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6 雙目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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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特裏克,你明白嗎?一個都不能少!”

    那熱情而滾燙的話語,一字一頓地擊打在威利斯的胸膛之上,沉甸甸得讓他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但肩頭的力量卻正在一點一點地緊繃起來,威利斯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陸恪,看著正在用自己的雙肩支撐起整支球隊乃至於整個世界的舊金山49人十四號。

    “還記得嗎?我受傷的時候,你們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然後等待著我重振旗鼓地再次跟上你們的腳步,一起齊頭並進!現在,輪到我們等你了。”

    “帕特裏克,我會堅守在我的崗位上,我們每個人都會堅守在我們的陣地裏,一場一場地完成我們的戰鬥,一步一步地朝著目標前進,一直堅持到你重新回來為止!我們會努力彌補你的空缺,但沒有人能夠替代你的位置,沒有人!”

    “我們需要你回來,繼續和我們並肩作戰!防守組需要他們的隊長!我和大衛需要我們的防守組隊長!我需要我的戰友和夥伴!明白嗎?我需要你!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們會一步一個腳印地持續前行,然後等待著你最後歸隊!”

    看著眼前的陸恪,依舊青澀而稚嫩,那張東方臉龐的輪廓似乎永遠都不會老一般,仍然洋溢著少年氣息,但那雙盛滿了星辰的眸子卻閃爍著堅毅而果決的光芒,曆經滄桑和穿越坎坷之後依舊不曾微弱更不曾熄滅的光芒,這讓威利斯的鼻頭微微有些發酸起來。

    他有些狼狽地避開了眼睛。

    那些傷病的苦痛,那些勝利的喜悅,那些挫折的苦澀,那些戰鬥的艱辛,所有的所有都在舌尖湧動起來,最後化作了鼻頭的酸楚,一言難盡。

    威利斯故意大笑了起來,掩飾著自己眼眶裏的汗水是的,那隻是汗水,“哈,哈哈!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是一個如此重要的人,但很榮幸能夠知道這一點。隻是,你們前進的速度不要太快,否則我一瘸一拐地可能就要追不上了。”

    威利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膝蓋傳來的疼痛,一陣一陣,他幾乎已經沒有辦法保持注意力的集中了,就連說話的時候都在持續走神,然後他就突然覺得不甘心起來,真的真的不甘心,他甚至自己都分辨不清楚這股不甘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難道是陸恪的話語再次激發起來的?

    笑著笑著,威利斯的情緒就漸漸平複了下來。

    “帕特裏克!”沃爾特聲音傳了過來,他的檢查已經結束了,現在擔架進場,他們必須帶著威利斯前往醫院拍片檢查才行,情況可能比想象得要更加嚴重,他不想要隨隨便便下結論,尤其是聽到了陸恪剛剛的話語之後,僅僅隻是想象一下最糟糕的情況,沃爾特的心髒就不由蜷縮了起來。

    因為沃爾特的催促,威利斯卻快速下定了決心,他朝著沃爾特投去了一個安撫的視線。

    威利斯再次看向了陸恪,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但不斷冒汗的額頭和無法控製抽搐的嘴角都正在泄露著他的痛苦,隻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在層層疊疊的傷病背後透露出了靈魂深處堅毅而巨大的能量。

    “斑比,你知道嗎?退役之後,我可能永遠都無法站著上廁所了,我也可能永遠都無法帶著我的孩子們參加體育活動了,我還可能用得上殘疾人車位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才二十八歲而已。”

    威利斯嘴角扯出了一抹非常非常難看的笑容。

    “但我答應你,在我決定正式退役之前,即使是用雙手支撐著自己爬行,我也會從醫院重新爬回燭台球場!因為我是勇士,因為我是鬥士,因為我是戰士,還因為我是九人!九人是什麽?就是明知道結果可能注定失敗,卻依舊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地放手一搏!綻放出生命最後的光華!其他人說這是愚蠢,但我說這是自我價值!你們等著,等著我回來,讓我們一起攜手,為了冠軍而戰!”

    “還記得嗎?瑞恩-鮑德溫的約定?我沒有忘記,我會全力衝刺到底的!不管用什麽方式!”

    威利斯伸出了他的右手,朝著陸恪伸了過去,“成交?”

    陸恪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兩個人擊掌為約,“成交!”

    然後,威利斯這才轉頭看向了沃爾特,“嘿,夥計,我們可能需要一起到醫院一趟了,就不要在球場之上妨礙比賽繼續進行了,怎麽樣?”

