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鬆長老的視線透過被斬開的屋頂，定定地看著姬懷鼎，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道：“你在哪裏修習劍道？”

    “無極山。”姬懷鼎淡淡道。

    秦尊宇與仲祐都是一驚，連長鬆長老也微微動容。

    無極山是何處？劍道之最，鼎麟榜上排名第一，比武域還高上一名。傳聞無極山掌門的劍道臻入神之境，因此被世人尊稱為“劍聖”。

    “原來是無極山的高徒。不過無極山與南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此番插手我南家私事，是否有違道義。”長鬆長老沉聲道。

    姬懷鼎靜靜地看著上空的長鬆長老，良久後才開口道：“道義的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聽見這句話，秦尊宇心裏一陣感動，他與姬懷鼎不過一麵之緣，報出的名字還是假名，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如此重情義。

    “你今天真要插手這件事？”長鬆長老再次問道，顯然不想與姬懷鼎結怨。

    “你出招吧。”姬懷鼎淡淡道。

    “你算什麽長老，以大欺小。唐唐南家首座長老，竟然出手對付一位年不及弱冠的少年，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仲祐對著上空罵道。

    “閉嘴！”長鬆長老冷冷地看了仲祐一眼。

    “我偏不閉嘴，他可是劍聖前輩最為器重的弟子，若是你敢出手傷他，小心無極山來尋仇！”仲祐趕緊搬出了劍聖的大名，在他看來，姬懷鼎既為無極山弟子，無極山這麵威風的大旗不用白不用。

    但姬懷鼎看了他一眼，眼神如風雪般凜冽。

    仲祐一愣，心說我是為了你著想啊大哥，你還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難道你還真的希望這個老家夥全力對付你啊。

    想到這裏，仲祐心裏一個激靈，看了看姬懷鼎，他現在整個人如同一柄劍一般，鋒芒畢露，莫非他真的想和南家首座長老全力一戰。

    “好一個伶牙俐齒、工於心計的小子，竟然那劍聖的大名來壓老夫。不過老夫向來敬仰劍聖前輩，但還不至於到畏懼的地步。”長鬆長老望著姬懷鼎，話鋒一轉，“不過以大欺小的確不是老夫所為，但大家主的仇人亦不可輕易放過。”

    “到底戰還是不戰？”姬懷鼎望著上空的長鬆長老道。

    “你若能接下我這一招，我便任你們離去，若是你接不下了我這一招，你便交出秦尊宇，如何？”長鬆長老道。

    “好。”姬懷鼎一口答應。

    仲祐心裏卻有些擔憂，南家首座長老的全力一擊，不是這麽容易接下來的。

    長鬆長老雙手開始結印，隻見天空的雪花凝聚成無數條冰棱，每條冰棱都有一尺之長，棱角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冰山墜！”長鬆長老一聲大喝，無數冰棱淩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條千丈之長的巨大冰棱，像是一座巍峨的冰山從空中墜下。

    仲祐與秦尊宇仰頭看著從高空墜落的巨大冰棱，即便隔著幾十丈的距離，他們也感覺凜冽的寒風呼嘯而至。

    萬斤之重的巨大冰棱以極快的速度從高空墜落，越來越逼近酒館，劇烈的寒風呼嘯而下，將酒館的屋宇都掀飛，桌椅都擊破，無數酒壇都爆裂開來。

    仲祐與秦尊宇隻感覺整個人都要凍僵成了冰人，猛烈的寒風讓他們連頭都抬不起來。在聲勢如此浩大的冰棱前，他們的身影比螻蟻還渺小。

    姬懷鼎仰頭迎風而立，長發在寒風中狂舞，眉毛都凝結了冰霜，但眉峰上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傲氣。

    “太古·朱雀之翎！”姬懷鼎揮動銅劍，銅劍上傳來鳴徹天地的聲音，猶如神鳥鳳凰在啼叫。

    一道百丈青光從銅劍上激射而出，將萬斤之重的冰棱一斬為二。

    秦尊宇看呆了，心說這世上還有他斬不開的東西麽。

    但這一切並未結束。

    “合！”長鬆長老冷然大喝，雙手再次結印。

    隻見那被斬為兩半的冰棱再次凝合在一起，向下麵的三人砸去，勢若萬鈞。

    “這······”仲祐瞠目結舌，心裏暗罵這老家夥果然手段狠毒。

    “太古·千羽！”姬懷鼎再次揮劍，長劍上迸射數百道青光，向著萬斤之中的冰棱斬去。

    數百道青光從冰棱中穿過，將巨大的冰棱切為無數碎塊，形成巨大的冰雹從空中墜落。

    “再合！”長鬆長老再次結印，被切開的無數冰塊像是受到力量的牽引一般，再次向中間聚合而去。

    觀戰的兩人看得都崩潰了，這樣打下去，巨大冰棱不斷被姬懷鼎斬碎，又不斷被長鬆長老凝合，那麽這場決鬥永遠也無法結束，直至某人的元氣消耗殆盡。

    想到這裏，仲祐心裏一緊，長鬆長老在化樂天，元氣修為十分深厚，而若是姬懷鼎的修為在化樂天之下，那麽他的必定先耗盡元氣，也就是說，他必輸無疑。

    就在這時，無數的冰塊正在快速凝合，姬懷鼎再次揮出一劍。

    “太古·風之雀翼！”

