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八話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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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鬱萬萬沒有料到,王膛的真麵目竟會是這個樣子。
就見王膛的臉上密密麻麻長滿了半寸長的長毛,又黑又亂,王膛的眼睛和嘴也被掩蓋在了其中,隻能勉強辨認。
太史鬱之前確實聽說過中州有這種似猿似人的怪胎,一般要是生出的孩子渾身長滿長毛就意味著不祥,家裏人隻能將孩子放棄,有點良心的就悄悄將孩子送進寺廟,心黑一些的就趁著月黑風高直接扔到荒郊野嶺,任其自生自滅。
太史鬱的反應全在王膛的意料之中,王膛不禁歎了口氣,重新戴上麵具,悠悠說道。
“鬱,你之前聽說過關於我的一些傳聞中可能最多的就是我王膛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采花淫賊,我也不辯解,確實我在年輕的時候是幹過一些荒唐事,有些事我也懶得辯解,今天剛好有時間,我就和你嘮叨嘮叨,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要說,就當是一種發泄吧,畢竟在北天十萬山我沒有人能傾訴,倒是在你麵前,我卻沒什麽不可以說的。”
太史鬱此時還能說什麽,隻能默默地看著王膛。
王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半晌後才緩緩說道。
“自大我記事起,我的臉就是這樣,因為這個緣故,我小的時候經常受欺負,於是我拚命練功,讓別人不敢再戲弄我。等長大了到了成親的年紀沒有人敢給我說媒,別人家的姑娘聽說是為我提親都說寧可死也不要嫁給猴子。我父母為了這事整天長籲短歎,沒有幾年就相繼去世了,當時我心中除了恨再沒有其他,我恨所有人,包括老天。當時也是年少輕狂,犯下許多大案,漸漸這‘中州第一采花賊’的名號就落在了我頭上,由於我每次作案都是帶著麵具,因此有些膽小齷齪的鼠輩在采花的時候也學著我帶上麵具,於是這一樁樁一件件是我做的或是不是我做的案子就都算到了我頭上,那時我知道有人冒充我作案,但是我仗著輕功好覺得沒人能奈何得了我,也就不做辯解,照單全收。”
王膛說道這裏停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從前的某些片段,太史鬱默默給王膛又斟了一杯酒,王膛接過之後一飲而盡,接著說道。
“後來就出了那次大追捕的事,領隊的那些人中又些我能應付,有些我根本應付不了,比如木武郎、比如封標,實力相差的太多。我心中也知道,沒有人能庇護我,隻要被他們找到我,那就是死路一條,於是我拚命的逃,連著一個月躲在荒山的碎石堆之下,連吞咽都不敢大聲,生怕被人發現,有那麽幾次真是老天保佑,我幾乎就是在他們的鼻子下邊躲過了一次次追捕,但我知道,好運氣總有用完的一天,不過幸好,我遇見了禍大人。”
說道禍忌,王膛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些。
“從禍大人為我出頭的那天起,我就決定這一輩子都追隨他走下去,我這副殘軀就是禍大人手中的刀,手中的劍,任他披荊斬棘,任他高歌猛進,我誓死追隨。”
太史鬱聽完撇了撇嘴,自己也滿上一杯,將酒杯放在鼻子下麵細細嗅聞,嘴中說道。
“膛兄,如今咱們兩個是盟友,有些話我本應該藏在肚子裏,但是我這個人沒什麽城府,心中藏不住事,所幸今天我就都說出來,當初就因為別的女子不願意嫁給你你就去當采花賊,那些待字閨中的女子何曾招惹過你,你就能幹出這樣禽獸之事,你那麽高的武功,幹什麽不好,非要幹這些肮髒齷齪之事。如果我當時也在江湖上行走,那我肯定也會加入追捕你的隊伍,除掉你這樣的敗類,人人有責。”
王膛斜眼看了太史鬱一眼,眼神頗為陰鷙。
太史鬱無所畏懼,也冷冷地盯著王膛。
二人就這樣僵持著,最終還是王膛先歎了一口氣,慢慢說道。
“罷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認同我的為人,有些事情既然做過了我王膛也不會賴,無論你太史鬱也好,還是中州其他武林中人也罷,想殺了我為民除害盡管來就是,一句話——想殺我,得憑本事。”
王膛這一番話胡攪蠻纏,光棍氣十足,太史鬱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麽來反駁他。
此時王膛接著說道。
“人都有良心,我也有,我到現在為止還常常做噩夢,那些被我殘害的女子似乎沒有去渾池投胎,而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有時我就想,幹脆我自己一抹脖子,將這條命還給她們便是,但我現在不能死,黃粱嶼還沒被鏟除,我不能便宜了那幫賊婆娘。”
太史鬱冷冷哼了一聲,不在這個問題上再做糾纏,轉而問道。
