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紛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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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雪下午的時候果然來了,上身穿著白襯衣,下麵是綠色的軍褲,白襯衣的下擺紮進了軍褲裏,最外麵罩著一件黑色的小馬甲,看起來幹練又利索,話也不多,卻並沒有睡在王嬌專門為她準備的屋子,而是和王嬌睡在一間屋子裏,打地鋪睡。

    王蓉有些摸不清楚王嬌生氣的原因,但她又實在不想跟王嬌把關係鬧僵,王嬌對她的好隻有她自己明白,這種感情她十分珍惜,王二太太正在廚房做早飯,見王蓉進來就道:”不用你做什麽,你去睡吧,做好了我叫你。”

    王蓉也不知道叫王二太太從中說和是不是個合理的決定,但又想著隻要王嬌看到她的心意大抵也能好一些,她斟酌著道:”可能是我的做法有點欠妥,讓我姐有點生氣,娘你能不能給我說和說和,讓我姐別生氣了。”

    當時王二太太也在場,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她所想的就跟王蓉完全不同了,她頓了頓道:”行,我去說,你別亂想了,不是說在你們學校圖書館找到了一份工作嗎,今天再去問問,像你姐一樣有個正經事情做,做好了別人也不敢小瞧了你。”

    王蓉笑著道:”知道了,我一會就去。”

    王二太太做好了飯進去叫王嬌,王嬌已經起來寫了一會報告了,見王二太太起來,連忙站了起來:”部隊上要一些資料,因為趕時間,所以早上也沒有給您幫忙。”

    王二太太隻是點了點頭,聽說王嬌在部隊上也成了什麽大官,南邊住的一個排長見了王嬌也要敬禮,張家的人之所以那麽給王嬌臉麵隻怕也是因為王嬌自己的本事,王二太太這樣想著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昨天你和蓉兒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也別怪我說你,那是你妹妹,現在明擺著趙家的人小瞧她,更是你要幫她的時候,叫趙家的人也知道知道我們蓉兒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人!”

    王嬌有些無奈的道:”這個道理我何嚐不知道,可是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

    王二太太拔高了聲音:”不是這樣還是哪樣?那可是你妹妹,你不幫她還幫誰,難道你還怕她日子過的好了把你比下去?!”

    王嬌怔了怔:”娘你在說什麽?”

    王二太太覺得自己說的沒錯,要不然王嬌為什麽就不肯幫著王蓉。

    馬雪洗了臉從外麵進來,大概是聽到了裏麵的話,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王嬌:”不是說有事情要早點去醫院報道嗎,快點走吧,一會去外麵買點吃的就行了。”

    王嬌點了點頭,穿上外套拿了自己的包,看也沒看王二太太一眼就徑直走了出去。

    王蓉瞧著勢頭不對,進來問王二太太:”我姐怎麽飯都沒吃就走了?”

    王二太太也覺得生氣,冷冷的道:”我就說她是害怕你過的比她好所以才不幫你忙的,被我說穿了自己就轉身走人。”

    “娘!”王蓉尖銳的道:”您怎麽能這麽說我姐?我今天也是暈了頭了叫你來說這些話,以後你要是在敢這樣說我姐,我也跟你急!”

    一麵說著氣衝衝的進了自己的房子穿了衣服拿了包走人,王友生值的早班還沒回來,早上飯就王二太太一個人,吃的很沒味道。

    馬雪開的車,一路上王嬌一句話也不說,顯然是真的被王二太太的話傷到了。

    “我九歲的時候父親去世之後我母親就自殺了,我一直寄養在姑姑家裏。”馬雪的語氣很冰冷,淡淡的好似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王嬌很難想象這樣的事情一個九歲的孩子是怎麽背負起來的。

    “實質上我姑姑對我挺好的,她的孩子有的我也全部都有,什麽也不肯少了我,甚至有時候對我比對她的孩子還要好,有一次我失手打傷了她的兒子我的表哥,我姑姑很生氣,說出來的話我到現在還記得,她說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即使對我在怎麽好,我也不可能跟她一條心,後來她挺後悔的,說她不該那樣說話,人在憤怒的時候很容易說出一些喪失理智或者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很害怕發生的事情,這就是沒有血緣關係最糟糕的一點。”

