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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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一臉燦笑,迎著牆頭上,生著陰陽雙瞳的大貓揮手:“山大王,你來接我了嗎?”
鈴聲響動,虎斑大貓嗚咪一聲跳了下來,正好落在他張開的懷中。
小魚兒哎唷一聲叫,差點沒給撲摔倒,“山大王你怎麽長這麽快,都快抱不動你了。”
短毛斑貓嗚咪一聲叫,歪著腦袋看著小魚兒,彷佛疑惑他在說些什麽。
“那時候你才那麽小小一團,灰溜溜的,半夜裏看起來像是黑色,我還以為是墨墨貓來找我……”摸著山大王柔軟滑順的短毛,樂小魚思緒飄散,回到一年前……
一年前,他做了個夢,好長好長的夢,夢裏他成了一隻黑獸,生活在一個詭離奇特的世界。
那裏,有紅色的天空,有枯焦的大地,有如同漆黑怪物般,聳入雲霄的巨大山峰。
沉寂的荒野上,看不見一絲綠色,河流是紅色的,彷佛是血,植物隻有粗壯的枝幹和藤蔓,他們無聲的佇立在那兒,看似無害,但當他們動起來的時候,卻比野獸更加強悍。
凶殘的獵食者,在黑暗裏潛伏,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無時無刻的警惕,在這裏,睡眠是最奢侈的*,不想死,就要隨時準備戰鬥,隨時準備逃亡。
獵殺,或者被獵殺,生或死、存或亡,無時無刻,都在上演。
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可以依靠,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畫麵倏忽而過,他經曆各種艱險,腳踏無數屍骸,從死亡中走來,他逐漸的成長,逐漸的茁壯,終於,成了荒原上的王……寂寞、孤獨,獨一無二的王。
黑色的山峰,依舊矗立,彷佛高不可攀。
心裏有個聲音在對他說,他要上去,要上去,要登上那最高的巔峰。
彷佛是受了什麽召喚一般,他開始奔馳,他奔馳過荒野叢林,攀爬過絕崖山巔,抵禦過罡風暴雪,幾經生死,他終於站上高峰。
高峰上,勾月如刀,腥紅似血,如魔似幻,迷離若夢。
站在高峰之上,他對月長嘯,眾生俯首顫栗,那一瞬間,有光自月上來,如血海蔓延,淹沒了他的身軀,他掙紮、他痛苦、他彷佛被撕裂了皮毛,打散成碎片,那一幕幕景象,也跟著碎成了一片片。
一片片的腥紅色,冷入骨髓,浸入肺腑。
潑喇一聲,一隻手破開血池,攀附著岩岸,艱苦爬了上來。
他喘息著,黯紅色的液體從身上淌落,淌落在撐著地的雙手上。
雙手修長,是健美的古銅色,有著強悍的肌理,和充滿力量的寬的手掌,卻少了尖銳的利爪。
我的爪子呢?
他茫然驚駭,望著那一雙陌生的大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另一隻手,映入他的眼簾……
“是新生的薩奇拉啊!”他聽見說話聲,古老的語言,清朗卻威嚴,朝他伸出的手,如玉一般雪白,他從來沒有看過那麽漂亮的顏色。
“願意跟著我嗎?新生的薩奇拉!”他抬起頭,看到一雙人影。
人影成雙,但他沒有注意到那高大的黑影,他所有的注意,都被眼前朝著他伸出手的人給奪去。
那人俯下□,銀色的發絲如飛瀑一般在他麵前展現,那般的純淨無暇,燦爛奪目,晃了他的眼……好美!