“膛兄,你和黃粱嶼又有怎樣的淵源,為什麽你們雙方都這麽想致對方於死地。”
王膛也學著太史鬱一陣冷笑。
“這個事情暫時不能和你說,等以後你加入了我們‘架勢口’,我再告訴你,好啦,你也該回去了,我在遠處跟著,咱們還按原計劃行事。“
太史鬱點點頭,整理了一下,翻身躍出院外,消失不見。
兩天後。
左申一他們三人日夜兼程,終於逃回了屠家堡的大營,眾人一見這三人慌慌張張都圍過來詢問,三人七嘴八舌一通亂說,實在是語無倫次,驢唇不對馬嘴。
還好黃傷掄圓了胳膊給了他們三個一人一個大嘴巴,三人吐出幾顆後槽牙之後才漸漸鎮靜下來,黃傷急忙問他們這是怎麽回事。
左申一眼珠一轉,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嚎一邊說道。
”哎呀我的黃爺爺,你可是不知道啊,我們兄弟到了宕途山,那是絲毫不敢耽擱啊,連夜就進山勘察,等回到鎮子上的時候是人困馬乏,誰料到一個帶麵具的妖怪突然殺出來,我們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啊,那左申二和左申五見情況不對扔下我們就跑啦,還好我們兄弟三人齊心協力,將那帶麵具的人打成重傷,逃之夭夭,但他也重傷了左申三,您也知道,左申三是江湖的老前輩了,資曆輩分都在我們之上,見他受傷了我們兄弟也就沒去追那戴麵具的人,雖然我們極力為老前輩療傷,但老前輩傷的太重,最終還是……“
這謊撒到動情處,左申一竟然有些信以為真了,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黃傷往掌中啐了一口口水,使出八成力道,又結結實實賞了左申一一個耳光。
左申一正演得起勁,根本沒有防備,這一耳光讓他飛出去三四尺的距離。
就見黃傷陰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給老子說人話,究竟怎麽回事,小五的武功我了解,你們三個能對付的人他一個手指頭就夠用,那左申二一看也是練家子,他們究竟怎麽了,還有,襲擊你們的人是誰,這回給我想好了再說,要不我把你們仨的狗牙一個一個都掰下來。“
左申一知道自己編的有些過頭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急忙爬到黃傷腳邊,說道。
”黃爺爺,是小的記錯了,那左申二確實是趁亂不知道哪裏去了,當時左申三老前輩受傷,五哥哥就說他擋住那人,讓我們三個帶老前輩先走,我們本來想留下來幫他,但老前輩傷的太重,我們就隻能帶著老前輩走了,後來……老前輩沒挺住,沒等天亮就咽氣了,我們怕白天帶著具屍體太招人耳目,於是就在小山上為他老人家堆了個墳塚。至於殺我們的那個人,臉上帶著麵具,身穿灰袍,兵器……好像是一對匕首,要不就是短槍,反正是雙手的短兵刃,這個名字嘛……“
左申一此時腦中實在是想不起來什麽了,急的紮耳撓腮,還好旁邊的左申六也緩過神來,小聲說道。
”五哥哥跟那人動手的時候好像是猜出了那人的身份,好像是叫王……是叫王什麽。“
”是王膛!“
此時太史鬱剛好趕回來,在遠處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於是一邊搭話一邊躍到眾人麵前。
黃傷一見是太史鬱,心中頓時安定下來,剛剛聽三個潑皮講述的時候黃傷的心裏著實是為太史鬱捏了一把汗,黃傷當然不希望自己這麽看中的手下出什麽意外,這將近一年的時間相處下來黃傷對太史鬱喜歡的不得了,有時候甚至會在家中以太史鬱為榜樣來鞭策自己的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
如今看到太史鬱安然歸來,黃傷真想上去抱住他,但周圍這麽多人,黃傷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黃傷看著太史鬱,笑吟吟地說道。
”小五子,不錯,臨危不亂,力阻強敵,還能全身而退,有你的。“
太史鬱急忙跪倒在地,雙手抱拳,說道。
”左申五罪該萬死,承蒙大人信任讓我帶五位弟兄出去辦差,屬下無能,隻保全了他們三人,可憐我左申二兄弟與左申三老前輩……請大人降罪,小人甘願受罰。“
黃傷心中默默一歎,看看,這就是差別,這小五子辦事想的就是周全,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讓外人挑不出毛病,再看後麵那三個廢物,哭天抹淚,信口雌黃。
黃傷想罷輕輕擺了擺手,右手往前虛探。太史鬱心領神會,急忙起身雙手扶住黃傷的右臂,恭敬地說道。
”大人,晚上的風涼,不宜在外麵待的太久。“
黃傷點點頭,高聲說道。
”都散了吧,今天夜都沉了,有什麽事明天咱麽再說,小五子,你跟我來,詳細跟我說一遍事情的經過。“
太史鬱自然是滿口答應,攙著黃傷慢慢進了屋。
話說我是越來越喜歡左申一他們兄弟三個了,有點細脖大頭鬼方書安方爺的韻味,弄得我都舍不得讓他們領盒飯了。
但是喜歡歸喜歡,他們三個還是要去領盒飯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