推至牆根,名彌搭手將少英雄濕透的衣服拔下來放在長條椅上。

    老太遞過三身粗布衣合一條糙手巾道:“給他擦擦身子,也爽利些。這三件衣裳是我家掌櫃的,先給你二人穿著,可別嫌棄啊!”

    沐白雙手接過,笑道:“婆婆您說笑了,我們怎會嫌棄呢。”

    哎!你倆也將濕衣裳脫了去,老太婆我去給你倆燒幾個小菜。”

    名彌拉住老太臂膀,道:“老婆婆,不用這麽麻煩,我二人不是很饑餓!”

    可別這麽說,暖暖身子也好。”說著便拍掉名彌雙手,朝外走去。

    沐白邊給少英雄擦著身子邊道:“這家人好客呢!”

    咱九州人亦都如此,不生分。”

    好了,快將這濕透的衣裳脫去罷了,快難受死了!”

    也好,換身衣服也爽利些。”

    兩人穿著老漢的粗布衣,打量著這間土坯房:靠西邊放著一張雕花朱漆木床,但因年代久遠,已顯出破敗之色,木頭也裂開了,一床薄被破舊不堪,但花色,麵料皆是上好,想必是老太出嫁時的嫁妝。正中一張黑色四方桌,兩張長條椅,東南角用布簾擋著什麽也不清楚。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陳設雖陋但不漏雨透風,也是一方好住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