好美!好美!眼裏心裏,隻剩下那聖潔的顏色,王的顏色。
夢境又變,他成了戰士,高大威猛強悍神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追隨著他的王,他內心裏,獨一無二的存在。
“我王,我將為你赴死,直到生命的盡頭。”他聽見自己說。
清笑聲在月光下響了起來,那月光下的人,就彷佛那月光一樣,無比美麗卻無法觸摸,
“小傻瓜,別隨便說出這樣的話,你的命要留給你的半生,那才是你必須宣誓的對象。”
我沒有隨便說說,我是認真的,我隻想為你宣誓!他在心裏呐喊,卻隻能看著那人,與他生命中的另外一半,攜手共赴生死。
畫麵忽然支離破碎,如同夢境中的山河,一夕變色。
他又看見月亮,紅色的月亮,月如勾,腥紅奪目,映著匯流成渠的血河。
冷寂的夜風,迷離的月色,他仰天長嘯,淒厲的嘶吼撕心裂肺,震撼了夜空,天地為之沸騰。
山崩地陷,天地色變,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埋葬、埋葬,埋葬在那深深的黑暗裏,好冷、好痛、好寂寞……
身體彷佛被什麽東西束縛住,完全無法動彈。
樂小魚發出夢囈般呻/吟,驚動了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老奶奶。
“小魚,小魚你醒來了嗎?小魚?”
樂小魚沒有回應,彷佛又沉沉睡去。
“怎麽了?這倒底是怎麽了?小魚他怎麽會醒不過來呢?”老奶奶摟著睡著不醒的小孫孫,眼淚大把大把的掉下來。
“沒事的,小魚隻是睡著了,等睡飽了他就醒來了,啊!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說是這樣說,但臉上掩不住的憂色,卻透露出老爺子內心同樣的忐忑。
明明脈相氣色什麽的都很正常,偏偏就是叫不醒來,老爺子心裏有些懷疑,這孩子會不會是被什麽髒東西給饜著了。
“小魚怎麽了?”沉穩的嗓音,一如其人,穩重而令人信服。
看到小魚兒他爹,小魚阿奶也顧不得自己對他的心結了,“唉!你快來看看,小魚一直睡,怎麽都叫不醒啊!”
盛世安急步走來,摸摸小魚兒額頭,探探脈搏,忽然的,他伸手一拉,把小魚兒的衣服整個兒扯了開來。
“我的老天,這是什麽?”看著綜錯束縛在那小身板上,彷佛鎖鏈般的漆黑印痕,小魚阿奶發出一聲驚呼。
盛世安沒有回答,隻是一指點在小魚心口上,好一會,隻見那黑印緩緩變淡,而他的額頭上也隱現細汗。
好一會,等盛世安將手收回,被老伴兒拉著,憋了半天老奶奶急急的問:“怎麽了?小魚兒他倒底怎麽了?”
“放心,小魚兒沒事。”盛世安幫小魚把衣服攏上,同時攏上的,還有那又一次浮現而起的詭異印痕。
“沒事他怎麽會叫不起來呢?”老奶奶才不相信,一定要看到自己乖孫孫活蹦亂跳才肯放心。
盛世安沒有多做解釋,直接抱起小魚兒,朝著老爺子道。“我帶小魚兒上山一趟。”
老爺子聞言抽了口氣,雖然他不是真行家,可多少也做過那麽些年的神巫,之前家裏頭鬧的正凶的時候他沒趕上,可回來看到那一地的血跡淩亂,那牆上血做的大符,門上那一張張小黃貼……哪還不知道這是有髒東西作祟,與高人鬥法後的結果。
聽自家老太婆說了經過,看了被盛世安帶來的小青年的傷勢,自然明白他這個還沒被承認的女婿,並不是一般人物,恐怕是那一個世界的人。
這會一聽到他說要帶小魚兒上山,老爺子就明白了,小魚兒恐怕真是給壞東西給纏上了,這是要去找神大人救命。
在老爺子心裏,自然還是小桃紅無所不能,沒看到之前那光,就是從桃山上亮起來的。
