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保小，不保大

    尉遲寒削薄唇瓣慢慢抿成一條直線，片刻，開口道：“進去吧！盡可能的救活孩子！”

    “是！”太醫應聲，清楚他此話的言外之意是保小，不保大。

    邁步，跟隨產婆向著廂房內行去。

    一側的小紅詫異的望了眼尉遲寒，顯然沒料到，曾經與側妃娘娘恩愛非常的王爺，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孩兒，而非側妃娘娘本人。

    尉遲寒側目：“覺得本王冷酷無情？！”

    小紅心頭一顫，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曾經的她，在本王的眼中，是那般的純真可愛；可後來發生太多的事情，讓本王真正的認清了她的品質，她不僅沒有半點純真可愛，還工於心計，手段殘忍，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也可以將對方碎屍萬段，這樣一個女人，本王愛不起，也伺候不起；而如今，她不僅毀了母後的容貌，還險些要了母後的性命；這樣一個女人，繼續留在人世間，隻會禍害更的多人，倒不如早些去閻王地府報到，贖清罪孽，也好下輩子重新做人……”尉遲寒輕聲道，像是在對小紅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他想要告訴自己，他這麽做沒錯。

    小紅啞然。

    側妃娘娘的確是做錯了很多事情，但若是在生產的過程中，飽受折磨而亡，她還是覺得，這個懲罰對於她來說，太過殘忍了些。

    倒不如讓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然後秋後問斬也好。

    可心底的這些話，她終究不敢說出口。

    畢竟，身為奴婢的她，要時刻的謹記著自己的身份。

    時間在他們彼此的沉默中，一點一點的流逝，廂房內傳來尖銳的叫聲，也由高轉低，直至最後，聽不到任何聲響。

    尉遲寒薄唇輕抿，深邃的眸光，令人一時間讀不懂裏麵的情緒。

    良久……

    房門自裏側打開，產婆抱著包裹在小被子中的孩子，匆匆行出。

    “恭喜寒王！賀喜寒王！是個小世子！”嘴上說著，產婆將懷中的孩子，向著尉遲寒麵前送了送。

    尉遲寒略顯僵硬抬手，接過她手中的孩子，待瞧見被子中，小小的，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渾身發紫的孩子時，心頭不可抑製的顫抖著。

    沒有為人父的喜悅，隻有一陣陣的抽痛！

    被子中小小的人兒，像是感受到自家阿瑪的注視般，小嘴輕輕動了下，緊閉的雙眼，卻始終沒有睜開。

    尉遲寒屏住呼吸，靜靜凝視他片刻，見他沒有再動嘴之意，輕輕俯下臉頰，貼至他小小而雅嫩的小臉之上。

    這一刻，溫熱的觸碰，使他清晰的感受到，一個小小而薄弱的生命，正在堅強而勇敢的呼吸著，頑強的想要活下來。

    “以後，你就跟著阿瑪生活，阿瑪會保護你！”尉遲寒輕聲道，嗓音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極致溫柔，像是生怕嗓音大了些，會驚擾到懷中的小人兒般。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陣寂靜。

    尉遲寒收回臉頰，眸光重新落與懷中小人兒身上，發現他的身子，比剛剛還要紫一些；心頭不由一驚，立馬對著產婆吩咐：“快叫太醫！”

    產婆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令的轉身，奔入廂房。

    不一會，雙手沾著血漬的太醫，自廂房內匆匆奔出。

    “快給他瞧瞧，為何臉色如此青紫？”尉遲寒的嗓音中，夾雜著一絲焦急。

    “是！”太醫應聲的同時，忙上前幾步，望向繈褓中的嬰兒，隻見他的小身子已由青轉白，心頭不由‘咯噔’一聲，指尖微顫探上他的鼻息，下一秒，麵色一白，砰然跪與地麵：“請寒王節哀，小世子已經……已經沒了呼吸！”

    產婆等人聞言，也嚇得麵色一白，齊刷刷跪下：“請寒王節哀！”

    尉遲寒渾身僵硬的保持著同一個動作，像是不敢置信，剛剛還有著生息的小人兒，為何會在短短幾分鍾之內，連最後的生息都沒了。

    太醫鼓起勇氣抬眸，望了眼麵色灰白的尉遲寒：“小世子屬於極其早產的孩子，生下來時，微臣就發現他自主呼吸薄弱，所以、所以……”

    “所以，他能多活這麽一會，已經是奇跡了，對嗎？”尉遲寒薄唇輕啟，嗓音沒有起伏的接下他不敢吐出口的話語。

    太醫硬著頭皮頷首。

    尉遲寒緩緩閉了下眼瞼，一顆清淚，順著眼角滑落。

    眾人大氣不敢喘，生怕一不留神，激怒了他。

    良久……

    尉遲寒緩緩睜開眼瞼，指尖輕輕拂過，他已冰冷的臉頰，嗓音依舊是極致的溫柔：“以後，你就叫尉遲夢，喜歡嗎？”

    人生不過夢一場，有人夢長，有人夢短，但無論如何，都在這個人世間走上了一回。

    即便是有遺憾，也無力回天。

    隻希望，如果能再有一場夢，能走出不一樣的結局。

    “如果人真有下輩子，無論富有，還是貧窮，你都一定要記得，投胎在一個靠譜的娘親腹中，平安無事的降生，平安無事的長大……”尉遲寒輕聲叮囑，傾身，輕輕吻了吻他冰冷的額頭。

    如今，這是他唯一能給予他的祝福。

    眾人見狀，不由跟著一並難受。

    這麽一個小小，可愛的小人兒，來到人世間，不過半刻鍾左右，便又離開了這個世間；這怎能讓人不難受？不感傷？

    尉遲寒收回頭顱，眸光轉向跟他一同自寒王府來此的小廝：“先帶小世子回寒王府！”

    小廝聞言，麵色不受控製的變了變：“王爺！這於理不合吧？”

    “你是在質問本王嗎？”尉遲寒周身氣息，一瞬間降至冰點。

    “奴才不敢！”小廝急忙垂下眼瞼，不敢與之對視。

    “那還不快將小世子抱走！”

    “是！”小廝忙自地麵上起身，恭敬伸手，接過他懷中已經咽了氣的小世子。

    “將他的身體保存在冰窖中，回府後，本王親自給他下葬！”尉遲寒沉重吩咐。

    “奴才記下了！”小廝頷首，不敢耽擱，轉身，向著院落外行去。

    尉遲寒靜靜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頭又是一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