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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一起來的,有個孩子,你知不知道他……”杜雲笑一麵開口問,一麵觀察著青鳳的神色,“還活著嗎”幾個字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吐出口的,但試探問著的觀察,看到青鳳臉上並沒有顯出的為難讓她多少心裏有些慢慢放鬆。
“哦,你說他啊,那個小鬼頭。”青鳳不以為意。
“對,就是他,他……”杜雲笑有些緊張,一激動扯到身上細碎的傷口,不由倒抽冷氣。
青鳳看著杜雲笑這麽緊張,猶豫了下,搖搖頭。
杜雲笑表情一怔。
“怎怎麽,有什麽不好嗎?”她勉強一笑地問,卻是眼淚都要出來了。
果然還是救不了啊……
新仇舊恨……
“嗯……不太好……”青鳳慢吞吞地說,看她流淚緊張,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辦。
“別,別哭啊,其實也沒有那麽壞……他反正現在是死不了的。”趕緊一口氣把話說完,青鳳及時阻止了杜雲笑險些溢出的淚水。
“你的意思是他還活著?”杜雲笑眼裏亮起光來。
青鳳趕緊點頭。
這一瞬間,她不知道怎麽去描述杜雲笑的表情,就看見這個女人似乎喜極而泣,又好像終於抓住了什麽珍貴的寶物,又似乎總算得到救贖……複雜的她以為杜雲笑都要哭出來了,好在並沒有。
“能帶我去看看他嗎?”冷靜下來,杜雲笑問。
雖然她也受了不少傷,但皮外傷不傷筋動骨,眼下覺得自己精神頭還可以,免不了想親自去看一看,證實孩子確實平平安安,自己才能安心。
“這個……恐怕不行……”青鳳小心地看著杜雲笑,有些猶豫,“李大哥說……他不太好……”
“他跟你不一樣……他中毒很深……”
“雖然用了藥……但……”
“李大哥說,一個生病的人如果有十分的生機可以救治,他……隻有不到一分。”
青鳳吞吞吐吐慢慢把一段話說完,杜雲笑本來恢複幾分人色的臉龐,已經是灰白如死,眼神更是絕望的讓人不敢直視……過了好久,她默然地起身,自己有些艱難地穿衣穿鞋。
看著她往屋子外頭走去,青鳳趕緊跟上。
出了這屋子,外頭是山寨的模樣,杜雲笑眼神木木地慢慢走著,青鳳心裏知道她要去哪裏,便好心地在前麵引路,一路攆開山寨裏礙事的人,直到把她帶到一間屋子前。
這間屋子看著比山寨裏其他屋子要亮敞些,飄著藥香藥味,周邊一圈樹枝籬笆。
從屋子敞開的門扉裏,可以看見裏頭坐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年輕一個年老。
年輕的約莫二十來歲,穿一身灰褂,背對著外麵看不清模樣。而年老那一個白發蒼蒼,遠遠地看著慈眉善目,和年輕人坐在那裏說著話……等他看見杜雲笑倚在門邊停止和年輕人交談,“不好說……盡力……”這些詞句,已經清晰地傳入杜雲笑耳中,讓這姑娘灰白的臉越發慘無人色。
“是……救不了了嗎?”與那老者對視著開口,杜雲笑語帶凝噎。
“這……”老者站起身幾分為難,沒有說救也沒有說不救。
老者的行動讓那年輕人意識到身後來了人,也慢慢地站起身轉過頭,映在他眼裏是一身樸素衣裳的姑娘,一雙水靈的眼睛被淚水浸透,露在外麵的肌膚清晰可見各種劃拉出的傷痕,雖說比初見那日好了很多,這一張臉,卻還是有幾分嚇人的……但勝在氣質不錯,善柔靜美,不像豺狼之人。
隻是有些奇怪,這姑娘看著他,眼睛一瞬間微微睜大,眼中震驚與不敢置信過後,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這孩子中毒深,不大好救。”為了擺脫這種眼神的注視,他出聲道,聲音沉沉渾厚。
不好救?不好救的意思是還能救?杜雲笑眼睛一下子亮了亮,眼底的一些情緒被掩蓋起來,忍不住一下子抓住這男人的胳膊,“你是說,你是說這孩子還有救對嗎?”
