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3章 江湖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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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廝端的是厲害,相隔十餘米遠便可一眼瞧破吳中身上有傷,當真邪門的很”常宇盯著三人激動小聲嘀咕著,旁邊李慕仙神色沉重:“這便是如名醫望診,一眼便知”。
“你是說他醫術高?”
“貧道是說他境界高”李慕仙看著三人激戰愈發激烈,眉頭也越皺越緊:“這般好身手,江湖豈能無名!”
“人與人不同,有人重名有人淡名,有的人名副其實浪得虛名,有的人則深藏不露”常宇看了戰圈又看了不遠處的少年,他也好也看過來,甚至還微微一笑。
“便算是他江湖異人,既有師門,又豈能無名”李慕仙還是不解。常宇嘿了一聲:“江湖之大又豈是咱們所知,江湖能人如過江之鯽,咱們又才識的幾個,便是吳中走南闖北算是咱們裏邊見識最廣的,也不能說他就識遍了江湖好漢!”
倒也是,李慕仙一聲長歎:“歲月無聲,淹沒多少英雄好漢,有人勉強能在曆史的長河上偶然留下姓名,有的即便再多輝煌卻好似從沒來過這個世上,怪不得老話常以“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來激勵後人上進,可是想在這世間留下薄命談何容易”
“呦吼,怎麽這大感慨”常宇看一眼那邊戰圈,三人激戰一時難分高下,便隨口應了李慕仙一句。
哪知李慕仙神情突的落寞無比,長歎一聲:“督公可知先賢文豪八先生?”
常宇一怔,心道問這個幹啥,但還是應了:“你說的可是本朝初朱右評定的韓柳歐王曾三蘇唄”。
李慕仙嗯了一聲:“蘇家一門三學士與另五位合稱八先生,才學風流也算是千百年來文人的頂尖了吧”
常宇嗯了一聲,目光卻在激戰三人身上遊走,李慕仙接著道:“可世人誰有知這八位先生連千年龍虎榜前三都進不去,督公知道千年龍虎榜吧”
常宇又是一怔,微微點頭:“宋仁宗嘉佑二年的科考,歐陽修擔任的主考官,據聞那一年科考謂之千年科考之巔峰,文賢之多,水平之高千年少有,故有千年龍虎榜之說”。
李慕仙苦笑點頭:“可世人皆知李杜,皆聞八先生,可誰知曉章衡,誰知道竇卞,誰又知羅愷?督公您知道麽?”
常宇搖頭:“隻聞千年龍虎榜,也聽聞蘇軾也參考,但前三甲確實不知”。
李慕仙歎口氣:“詩詞乃小道,文章才是王道,章衡文居榜首卻寂寂無聞,更何況科舉選拔的主要目的是篩選篩選治世之才,他文章居魁首又居高官,為何無名呢?”
“你到底想說啥”常宇看到吳中被邋遢大漢連發三拳擊退,心中一緊,李慕仙不過朝那邊撇了一眼繼續說道:“咱們今天知道的這些古人這些名人一半是因為和曆史事件有關聯才被記載,一半是本身有值得被銘記的特質……有些人雖然名聲在某個時期某個行業最大,但不代表他是那個時期那個行業最突出最優秀的人,隻是這些人逐漸被曆史淹沒,而有些人則因為曆史事件被記載為後人熟知!”