    巨大而凜冽的風湧向天空，猶如波濤洶湧的長河，這一劍雖然不見任何劍氣，但長河中每一道水流就是一道劍意！

    劍意長河轟擊在萬斤冰棱上，隻見冰棱被斬為無數碎塊，碎塊又落在長河中，最終被長河中的千道劍意化解為虛無。

    “好一個以柔克剛之道。”仲祐忍不住讚歎，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長鬆長老見自己的秘術竟然被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給破解，也是長長歎了口氣。

    “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說完這句話，長鬆長老駕馭長虹離去，不再追殺他們。

    “姬兄弟果然神通廣大，在下佩服。”仲祐走近姬懷鼎，衝著他抱拳道。

    姬懷鼎什麽也沒說，將銅劍負於背上，便轉身離去，走之前隻是淡淡看了秦尊宇一眼，甚至連招呼都沒打。

    秦尊宇呆呆看著消失在風雪中的少年，有些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過這個人。他的出現實在太過於傳奇，傳奇得都有些虛幻，讓人懷疑他的真實。

    “剛剛還舍命相救，現在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你這朋友真奇怪。”仲祐走了過來，拍了拍秦尊宇的肩膀。

    “確實有些奇怪，但我很榮幸有這麽一個好朋友。”秦尊宇低聲道，扭頭看著仲祐，“倒是你，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

    “我有沒蒙著麵紗，有什麽看不透的？”仲祐笑道。

    “你為何會‘青流決’？”時隔一年半，秦尊宇再次提出了這個問題。

    “該知道時你自然會知道。”仲祐看了看四周破碎的酒壇，轉身離去，走的時候還歎道，“可惜了這些好酒。”

    秦尊宇望著仲祐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他也有些虛幻，自己認識他好久了，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別人將麵具戴在了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龐，他卻將麵具戴在了心裏，讓人看不透他的心。

    *******

    第二天，按照事先的約定，秦尊宇與劉玉盎在城外的一家客棧會合。

    秦尊宇看見王羽嬌時，心裏很是高興，一是為她高興，受了這麽多年的牢獄之苦，今天終於重見天日，同時也為自己高興，也不枉昨夜在生死間徘徊。

    “這次能救你出來，多虧了師弟冒死牽製南家，我才有機會暗中救你出來。”劉玉盎牽著王羽嬌的手道。

    “多謝師兄。”王羽嬌低聲道，她身上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全身不見一絲汙垢，但臉上卻無法恢複往日的神采。

    秦尊宇一愣，心說這還是第一次聽你叫我師兄，他想起了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小師妹，整日爭強好勝，嘲笑他和仲祐膽小無能，哪裏會尊稱他們為師兄。

    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秦尊宇心裏也不會真的和她計較，否則這次也不會冒死救她。

    “師妹你沒事吧。”秦尊宇看著王羽嬌道。

    王羽嬌低著頭，什麽也沒說。

    劉玉盎用眼神暗示秦尊宇不要問，秦尊宇知道自己想來不會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也就沒有再說什麽了，找了一間廂房好好休息。

    也許是昨夜消耗了大量的元氣，今天還未恢複過來，秦尊宇趴在床上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他又夢到了那名清秀的少年。

    “我現在是在做夢麽？”秦尊宇站在空曠的大殿上，望著青銅鑄就的高座上的半涯，整個大殿隻有他們兩人。

    “若是你將白天活著的時候當作做夢，那麽你現在便是真實的。”半涯淡淡道，眼瞳中綻放著淡淡的紫色。

    “什麽亂七八糟的。”秦尊宇覺得半涯的話莫名其妙。

    “想知道它的秘密麽？”半涯伸手一握，手中出現一枚精致的銅鏡，鏡麵非常模糊。

    正是小青失蹤留下的銅鏡。

    “想。”秦尊宇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的眼睛為何看不清上麵的字麽？”

    “不知道。”秦尊宇搖了搖頭。

    “你的眼睛還止步於「束晷」，對於一個不如中千位的人而言，「束晷」幾乎無用。”半涯淡淡道。

    “那怎樣才能開啟幻雪天瞳的第三層呢？”祁尊宇連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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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想開啟「心鏡」的話，那便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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