她眼睛晶亮急急地問,完全沒有注意到年輕人在自己欺近的那一瞬間臉色瞬間一暗,本來剛硬平常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惱怒在裏麵,等抓住胳膊感覺到這人身體的緊繃杜雲笑才注意到不太對,趕忙鬆開手趁這人沒有發火之前,連忙重申一遍問題,拉回他莫名有些失控的情緒。
“有救。”半晌,那人不甚愉悅地回了一句。
這一句話讓杜雲笑鬆了口氣。
有救……有救就好。
不由打量麵前的男人,灰褂勁裝,臉秀雋,微微剛硬。
他……就是青鳳說的李大哥吧。
李大哥……李不諱。
這個綠林起身的男人,將來名動天下,隻是……下場不好。
“隻不過要救他,難如登天。”李不諱接下來黑著臉的一句補充像盆兜頭冷水,澆熄了杜雲笑眼裏剛剛騰起的一些亮光,讓她重新變得有些茫然無措。
“難如登天?什麽意思?怎麽會難如登天?”一連三個問題急急的拋出,杜雲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吊起來。
“怎麽就難如登天了呢?”仰頭看著他,杜雲笑幾分惶然無助。
這種眼神讓李不諱微微皺眉,不知為了躲避還是什麽,反正他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避開一步微微側身,轉向旁邊慈眉善目的老者。
“藥叔,我帶她進去看看?”他以詢問的態度向老者道。
“去吧去吧。”老者擺擺手。
於是李不諱這才跟杜雲笑示意,帶著她朝一個小門走去。
小門裏顯然是個裏間,一直在門口沒有說話的青鳳見狀也緊趕兩步想跟過去,卻被門口的藥叔一把抓住。
“小丫頭,你跟去搗什麽亂。”藥叔道。
“我去看看那個小孩兒好了沒有啊。”青鳳道。
“看什麽看,你一天看幾遍?”藥叔不買賬。
青鳳:“可是……”
藥叔:“可是什麽可是,陪我碾藥去。”
說這話藥叔拽著青鳳離了屋子,青鳳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但顯然不敢違抗藥叔,隻得一臉不情願被硬拽著離開。
而這邊青鳳一步三回頭的時候,李不諱和杜雲笑已經先後進了裏屋。
這間裏屋不大,就一張床一個桌子,但屋子裏暖烘烘的十分舒適,各種香籠裏熏出著藥香的味道,嫋嫋的煙霧溫和盤繞在整間屋子裏,吸入肺腑有種說不出的舒適。
“這些藥熏是緩痛鎮神的。”看杜雲笑聞著藥香神情安定,李不諱忽而開口說。
緩痛鎮神?用這麽多藥熏緩痛鎮神……杜雲笑臉上一下子沉重起來,幾大步的走到屋子裏一張床邊,撩開床幔,但見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躺在床上,眉頭緊蹙,小臉微皺著都是痛苦……而他的臉色青白泛著死氣,嘴唇青紫駭人,狀況竟比那日山林裏還要糟糕得多……
怎麽會這樣?看屋子裏的布置他們顯然是用心的照顧了,既然如此,童兒應該是用過各種藥了才是……為什麽情況反而不好反糟?
杜雲笑一時間心疼無比。
但眼下哪是心疼可以解決事情的時候。
“他是中毒了對嗎?”放下床幔,她很快向李不諱問道,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李不諱點點頭。
“這孩子現在吹不得風,見不得人,隻能先用藥養著……他中的毒太深,我們也沒有辦法。”他說。
杜雲笑垂眸。
“他中的是什麽毒?”過一時,她抬起頭問。
她記得那天傷童兒的那個人,一臉奸邪看著就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他為什麽傷了童兒卻放過自己,但是這麽一個心理變態的人,對孩子都能下這種毒手,估計他的變態想法也是一般人不容易猜到的。
“……傷他的人愛養蛇,應該是蛇毒吧。”李不諱略一猶豫,告訴她道,並不回避自己可能與那個人認識這件事。
都在同一片山林子裏,又是為匪,認識應該也是尋常。杜雲笑想著這點,將這件事記在心上,但卻沒有選擇當場追究,畢竟現在當務之急,是救童兒這孩子。
眼下這是唯一能幫上忙的人,若是跟他扯翻了,於己無益。
“那傷他的人身上,沒有解藥嗎?”抓住問題的關鍵,杜雲笑說道,“如果他身上有解藥,你告訴我,我無論如何也會去求來的。”
“這……”杜雲笑堅定的眼神讓李不諱有些為難,遲疑一陣,到底實話實說,
“那人隻會配毒,從來不做解藥的。”
從來不做解藥?杜雲笑的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眼角抽抽直跳:隻配毒不做解藥,還拿自己配得毒到處傷人……畜生麽?一時間心裏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可是事情在眼前,自己現在要做的選擇是在救人和殺人兩者之間,而幾乎沒有猶豫也不用經過思考,杜雲笑首先選擇和決定先以救童兒為己任。
“如果要救這孩子,我能做什麽?”微微仰頭,她望著比自己略高的李不諱,臉上凝固的是一種永遠不會死心的表情。
李不諱嘴角忽然泛起一絲笑意,幾乎是不易覺察的,他盯著麵前的女人,眼睛裏是奇亮透著光的,雖然那光並不十分明顯,但卻在眼中流轉很久都不消散。
“如果你真的要救他,最好用最快的速度,弄來最多的錢財。”停頓片刻,他聲音緩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