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是因為你才出現的麽？”

    離王城不遠的一條河邊，一個鬼在舟上，一個鬼在岸邊。

    “我不想騙你，確實和我有關，不，有關這個詞不恰當，應該是這一切的變化，都是我做的。”

    克瑟爾有些沉默。

    他想過張益達會怎麽回複自己。

    不論是欺騙還是狡辯，他都想好了如何應對。

    唯獨沒有想到張益達會如此直接直白的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所以克瑟爾想不到自己應該拿出一種怎樣的態度去麵對他。

    “各地受災很重。”想了許久，克瑟爾對著張益達說道。

    至於說這句話是為了讓張益達自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後悔，還是僅僅表達出一個事情的真實情況，克瑟爾自己也說不清楚。

    張益達點了點頭。

    “我很抱歉。”

    張益達說的很認真，但是這話裏沒有一點悔恨和自責。

    “但是若是讓我再選擇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這麽做。”

    “為什麽？”克瑟爾覺得自己應該對張益達這種不知悔改的態度而表現憤怒，但是克瑟爾做不出來。

    “人是自私的，鬼是人變出來的，自然也是自私。做了這件事兒，我就有了重回自己的冥土的希望，所以哪怕這件事會引起很多鬼的傷痛，我依然不會改變我的選擇。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會放棄。”張益達眼中沒有悲傷或是其他神色，隻有平淡。

    “你.......”克瑟爾覺得自己應該譴責他這種自私，但是克瑟爾依然說不出那樣的話，“你為什麽做完這些事還要來找我？你難道不明白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更是這受害者的保護者和代表。”

    張益達聽了這話搖了搖頭。

    “我不是來找辛吉利的元帥的，我是來見我的朋友克瑟爾最後一麵的。”

    聽到張益達的話，克瑟爾鬼體一震，想要上前給自己的朋友一個擁抱，但是想到自己的職責和自己的位置，便強行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你的朋友就是辛吉利的元帥，他們是不可分割的。”克瑟爾的話有些決絕，但是語氣卻又不是那麽斬釘截鐵。

    張益達沉默了。

    他早就知道可能會有這種難言的尷尬，但是他做不到一聲不響就此離去，所以他既然來了，也就不怕這種無言的沉默。

    “你在舟山，我在岸邊，我攔不住你。”克瑟爾忽然說道。

    張益達愣了一下，然後明白了過來。

    這是克瑟爾給他自己的一個答案，給他自己的一個心安理得放張益達離開的理由。

    “是啊，我在舟上，你在岸邊，我上不了岸，你也上不了舟。”張益達有些哀傷。

    “那你趕緊走吧，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這裏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停留的。”克瑟爾說道。

    “我會趕緊走的，我見過了我的朋友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張益達說完，笑了笑。

    “再見，我要回去處理那些事情了，國王最近有點怪，這種時候他出問題了，我不能也犯渾了。”

    “那就再見吧。”張益達笑了，似乎不像是和朋友的永別，而像是相逢。

    “再見。”克瑟爾說完，轉身上了坐騎，奔著王都，一騎絕塵。

    克瑟爾接下來的命運，張益達不知道。

    張益達隻知道自己好像又有大麻煩了。

    他沒想到自己這回到王都見自己朋友一麵去告別一番，然後再來到邊境的時候就已經是關卡重重了。

    鬼山鬼海雖不至於，但是也覺得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這種程度還算不上是插翅難逃，但問題是張益達並沒有翅膀。

    這樣的情況下，張益達自然不會傻乎乎的闖上去了。

    要是張益達的外貌和這些家夥相似倒還好，無非就是根據之前在礦場認識的布萊恩的情況進行一下改裝，還是有很大的可能瞞天過海的，但是張益達如今的外貌很明顯和這些家夥不是一個種族的，這樣的辦法根本行不通。

    那該怎麽辦？

    等他們退兵？這不可能吧？等下去且不說張益達等不等得及，就按照這事態的發展趨勢，怕是再等下去這雙方就要開戰了，一開戰張益達就更離不開了，而且到時候怕是被哪一方抓住自己都不會討得好處了。

    軟的不行，那就隻有來......更軟的了。

    別笑張益達慫，他隻是不傻，一個鬼去和一個國家甚至一方冥土的軍隊硬剛，那就是純粹找死。

    更軟的方法還有什麽？

    張益達陷入了沉思。

    ......

    波特又去巡視了一圈，這不知道什麽鬼的一塊冥土突然出現之後，他就趕了過來，而這一呆便是十數天。

    他是這道防禦線的臨時統帥，但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因為真正的統帥還沒有選出來，有資格擔任這個位置的幾個老的元帥都還在和國王扯皮。

    不過他們不是為了爭這個位置，而是為了不當這什麽統帥。

    為此已經有三個老元帥告病辭職了。

    按理說，這應該是一個好的升職機會，應該會被搶破頭，但是實際卻恰巧相反。

    這個國家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過戰爭了，鬼眾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和平的生活。

    若是誰擔任了這個統帥的職位，等到之後事態控製不住，戰爭不得不爆發的時候，那麽好戰和打破和平的這口大黑鍋，自然就是這個統帥的了。

    沒有那個鬼願意擔上這樣的責任。

    而作為最接近事發地點的常駐軍軍長的波特，卻是沒有理由逃脫的。

    波特也知道那些元帥們不願意來的原因，他卻不在意這些，若是真的可以，他甚至想去稟報國王，讓自己擔任這個背鍋者，讓這個事件早些過去。至於是戰是和，波特沒主意，也不在乎，它隻是不想在這裏幹耗著。

    不過波特不夠格，倒不是國王看不起他，而是一旦戰事爆發，鬼眾們是不會滿意國王隻是推出一個軍長來背鍋的做法的。

    所以波特隻能等著。

    波特是個行動派。

    所以才能這麽短的時間裏將這防線安排的如此周密，妥帖。

    也正是因為他是個行動派，所以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個元帥的位置。

    軍長這個官，職位不小，但是說到底，依舊是個兵，真正能稱之為領導階層的，隻有元帥。

    行動派，隻能做兵做將，不能做帥。

    這是共知，也是波特的自知。

    “報！有敵軍前來！”

    波特站了起來，卻並不著急。

    “別瞎說話，還沒發動戰爭，就不能說是敵方，你在我這說說沒什麽，要是被鬼眾聽到的，一定有說你好戰而謾罵你的。”

    “好了，說說吧，來了多少？”訓完小兵之後，波特才問到正題。

    “就一個。”小兵也覺得自己的說法像是有些大驚小怪了。

    “就一個？傻子，那怕是叫做使節。不過就算是來談話的，第一次交涉也該派個使節團吧？就一個？莫非那是個蠻夷之所？”

    “走，咱們出去看看這所謂的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