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十一月初

    沁水結冰。

    上黨危機解除。

    牛輔灰溜溜在郭汜的護送下逃回了洛陽城。

    洛陽城中，董胖子怒氣難平！

    張陽小兒！本相定然要取你狗命！”

    隨著一聲怒吼，並州張陽之名，漸漸的從洛陽城中傳了出去。

    洛陽城內的中央，皇宮內，柱子上精挑細琢的神龍仿佛在這一刻，也變得黯然失色。

    連綿不絕的陰雨，些許日子，洛陽城已經沒有見不到陽光，完全就被黑暗給籠罩著。

    文優啊文優，大事可不妙。”

    李府的庭院中，見朋友過來，賈詡手中提著一壺酒，高高的舉起，邊喝著邊囔囔著。

    何事，引得文和麵容上愁雲慘淡。”

    李儒麵帶十裏春風，單手負在背後，右手上還拿著一卷經義，在仔細的閱讀著。

    文優，你倒是刻苦，不像我已經年過四十，書已經重的提不起來，少時勤奮苦學，熟料，卻是一西涼士子的身份倒是上不台麵了，中原豪強望族門戶之見尤深，不曾授予半點。”

    仰著躺在美人靠椅上的賈詡唉聲歎氣的。

    見狀，李儒深以為然的頷首。

    門戶之見，讓他們深受其害。

    不談過往事，不談過往事...”

    賈詡倒是灑脫正如他的身體一樣，心寬體胖。

    千裏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洛陽城內最近三五歲童孩口中念念叨叨的東西，文優可懂得這些人的用意了？”

    聞言，李儒心頭怒火衝天，咬牙切齒:“這些逆賊好毒的心！”

    千裏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簡短的十二個字，包藏禍心！

    千裏草“實為“董“，

    十日卜“為“卓“，

    無論是“千裏草“還是“十日卜“都是自下而上解字，童謠解字，以往都是自上往下解，但此卻是不同於常法，乃是自下往下解。

    其用意昭然若揭！

    乃是暗指董卓將自下摩上，以臣淩君。

    青青“指爆發，暗指董卓暴盛當權，卻又迅速敗亡，落個“不得生“的結局。

    好一個曹操！”

    曾與曹操接觸過，這些諸侯中，李儒還真的想不到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曹阿瞞？”

    賈詡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摸著已經小有規模的胡須道:“曹阿瞞此人...文優你可曾記得汝南月旦評的許邵許子將，他當初可是給曹阿瞞批了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批語，如今看來，能臣倒是能臣，梟雄亦是梟雄，這手段不得了。”

    哼！這廝包藏禍心，若非當日相爺有所顧忌，我早已經命人做了曹操！”

    此人腦後有反骨，詔安不得。”

    李儒憤恨難平，當初曹操還在洛陽城內時，他就曾勸董卓做了曹操，但董卓心有顧忌，剛入朝堂內，他已經殺了不少敢反抗他的人。

    那些人該死！

    董卓下起刀子來倒是爽快的很，沒有一丁點顧忌。

    但曹操在明麵上還是遵從著他，要是把曹操給做掉，整個洛陽城內誰還會服從於他，就連從西涼來的那些將領恐怕都會心寒。

    當然了，當日曹操明麵上奉獻七星寶刀一把，實則乃是實行著暗殺之舉。

    固然沒有成功！

    同樣的也讓董卓懊惱，沒有聽從李儒的建議，直接做掉曹操。

    本想著把曹操的九族給誅殺的一幹二淨，熟料啊...

    曹嵩早就帶著族人全部溜出了洛陽，他就算有心除賊，也是有心無力。

    相爺手中掌握十數萬兵馬，這些烏合之眾豈能得逞！”

    李儒長時間行走於李府與董府內，倒是沒有聽到民間的那些童謠。

    心狠手辣！

    李儒自個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但相比之下，還是曹操技高一籌。

    無形的中傷，觸不及防之下，才顯得致命。

    士養望！

    諸侯亦要養望！

    無論今後董卓做什麽事情，名聲二字都難以恢複。

    惡名終究難以擺脫。

    牛輔真該死！”

    李儒心中越想越是氣，牛輔竟然就這樣輕飄飄的逃過一劫，董卓就是手抬的高高的，然後輕輕的放下，就把此事給揭過。

    更讓人動怒的乃是董卓對於段煨一族的責罰。

    男的為奴，女的為妓！

    就當有錯，也不該是已經戰死的段煨受罰，至於牛輔還是一幅委屈的樣子。

    要不是在武力上，幹不過牛輔，說不得李儒還真的要狠狠的與牛輔比劃比劃。

    文優你....”

    聞言賈詡卻是搖頭苦笑。

    有些不能講，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李府固然是李儒的府邸，但在李府中，到底有多少人是李儒的人，又有多少人是董卓的人。

    賈詡不懂！

    李儒也不懂！

    甚至可以說二人不願意去懂。

    況且這事也懂不得。

    在上位者眼中已經犯了忌諱。

    與賈詡看來李儒隻是癡想妄想。

    光從牛輔一事的處理上就足以看出董卓現在變了，

    不在是當年的並州刺史董卓。

    人依舊是董卓！

    但隻不過是披著一個名為董卓人皮的人罷了。

    當初的董卓豪心壯誌，不然何以讓他們死心塌地的去追隨董卓。

    固然，身在陳留的曹操號召天下群雄共同討伐董卓！

    雖不知能聚集多少人，但聚集起來的士卒人數眾多，派係林立，想要整合在一起，本就是一件難事。

    更不用說這些占據各州郡間的諸侯，關係並非那麽的融洽。

    有些諸侯間，關係都已經達到水火不容的境地。

    固然，他們會因為大局，暫時性的放下仇怨，但暗地裏麵耍一下小手段，互相傷害一下，何樂而不為。

    聯軍是烏合之眾。

    但西涼大軍固然是一體一心，但優劣差距過大。

    能者下位

    無能者上位！

    本末顛倒，豈能有好的結果。

    如玄莬徐榮、武威段煨等人，都是有統帥三軍的本領的人，甚至是在賈詡眼中腦後存有反骨的李肅不也是有本事的，但就是這些有本事的，地位卻居於華雄、牛輔等人一群莽夫之下。

    行軍打仗靠的不是個人的武力，靠的是腦子。

    出門要是腦子都忘記帶了，那要腦袋何用。

    賈詡心中知曉李儒是對董卓還抱著最後一絲的幻想。

    但他不同

    從他諫言讓段煨為主將被拒絕時，他就已經不抱有幻想。

    在董卓身上既然不能施展畢生所學，何不如乖巧的做一個閑家翁。

    這一生，對於保命二字，賈詡可是深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