    沃爾特沒有理會威利斯的調侃和打趣,招呼著擔架,把威利斯抬上了電瓶車,離開了球場。

    遠遠地,在場邊那一片擁擠的隊友之中,威利斯一眼就看到了阿爾東,那個最令人擔心的小家夥。

    威利斯抬起了右手,握緊了拳頭,朝著阿爾東揮舞了兩下,齜牙咧嘴地揚聲喊到,“加油!”但電瓶車沒有過多停留,就這樣載著威利斯離開了球場,身影被吞噬在了球員通道入口處的陰影中,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阿爾東站在原地目送著威利斯離開的背影,呆若木雞。

    他現在終於明白陸恪和馬庫斯當初那些話語的含義了:你知道威利斯為了站在賽場之上付出了多少努力嗎?而你沒有傷病困擾,卻在這裏自怨自艾地揮霍著自己的天賦,然後把所有錯誤全部都推卸給其他人,這樣的你,讓我看不起。

    對阿爾東來說就如同燈塔一般的威利斯,因為傷病而苦苦掙紮了一個賽季,終究還是敗給了傷病。

    那些竭盡全力試圖成為球隊一份子的球員卻無法上場;而那些明明能夠利用自己能力為球隊做貢獻的球員卻拒絕融入。

    第一次地,阿爾東是如此痛恨自己,就連他都已經開始厭倦了自己的那副嘴臉。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斑比,怎麽辦?”阿爾東似乎失去了目標,在人群之中盲目地尋找著,然後他就看到了陸恪那寫滿疲憊的身影,可是阿爾東卻沒有注意到,因為他此時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情緒裏,“如果帕特裏克回不來的話,如果……”

    “阿爾東,醒醒!見鬼的上帝,你給我醒醒!”陸恪的情緒也有些暴躁,沒有耐著性子也沒有時間慢慢地引導阿爾東了,他的嘶吼讓阿爾東還沒有來得及冒出來的眼淚就這樣縮了回去,兩眼茫然地注視著陸恪,“第一,這是帕特裏克的戰鬥,我相信他可以戰勝傷病,就好像我當初一樣,而我們還有屬於我們自己的戰鬥需要完成,記得嗎?在帕特裏克重新歸隊之前,還有戰鬥在等待著我們!”

    阿爾東愣愣地點點頭。

    “阿爾東,你不是孩子了,沒有人會像大學那樣寵著你順著你照顧你,你需要堅強起來,你需要完成你自己的戰鬥,你需要戰勝心魔你也需要成為球隊的一份子,明白嗎?第二,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你了,你現在就可以為帕特裏克盡一份力,為球隊盡一份力,球隊需要你挺身而出,替帕特裏克完成這場比賽,你需要振作起來!你需要集中精神!你需要配合隊友!舊金山49人需要他的九十九號!”

    阿爾東就這樣看著陸恪,那雙明亮的眼睛隱隱開始赤紅起來,隱藏在靈魂深處的迫切和驕傲正在肆意綻放!

    經曆了過去這段時間的起起伏伏,經曆了上一場硬戰的洗禮,最重要的是,經曆了堅持不懈的集體訓練阿爾東已經跟隨著陸恪完成了連續兩周的加練,不曾缺席過,雖然兩周時間並不能算是漫長,但對阿爾東來說已經是破天荒了。

    現在,是時候讓阿爾東真正成長起來了。

    威利斯因傷離場,納渥羅被裁判罰出場,舊金山49人本來就捉襟見肘的線衛群更是麵臨著嚴峻考驗,讓阿爾東登場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在陸恪雙眼的灼熱注視之下,阿爾東一點一點地挺直了腰杆,抬頭挺胸、打開肩膀,然後抬手擦拭掉眼角的隱隱淚光,鼓起勇氣,繞過了陸恪,朝著教練組方向一步一步地邁開了步伐,最後在哈勃身邊停了下來,“教練,我想上場。”

    此時,哈勃正在為線衛的短缺而傷腦筋,看到了主動請纓的阿爾東,拒絕的話語下意識地就在嘴邊打轉,但話語就在阿爾東那信念強大的目光之中停頓住了這樣的阿爾東,是從來都不曾看到過的,即使在新秀賽季都不曾看到過。

    正好,他們本來就缺少線衛,不是嗎?

    “這是你的最後機會。”哈勃低聲說道,拍了拍阿爾東的肩膀,讓他登場,然後又喊來了替補內線衛邁克爾-威霍特,臨時隻能用這樣一套補鍋匠式的陣容應付過去了:該死的傷病!

    阿爾東轉頭朝著陸恪所在的方向投去了視線。

    陸恪什麽話語也沒有說,甚至就連“加油”都沒有,隻是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阿爾東,那雙眼神之中迸發出來的堅毅力量就已經是最好的鼓舞了,阿爾東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就緊握雙拳朝著球場方向跑了過去。

    等待了又等待,時隔五周,舊金山49人的九十九號球員終於再次登場!而這一次,他不再任性也不再自我,因為他肩負著整個球隊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