“你到底想說啥”常宇心係戰局有些不耐煩。
李慕仙一聲長歎:“文賢都如此,又何況武人!又多少英雄豪傑有多少武技大宗師隱沒在歲月中,沒留下一絲痕跡!貧道是想說,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之大奇人異事……”
“你嘰歪個啥啊,咱家自是知道這道理,王征南不就是因為有黃宗羲這個大文豪給他寫了碑文才為後世人所知,而同時期的石敬岩,後人知曉便寥寥無幾,若非吳殳著書提了他,也早就淹沒曆史中了,畢竟吳殳之名不及黃宗羲,所以知曉石敬岩的人少之又少……”常宇說著突然住口,扭頭看了李慕仙劍他目瞪口呆:“督公,您說在後世……”
常宇一怔,心虛的咽了口吐沫:“石敬岩都死了,咱們不就是後世麽……”
“可是王征南還活著啊,他死後碑文是黃宗羲給寫的?”李慕仙咽了咽吐沫:“他啥時候死?還有吳殳啥時候著了書,叫啥啊,沒聽說啊……”
“吳中都快被人幹死了,你還在這扯犢子”常宇沒好氣的說道,李慕仙朝那邊又看了一眼:“死不了,那貨皮糙肉厚……”突然意識到大太監其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趕緊住嘴了,但心思根本不在那邊戰圈,時不時的偷瞧身邊的常宇。
吳中有刀聖之名,刀法出神入化無人可擋,在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隨常宇征戰亦可大殺四方,多少次護著常宇從鬼門關闖出來,除了刀法,他的八極拳也爐火純青,硬撼之下連常宇都接不住。
可此時吳中被打吐了血。
橫練功夫練到極致的番僧多吉也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當然那邋遢大漢也沒好哪裏去,胡須和頭發上沾滿了血跡,口中還不停地滴著血,眼見三人激戰如瘋似狂,卻不分高下!
“既是切磋,又不是要分生死,便此罷手算平手如何”常宇說著緩緩將手槍掏了出來,他擔心吳中又受重創,少年神仙見狀也出聲說和。
一向桀驁不遜不服輸的的吳中這次竟然很平靜的就接受了,那邋遢大漢也後退幾步,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過癮,真過癮”。
“閣下武技之高,在下生平僅見,即便是俺身上無傷也未必能贏你”吳中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隻是不是閣下刀法如何?”
邋遢大漢嘿嘿一笑:“你也很厲害,拳夠硬,夠快夠狠,若非你身上有傷俺也未必受的了”說著又看向番僧:“和尚你也確實抗揍!”
“怎麽著,僧爺的拳頭你不夠硬麽,你要不要再試試”番僧大怒,邋遢大漢嘿嘿一笑,不接話茬轉頭看著吳中:“兵器無眼,怕那位朝廷大人不允!”
吳中轉頭看向常宇。
常宇嘴角勾起,看著邋遢大漢:“你莫出言相激,隻要動刀子就沒後路了,你想好了!”
邋遢大漢想了一下,看向吳中:“你拳法依然了得,對兵器如此自信,想必刀法絕非一般,隻是今兒……就此罷了,不知道好漢怎麽稱呼?”
“吳中”。
邋遢大漢一怔:“吳中,可是江湖人稱刀聖的吳中?”
“你還聽過咱?”吳中眉頭一挑,邋遢大漢哈哈一笑:“原來你便是刀聖,久聞你刀法出神入化,沒想到拳法亦如此剛烈,江湖傳言果然不虛!”
“那閣下可否告知名號?”吳中極少有這麽客氣的時候,想必也是為這人一身武技折服,惺惺相惜也好,慕強也罷,終究是收起了原先的狂妄之態。
“阮重樓”邋遢大漢拱拱手。
吳中皺眉:“閣下如此身手,不可能在江湖上籍籍無名”。
阮重樓哈哈一笑,吐出一口血水:“咱不在江湖上走”。
“那你卻知咱再江湖名號”吳中不解,常宇在遠處喝道:“他給咱們不是一個江湖,他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如你先前所說,他隻在咱們得江湖上殺人磨技不留名,但想比在另外一個江湖上聲名赫赫吧”說著望向那少年陸地神仙。
少年對他微微一笑,點點頭!
“比也比了,咱們道不同,便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各自散了,本督還是那句話,既然隱世就不要出來,既然要出來就不要讓本督看到,否則下一次真的清場了”常宇說著看向阮重樓,“你現在相信本督有讓汝等清靜的本事了吧”。
阮重樓笑笑不語,少年神仙拱拱手:“江湖不見”。
隨即幾人轉身要離去,常宇突然喝住他:“雖說道不同,但你兵家的本事本督還是看重,可曾想過入世為將,成就一番事業,也算光複你兵家門庭?”
少年垂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抬頭看向常宇:“門規不許,咱們道亦不同”說完拱手離去。
“督公如此厭惡於他,為何又動了招攬之心”李慕仙不解低聲問到。
常宇看著幾人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中,哼了一聲:“故作試探罷了”。
李慕仙微微一怔,若有所悟,又問道:“為何不一了百了”。
常宇歎口氣:“斬草不除根沒完沒了,這種人一旦惹上了不死不休”。
李慕仙不解:“督公有那火槍神器還留不下他們?”
