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泉音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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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聲叮咚,溪水潺潺,淺霧薄雲,瀠瀠環繞。

    不知過了過久,風少陽緩緩醒轉,眼望處是一處山壁凹洞之地,石壁頂上幾處泉眼正“咕咕”冒著水流,順著岩壁緩緩而下,匯成一個溪流,時而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又往山壁崖下流去。

    這是在夢中嗎?或者我已經死了嗎?風少陽覺得頭部還有些脹痛,所以意識有些恍惚地一陣胡亂猜想。過了一會兒,風少陽爬將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軟的草苔之上,而後四下一看,見一白衣女子正坐在凹洞外石崖邊,輕撫膝上一張木琴,琴音清幽如水流潺潺。

    風少陽聽得有些入迷,暗想:難怪聽著水聲如此清脆悅耳,這水流的聲音竟然和琴聲融為一體,水聲伴著琴音,琴音和著水聲,於是就望著女子背影,也不敢移動腳步,輕輕屏住氣,默默聽著這天籟之音。

    白衣女子曲終停弦,似乎知道風少陽站在背後傾聽,用略帶歡喜的聲音說:“既然醒來,就過來吧,何必站在背後,影響人家彈奏的心境。”

    風少陽“噢”了一聲,走前幾步,發現此處山壁之外仍然是深不見底,於是本能地又後退兩步,麵色有些不悅地站立不語。白衣女子回頭看了一眼,“噗嗤”一下笑了,說:“你放心,同樣的事我不會做第二次,不會再推你下去了。”

    白衣女子雖然仍舊蒙著麵,但這莞爾一笑,如沐春風。

    風少陽忽然感到心裏像是被擠進了什麽東西一樣,有些痛楚,也有點酸脹,覺得非常委屈,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默默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喃喃地說:“那你剛才為何......”

    女子又是淡淡一笑,而後正色輕輕說道:“剛才是剛才,這前程諸事凶險萬分,稍有不慎即萬劫不複,倘若連死都不怕,那還有什麽可以怕的呢!”

    風少陽望著白衣女子如晨露般靈動的眼波,聽著這不甚響亮但卻鏗鏘有力的話語,暗自忖道:“是啊,連死都不怕,那還有什麽可以怕的呢!”但接著轉念一想,又有些不甘,於是就說道:“你這話是不錯,可是那般情形之下,不被摔死,也別嚇死了,你至少提前給我說一下。”

    白衣女子又是一笑,說道:“哦?提前說一聲,那說些什麽呢,是我問你,要不要推你下去,還是問你是否有不畏之心?”接著女子又正色說道:“剛才我說過,不會再有下次了,何況一個人在危難迫近之時,那本能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也絕沒有時間去提前準備的。”

    風少陽聽了,心裏稍稍平和了些,想著:將我退下山崖的是她,救我的也是她,雖不知她有何用意,又說這些古古怪怪的話,好在自己沒有什麽大礙,不過被驚嚇了一場,也就罷了,於是用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額頭。

    白衣女子見風少陽有些犯傻的模樣,微笑著說道:“罷了,不說這些了,你且說說我剛才所彈的‘泉音清心’如何?”

    風少陽嘿嘿一笑說:“我不擅音律,隻是看了些樂理的書籍,沒怎麽學這撫琴奏樂,說不好。”

    白衣女子淡淡說道:“所謂‘大音希聲’,音律之道本是無形,不過隨心而至罷了。”

    風少陽眨了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我說錯了,你可別笑話我。”

    白衣女子眼睛靈動閃爍,似乎帶著期待,玉手掩著麵部說道:“說便是了,對與錯,隻是感悟不同而已,怎麽會笑話於你。”

    “我覺得你這琴聲中淡泊清致,剛柔並濟,琴聲雖與流水之聲相合,但似乎有些不甘之意,或許是想......是想......”

    白衣女子有些欣喜地接過話說到:“是不想拘泥於這平淡之味,胸臆灑脫,自由自在而已。”

    “就是這樣,水流之聲平淡無奇,而琴音似乎有引領水聲跳脫之意,這樣就更附和情思起伏。”

    白衣女子不勝歡喜地說道:“難得你悟性如此,明白我曲中深情,可謂‘聽我琴聲,明我心意’,算得上知音之人了。”說罷最後一句,兩頰不禁緋紅,隻是薄紗之下無法得見罷了,但也是心如脫兔,暗自羞澀。

    風少陽得此誇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起來,說道:“我說得不好,都是在你提示之下,我才想到的。”

    白衣女子望著風少陽歡喜和期待的眼神,抿嘴笑了笑,說:“是不是很想自己也彈一曲試試。”

    風少陽早就心癢難耐,聽了這話,高興不已,但還是思慮了一下,才有些自嘲地說:“那我就試試。”風少陽走到白衣少女近旁盤膝坐下,忽地聞到一絲淡淡的暗幽清香,如蘭沁人,心裏一慌,感覺麵部燥熱,不敢抬頭。

    白衣女子起身將木琴遞給風少陽,輕聲說道:“你既然已經通曉樂理,眼下還不能熟練運用自如,隻需多加練習即可心意相通。”

    風少陽聽到這如仙佳人吐氣如蘭,心神更加慌亂,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雙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女子見風少陽這般狼狽異樣,羞叱道:“還不快快收斂心神,倘若走火入魔,看你如何是好。”

    風少陽見自己落魄模樣被人識破,羞愧不已,連忙深吐一口氣,定了下神,緩和了一下,將木琴在膝上放好,這才細看,此木琴三尺有餘,用鬆木製成,通體淡黃,木質輕柔,紋理密直,七根蠶絲琴弦暗合陰陽五行,上起承露,經過琴頭臨嶽,尾部龍齦,轉向琴底燕足,琴身額闊尾潤,真是方正雅致,自己雖不擅此道,但也是暗暗稱讚不已。

    白衣女子見風少陽凝視鬆木琴,雙眼露出欣喜之色,微笑說道:“此琴可還使得?”

    風少陽忙說:“此琴雖簡略不甚奢華,可這細微之處卻也暗合‘蒼、鬆、脆、滑’之韻,足見這製琴之人也是匠心獨運。”

    “還說你不擅此道,竟然也說出幾分道理。”

    “嘿嘿,我隻是閑來多讀了些琴典罷了。”

    “難怪你練氣無甚長進,看你都讀了些什麽書。”

    一聽雪兒此言,風少陽不禁麵紅耳赤,羞愧不已,一下又低頭不語。

    雪兒見了,輕輕說道:“嗬嗬,與你頑笑,見不得你如此。好了,先別誇獎這琴了,且試撫一曲聽聽。”

    “嘿嘿,我隻怕會汙了這雅致之物。”

    白衣女子聽了,掩口一笑說:“若彈得不好,就跪下來向我磕頭拜師,我教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