    真沒想到看似冷血的馬雪可以說出這樣一段富有深度和深刻意義的話來安慰她,王嬌覺得心裏確實也好受了一些,畢竟這樣的遭遇也不是她一個人,而正如馬雪所說那隻是心裏的一種恐懼。

    “謝謝你。”

    馬雪淡淡的微笑,陪同王嬌一起進了醫院,”王上校”或者”副院長”是王嬌現在的最新稱呼,而整個醫院不管是病人還是醫院工作者對王嬌所表現出的尊敬和敬畏多少有些出乎馬雪的意料。

    而秦文月的小月子滿了之後,閆英作為二姨太太也終於正式進門,但她的日子比她所想的要艱難的多,張太太是不見閆英的,也不喝她的敬的茶,秦文月也絲毫不願意表現出她大家閨秀的涵養,以修養身體為由閉門謝客不見外人。

    除過張靖南的愛,事實上她一無所有。她作為大家小姐的驕傲在這裏受到了嚴重的踐踏和考驗。

    閆英剛給張靖南送去了水果出了書房就看見不遠處走來的黎川,這是張公館裏一個特殊的存在,在沒有名分的時候就已經算是住了進來,然而張太太對她卻算是很看顧的。

    閆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一如她在家裏做小姐的時候:”黎川妹妹。”

    黎川笑了笑:”伯母說她那裏有些新鮮的橘子,叫我過去取。”說著從後麵跟著的下人提著的籃子裏取出了幾個大橘子:”這幾個給閆姐姐吃。”

    閆英的笑容有些勉強,她可沒有黎川這樣好的待遇,雖然說黎川將來是正室,可畢竟嫁給的是三少爺那樣一個廢人,比起她來未必強。

    黎川卻好像沒有看到,而是自顧自的說話:”眼看就六月了,到時候二嫂進門隻怕伯母眼裏就隻剩下二嫂一個了,又是醫院的副院長又是部隊的上校軍銜,到時候二嫂在生個長孫出來,還不知道要怎麽風光。”

    她看似說笑,卻點醒了閆英,當務之急沒有什麽比生個兒子出來更重要了,隻要有了兒子別說張靖南會高興,張太太看在孫子的麵子上也會高看她,心裏有了目標,感覺都有了動力,她微笑著送了黎川離開,轉身又進了屋子。

    黎川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想要生孩子,也要看她願意不願意,自相殘殺吧!

    她帶著橘子回去,看見張勝南還坐在落地窗前,太陽鍍了他一身,讓他如天使一般,然而隻有黎川知道這個如影子一樣的三少爺到底有多麽惡毒,她垂著眼淡淡的道:”我都說了。”

    “是不是心裏痛快的多了。”

    黎川抿了抿嘴:”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張勝南笑了笑,又是那種柔弱哀傷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的笑,但說的話卻又格外的陰森:”為了我們呀,未來隻會是屬於我們的。”

    黎川看了一眼張勝南身邊的小幾上的一串手鏈,垂了垂眼:”但願吧。”

    張浩南仔細的看著737報上來的細作名單,很快就把人分成了兩類:”這樣分門別類的在審問。”

    蘇紹輝接了過去,這兩天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一項注重形象的他臉上的胡子都沒刮幹淨,不由得抱怨的道:”你能不能把馬雪還回來,她不在我都快要累死的。”

    “我記得有人說過他向來不喜歡靠女人,說什麽女人都沒什麽用處。”張浩南涼涼的潑冷水。

    “那是以前不懂事的時候隨口說的。”

    “等我們結了婚,馬雪我就會還給你,最近不行。”

    蘇紹輝哀嚎了一聲。

    張浩南又加了一句:”六月之前這些事情必須了解,還有趙家成,我不想跟他在耗下去了,必須給他致命的一擊。”