“我跟你一起去。”對小桃紅充滿盲目信心的老爺子當下就道。
“老爺子您留下,外頭那些村民還需要您幫忙安撫。”盛世安搖搖頭,老爺子並非修行中人,他不想將他牽扯進來,“我的人已經到了,我會讓他跟您配合,有什麽需要,您盡量跟他說。”
的確,之前發生的事情,把那些看到經過村民給嚇壞了,此時此刻,也唯有擁有前任神巫身份的自己最適合出來安撫人心,可是,想到他家小孫孫,老爺子猶豫了。
“您放心,我會把小魚兒平安帶回來的。”盛世安跟他保證。
“你們在說什麽?為什麽要上山,小魚兒他倒底怎麽了?”老奶奶急了。
“小魚兒沒事,就是被嚇著了,我帶他上山,給神安安魂就沒事了。”盛世安溫聲朝老奶奶道,他知道,對老奶奶而言,那桃妖比自己更有說服力。
“那我也去。”老奶奶登時就說了。
“你別去,家裏還一攤子事呢!留下來給我幫忙。”不等盛世安開口,老爺子就替他阻止了自家老太婆,“有小魚他爹在,沒事的,不過就是多睡了一會,別那麽緊張兮兮的。”
“真沒事?”小魚阿奶問盛世安。
“真的,您放心,我保證帶著活蹦亂跳的小魚回來。”盛世安點頭。
“那你可要早點回來。”
桃山上,深潭底--
串連成鎖鏈的蠱咒,正緊緊束縛在餘墨身上,一顫一顫的,彷佛在蠕動似地,大肆吸食著他的魂力,而接連重傷的他,在集起最後一絲力氣,捏爆了那瘦子心髒,焚起那煉獄冥火後,已經無力抵抗。
等他的魂力被吸食殆盡,一切就會到此結束,隻可惜……可惜那個小孩兒,與他魂命相依,就要被他拖累……
怎麽會與他結下誓詞呢?他恍忽地想,真的隻是陰錯陽差嗎?
耳邊彷佛又聽見鈴聲,一縷光自天邊來,他張開眼睛,看到的不是間舞動的小小神巫,而是……
“哎呀媽啊!你怎麽一次比一次慘啊!”桃妖綺麗的小臉湊在麵前,對著自己大皺眉頭。
看著那又皺眉又嫌棄,不想理又放不下的糾結小臉,餘墨莫名的忽然想笑,看樣子又死不了了,但還沒等他笑出來。
小桃紅忽然耳朵一動,雙手一推,噗通!
可憐小餘墨,人還沒晾乾呢!就又成了落湯雞。
聽見盛世安疾馳時帶起的動靜,想到之前因餘墨而起的對峙,小桃紅頭都大了,一時想不到該把人藏哪兒的他,乾脆又把人沉潭底去了。
“你來幹甚麽?”見盛世安視線落在搖曳起伏的水麵,小桃紅連忙往前一擋,雙手插腰做茶壺狀,先聲奪人的嚷。
哪知盛世安目光在水麵一掠而過,並沒有對那潭裏怎麽也遮掩不住的外溢陰氣多做追問,直接對著小桃紅,拉開身上緊裹的披風外套……
“啊啊啊--變態暴露狂!”小桃紅一聲尖叫,盛世安:“……”
小桃紅十指大張擋在麵前,做掩麵羞澀狀,其實他什麽都木有擋住,兩顆骨碌碌的大眼,正從那指縫中偷瞧捏,結果他看到,披風之下,木有鳥,有魚,一尾小魚。
“咦!小魚兒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披風,黑墨鏡,盛世安來到小桃紅麵前,刷的一下拉開披風:你看!
小桃紅尖叫掩麵:啊啊啊變態暴露狂!
盛世安一臉木然:你快看!
小桃紅羞澀不依:變態變態!我不要看!
盛世安:你真不看?
不看不看,人家才不看。
口裏說著不看的小桃紅,其實正十指大張準備偷窺,結果一看傻眼.....這不是蟲蟲嗎?
蟲蟲偶抬起頭:啊哈哈!你們好!有木有需要醬油的,偶剛剛打了一勺回來,剛剛好路過。
話說,你路過得地方可真好。
小桃紅低頭,盛世安低頭,蟲蟲我左右一看:這點兒可真是...我爬爬爬....酷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