常宇輕搖頭,他當然有將這夥人一殺了之的想法,上一次是沒把握,這一次若非突然冒出個阮重樓倒可以一試,但多了阮重樓這個大高手又變得棘手,而他的手槍隻有他自己知道,工藝和材料遠無法和後世比,以至於經常卡殼還有炸膛危險,特別是膛線磨損嚴重,幾乎沒了準頭,除了貼臉爆頭,五步之外全靠運氣。
“本是出來撒個歡,卻沒成想挨了一頓揍”看著鼻青臉腫嘴角流血的吳中,常宇歎了口氣,吳中捂著肋間,吐了口血水:“倒是值得,與我武技大有增益,再說了挨揍的可不隻是我一人”。
常宇笑了,幫他解開衣衫檢查傷口:“你說的是多吉麽?”
“說的是那阮重樓,他武技世所罕見,卻也不是無敵,沒少挨我拳頭,不過他著實厲害,為我生平所遇最強敵”說著呲牙咧嘴,原是他傷口本就未痊愈,一場激戰傷口迸發留了不少血將衣衫都浸透。
常宇和李慕仙趕緊幫他包紮。
“那人僅僅往那一站,就讓人感覺強的可怕!”李慕仙心有餘悸:“貧道行走江湖也算見識不少厲害角色,但從未見過如此強悍之人”。
“怎麽,惹的你技癢了,後悔沒上去和他拚幾招?”吳中忍著痛說道,李慕仙搖頭:“貧道自知不敵,就不去找揍了,反倒是那陸地神仙的路數和道法讓貧道很有興趣,奈何終究不是一路人,聊不到一塊去,打又打不過”。
吳中啐了一口血水:“今日著實痛快,平日與汝等菜鳥互啄,武技毫無長進,今兒磨了塊硬茬,增益不少”。
他這菜鳥之詞學自常宇之口,李慕仙看熱鬧不怕事大:“你說這菜鳥也包括督公大人咯?”
吳中嘿了一聲,瞥了常宇一眼:“菜鳥裏邊拔大頭罷了”。
常宇也不著惱,甚至很認同他的話,武技到了吳中這種境界想突破非常難,隻有遇強磨煉才有機會。
可縱觀東廠的那些大宗師高手們要麽在他之下,要麽與他平分秋色,沒有誰說穩勝一籌高他一層的,平日雖有切磋,但於武技隻有愈發精湛但向上空間不大。
今日遇強,也難怪他舊疾填新傷卻還開心的很。
李慕仙在旁邊聽著看著心中羨慕不已,不是羨慕吳中武技有所突破,而是羨慕吳中和常宇的關係,雖說常宇和身邊人打成一片毫無架子,但畢竟這個時代階級森嚴,屬下對他還是無比敬重,言辭不敢不敬,即便是和常宇親如兄弟的春祥也是處處恭敬,可唯獨吳中這廝,大多時候分不清大小王,和常宇說話簡直就是普通老百姓間的那種臭味相投的好哥們,啥都敢說。
試問當世誰敢在大太監跟前直言他是菜鳥。
他吳中就敢。
而大太監還毫無介意。
“哎呀,肉都烤糊啦”鼻青臉腫的番僧拿著一隻野兔本來,一臉的可惜,常宇和李慕仙對視一眼,輕輕搖頭,真他麽的是個挨揍的好料!
番僧練的是外門硬功,俗話說的橫練,也有叫金鍾罩又或金剛體,用吳中的話說這貨練的銅筋鐵骨特別抗揍,別人打他十拳,他扛得住還震的你手疼,他幹你一拳就能打的你彎成豆芽。
剛才他和吳中聯手激鬥阮重樓,吳中負責進攻,他就負責抗揍,被阮重樓那種高手砸了那麽多重拳,換作其他人早就吐血斷骨了。
可這廝除了鼻青臉腫打破了嘴角,其他好像沒事人一般,吳中裹傷的時候他跑去惦記著吃的了。
“多吉,那人的拳頭重麽?”常宇看著嘴上說肉焦了卻啃個不停地番僧。
番僧使勁點頭,嘟囔著:“疼的很,小僧得多吃點肉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