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滿室的血腥味

    在梳妝台前站了片刻，打開抽屜，自裏麵摸出一把剪刀。

    纖細指尖微微顫抖著，放下，拿起，再放下，再拿起……

    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終究還是承諾大過了糾結。

    轉身，一步一步折返回床邊。

    眸光怔怔盯著，平躺於床上的身影，緊握著剪刀的手掌，慢慢抬高。

    隻要對準他的心髒，狠狠的刺下去，她就能為冷氏一族報仇，她就能讓丁家，得到應有的懲罰，她也能徹底的解脫……

    種種認識自她腦海中閃過的同時，握著剪刀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更加收緊。

    可是……

    這一個多月來，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體貼入微，又使她怎麽都無法刺下去。

    她既想為冷氏一族報仇雪恨，又無法做到，去殺害一個無辜之人，來懲罰他的家人。

    糾結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兩全？

    如同雕塑般，不知在床前站了多久，直至一聲細微輕響傳來，才使她驀然自糾結中回神。

    失去焦距的目光，慢慢聚攏，望向床上已翻了身的丁長生。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醒，而一旦他醒來，看到如今的她，她將再也不會有機會下手。

    這個認識一出，冷靜妍猛地閉上眼瞼，掌心中的剪刀，狠狠的向著床上之人刺去。

    伴隨著‘噗’的一聲，刀刃刺入骨血的聲響，使冷靜妍心頭狠狠一顫，指尖不受控製的脫離剪刀柄。

    “唔~~”壓抑的痛呼聲，自丁長生唇中溢出；借著昏暗的光線，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踉蹌後退的人兒：“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虛弱而痛苦的詢問，使冷靜妍睫毛微微的顫抖著，片刻，緩緩睜開眼瞼。

    即便不靠近，查看他的傷勢，她也知道，他傷的不輕。

    濃烈的血腥味，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阿瑪背叛了與冷家的聯盟，從而害的冷氏一族死的死，被發配的發配，難道，我不該找你們報仇嗎？”強壓著心頭的顫抖，冷靜妍以一個仇人的口吻質疑。

    “原來，你心裏是這麽想的！”丁長生苦笑，他以為，她能看透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可終究，她還是被親情所蒙蔽。

    冷靜妍指尖不斷收緊，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對！我就是這麽想到，我就是想要你們丁家所有人，嚐嚐我失去親人的痛苦；讓你們也體會一下，家破人亡的感受……”

    丁長生摸索著，慢慢撐起身子，粗重的喘息聲，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冷靜妍聽聞，下意識張嘴，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忍住。

    “如果我的死，能讓你覺得舒坦，能讓你壓抑而痛苦的心情好轉，那麽，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丁長生依靠於床欄之上，不斷流逝的血液，使他的身體逐漸發冷：“……不過，在天亮之前，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兒，不然阿瑪，是不會放過你的！”

    冷靜妍聞言，眼眶中隱忍的淚水，終是不受控製的順著眼角滑落。

    事到如今，他不自救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心情，去關心她的死活？

    他到底是一個純粹的爛好人，還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她？

    她不得而知。

    可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她都虧欠了他。

    “梳妝台右側的櫃子裏，有一包銀兩，你將銀兩帶上，趁著現在沒人，趕緊離開！”丁長生再次開口催促，他清楚，再過一兩個時辰，府中的下人就會起床，屆時，她想安然無恙的離開兵部尚書府，幾乎不可能。

    聽聞他一而再、再而三關切的催促，冷靜妍本就強行偽裝的心，徹底的崩塌，再也顧不上所謂的仇恨，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你別亂動，你傷在了哪？我去給你叫、叫大夫！”泣不成聲的話語，自冷靜妍唇中溢出。

    她不希望他死，真的不希望他死。

    丁長生牽強扯了下唇角：“你走吧！趁著現在還沒有驚動其他人！”

    “不走！我不走……”冷靜妍搖頭，拚命的搖頭：“……你先告訴我，你傷了在哪？傷在了哪？”

    “妍兒！不要管我，你先離開這兒！”丁長生撥開，她伸來的指尖。

    他很清楚，自家阿瑪對子女的寵愛，若是讓阿瑪見到，她傷了他，一定不會輕饒了她。

    “我不走！我不走……”冷靜妍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眼，旋即，猛然想起什麽般，跌跌撞撞行至桌邊，摸索著點燃油燈。

    一瞬間，廂房內的黑暗，被光亮取代。

    冷靜妍第一時間回眸，隻見剪刀此時仍插在他的胸口位置，汩汩流淌而出的血液，早已染透了他白色的褥衣。

    手中的火折，伴隨著‘砰’的一聲，重重砸與地麵。

    “長、長生……”冷靜妍嗓音顫抖，她怎麽都沒想到，她那麽隨便一刺，會恰好刺在他胸口的位置。

    此刻因失血過多，而麵色蒼白如紙的丁長生，虛弱一笑：“放心！我還能撐一會，你先離開吧！”

    冷靜妍搖頭，深深望了眼他胸口處的傷口，隨手抓起屏風上的衣物，快步行出廂房。

    “妍兒！不要……”丁長生下意識想要阻止她的行徑，可奈何如今卻使不出半點力氣，更無法下床，阻止她的步伐。

    隨著她的離去，丁長生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溫度，越來越冷，視力越來越迷糊，腦海中的思緒，也越發的混沌……

    可他卻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如果他就這麽睡過去，她便必死無疑。

    不知過來多久……

    丁長生感覺到，周邊聚攏了很多人，每個人都在叫他，他想開口，卻是有心無力。

    “生兒！你別嚇阿瑪！生兒！你回阿瑪一句好不好？生兒……”丁現鏵輕輕拍著丁長生的臉頰，此刻他的臉色，可以說比丁長生的臉色，更加的慘白、恐慌：“……生兒！你挺住了，大夫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阿、阿瑪……”好一會，丁長生總算是自唇中，吐出幾個虛弱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