    “可是他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厲害,未必能被捉住。”

    張浩南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那可不一定。”

    王蓉在圖書館的工作做的不錯,雖然隻是簡單的分門別類,和整理書本,但她做的井井有條十分的好,館長誇讚了王蓉不止一次,下午下班之後趙家成接了王蓉去他家裏。

    “忘了問你,是不是跟你姐姐說了咱們廠裏的事情。”

    “說了,不過希望很渺茫。”

    趙家成寬容的一笑:”說這些就太見外了,隻要為那些人能多少做些事情,就算是很渺茫也是值得的。”

    王蓉笑的很開心,這才是她所希望的趙家成。

    這一次趙太太到是見了王蓉,不過態度還是算不上好,一開口就就帶著命令的語氣:”聽說你在圖書館當管理員,一個月就拿幾個小錢,我們趙家未來的少奶奶還用不著去做那樣下賤的工作,你把工作辭掉,要是缺錢來跟我說,別在外麵丟人。”

    王蓉的大腦在這片刻的時間有些反應不上來,不過是”下賤””丟人”這幾個字眼不斷的在腦海裏徘徊,像是波浪一下一下衝擊著堤壩,最終衝垮堤壩,王蓉幾乎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說話都不順暢起來:”我,我在憑借,憑借自己的努力,掙錢,您怎麽能說那麽難聽,難聽的話,我姐姐一直在醫院工作,現在,也沒聽說帥府嫌丟人!”

    趙太太嗤笑裏一聲,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拿什麽跟你姐姐比,你恐怕不知道吧,她發表的學術論文在國際上都有巨大的影響,英國女皇連大帥或者張太太都沒放在眼裏現在卻邀請你姐姐過去給牛津大學醫學係的學生進行專場演講,在杭州哪個世家又敢不稱她一聲王醫生,你以為她為什麽還在工作?因為帥府根本損失不起她這樣一個王牌人脈關係!”

    王蓉握緊了雙手:”勞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是在創造社會價值。”

    “不要以為你讀了幾天書就可以對我講道理,在趙家我就是道理。劉媽,一會你去一趟女中的圖書館,跟那裏的館長說一聲,以後王蓉不在那裏上班了。”

    王蓉猛了站了起來,趙家成這才開了口:”母親,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好好跟王蓉說,何必鬧的這麽僵。”

    趙太太隻是冷冷一笑,站了起來:”我也累了,你們走吧,別在這裏煩我。”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王蓉覺得眼淚在眼睛裏直打轉:”你母親怎麽能這麽說我,這樣的不尊重我。”

    “她做慣了主,一向都是這樣,你也別太生氣,以後慢慢就好了。”

    “還談什麽以後!才剛剛開始就這樣對我,往後我怎麽在你們家生存下去?!”

    趙家成目光霎時冷淡了下來:”你在說什麽?難道你還想悔婚?”

    趙家成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陰冷,是王蓉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樣的趙家成甚至讓她有些恐懼,她強忍著道:”我會去上班的。”

    “我母親開了口,學校的圖書館就不會在要你了,班還是暫時先別去上了,後麵在慢慢說。”

    “你不願意幫我嗎?”

    王蓉幾近懇求的看著趙家成,就好像這是一個決定生死的問題。

    趙家成卻不看向王蓉:”到了,明天我來接你。”

    王蓉的失望沒發形容,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心中轟然坍塌。

    管事送來了賬本:”現在生意越難越難做,英國人又極其刁蠻,他們開口要六成的股票,否則就要散夥。”

    大概是依靠了太多對於前世的記憶來處理問題,這樣一個突然的問題竟一時讓趙家成有些束手無策,他煩躁的推了推眼鏡:”這些人貪得無厭,就說隻能給五成!”

    “他們已經說過了,隻要六成,少一分也不行。”

    到了六成就表示說話權握在了英國人的手裏,這些廠子就不再姓趙。

    “行了,我知道了,約個時間我去和他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