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終於誕生於世，可是？我是誰？

    我感覺到喜悅的心情洋溢在我周圍，是這些渺小的生靈嗎？他們為什麽喜悅？我為什麽可以清楚的感覺他們情緒？

    他們說山林突然變得生機勃勃的，是大地之靈蘇醒了，是指我嗎？應該是我吧。

    我是這千裏山林孕育的龍脈，地之龍。噫？我為什麽知道我是地之龍？

    原來是天地告訴我的。

    我張開口向天地問：“能告訴我，我的名字叫做什麽嗎？”

    千裏山林開始動蕩，生靈開始奔逃。

    可是因為動蕩，有的生靈躲不開倒下的大樹，裂開的土地，滾落的巨石。

    很快千裏山林動蕩停止了，生靈們不再喜悅，是恐懼淹沒了他們的喜悅。

    生靈們在恐懼我，為什麽？我剛剛隻是問了天地一句話而已。

    嵐奕？天地說我的名字叫做嵐奕，原來我的名字叫做嵐奕。

    可我知道了我的名字，為什麽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是因為剛剛那些死去的生靈嗎？

    地龍一動，地裂山崩。

    我是天地孕育的四種龍脈中的地龍，雖然身體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但一言一行還是都會使孕育我的山林發生巨大的變化。

    天地的意思是因為我剛才的一問，千裏山林才會變成這樣的。

    原來，他們的死真的是我造成的。

    好吧。

    知道了名字後，我暫時也沒什麽想知道的了。

    好無聊！我就靜靜地看著生靈們生活吧……

    百年，千年，萬年過去了，當年恐懼我的生靈，或遠行不歸，或爭鬥敗亡，或年老逝去，都已經不在了，現在的生靈都不知道我，這就是生靈說的寂寞感嗎？

    沉睡吧。

    沉睡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每隔千年萬年醒來一次看看山林變化就好，沉睡了……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三十六次蘇醒。

    有危險？我竟然感覺到了危險？是什麽令我感到危險？

    循著感覺望去。

    在我頭頂那座山崖上，是一個人族生靈，兩萬年前，剛遷徙到山林裏居住人族生靈中，並沒有他，相比那些弱小的人族生靈，他有能力殺死我，很強大。

    他在幹什麽？賞花？這種花很美，我沒見過，以前山林裏應該沒有這種長在水上的花，山崖上也沒有水潭。

    他轉身了，眼睛對上了我的眼睛，他發現我了嗎？

    “地龍，你覺得這些花美嗎？”

    “……”

    “不回答嗎？我倒是忘了，你是寧願沉默百萬年不動不言，仁慈的地龍。”賞花人並起劍指，於虛空劃了幾下。

    我無法動彈，周圍一切好似在變大，是我在縮小嗎？我落入了賞花人的掌中，我真的縮小了，並與山林失去了聯係，山林不再因為我一言一行而發生巨變。

    “我名字叫做玉璣子。”看著在手中歡快翻騰的地龍，玉璣子露出微笑，“地龍，天地賦予你的名字又叫做什麽呢？”

    我漫長寂寞而無趣的生命裏，或許在遇到這個令我感覺到危險的人後，就算是死亡，也會變得不同，變得有點樂趣吧。

    “玉璣子，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嵐奕。”很高興認識你玉璣子，世間第一個知道我名字的生靈。

    玉璣子笑著，踏水而行，來到一株盛開的花旁，“這種花叫做蓮花，是所有花兒中最受天地眷顧的，隻要條件允許，便可承道，有無限可能，所以我們人族又稱蓮花為道花。”

    “受天地眷顧未必是好事，如我一般，默默地看著山林中，生命短暫卻充滿意義的生靈，而我自己漫長的歲月完全則是一片無意義的空寂。”嵐奕注視著玉璣子的麵龐，“能將我抓住並且不影響山林分毫，玉璣子你很強大，我想跟著你離開。”

    玉璣子將嵐奕舉到麵前，雙眼與嵐奕平視問：“你為什麽想跟著我？”

    “自我誕生於世，一直不得自由，為生活在山林中的生靈，在漫長歲月裏我更是一動不動。跟著你，我可能也不會有自由，但我至少能動，能說話，能看見這片山林外的景色。”

    “自由嗎……”玉璣子沉吟許久，搖頭說道：“嵐奕，我不久之後可能就會死去，跟隨我，不值得。”

    “就算你現在折磨我，殺了我，我都不會在意，又如何會在意你值不值跟隨？”

    玉璣子沒有回答我，手托著我，仰望遠方慢慢地說起了山林外的世界，我聆聽著，不時問起一些我感興趣的東西，混星變換，風雨不改，直到幾潭中的蓮花全部盛開並凋謝後，玉璣子將蓮子采盡，收入一個寒玉盒中，掛在我脖子上讓我保管。

    “你要獨自離開了嗎？”

    玉璣子伸手揭下了我的一片龍鱗後，道：“嵐奕，你自然死亡後，若有仙人將你懸葬，你就可以得天地相助，化為與世永存的坤冥龍，不再限於這片山林，能穿梭虛空的坤冥龍。我離開後，我若是死去，會有我的朋友在你死亡前找到你，助你化為坤冥龍，我若一直活著，便會是我來。”

    “我的朋友，在你身旁的時光，是我覺得最值得追憶的時光，若不是你來，我寧願一直跟隨你，那怕死去，不化為坤冥龍。”

    玉璣子沒有再一句話，一揮手，我便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我看著玉璣子一步一步向東而行，直至我再也看不到玉璣子的身影。

    有朋友陪伴的感覺真的很好。

    現在又隻有我一個了，那就沉睡吧。

    我要沉睡至死亡降臨，沉睡至玉璣子回來將我懸葬，令我化為坤冥龍，自由地陪在玉璣子身邊，直到永遠永遠……

    ……

    再次醒來，不知道已過了多少萬年，我隻知道再過十日，我便會死亡。

    我注視著東方，那個玉璣子離開的方向，若能再看見玉璣子，死後不化成坤冥龍我也甘願。

    再次將我托於掌上的是一個獨臂的人族女子，她叫玉薇仙人，拿著我那暗淡無光的龍鱗，玉璣子終究沒有來。

    “我不相信玉璣子死了。”

    玉薇仙人將裝著蓮子的寒玉盒取走，道：“我也不相信。”

    “玉璣子說過，活著，他會來。”

    “……”玉薇仙人沉默了許久，“我不相信玉璣子會死，所以一直在尋找玉璣子，等你化為坤冥龍後，或許我已經找到玉璣子了。”

    “坤冥龍會死嗎？”

    “隻會灰飛煙滅。”

    “那就請你將我懸葬吧。”

    寒玉盒懸浮於空打開，蓮子盡數飛出，浮於空中如星辰一般。

    一塊奇怪的石頭憑空出現在玉薇仙人身旁，瞬間變成一座山崖，蓮子全部被吸進入其中消失了，玉薇仙人道：“我會用這座無屍崖當棺，將你懸葬，玉璣子留下的蓮子，會在無屍崖內的死亡湖中，借你的死亡之力可能會成長為幽冥蓮，你化為坤冥龍後，將這些化為幽冥蓮的蓮花交給我。”

    “有意義嗎？”

    玉薇仙人恍惚說道：“也許有。”

    “我怎麽去找你？”

    “帶著無屍崖，我會找到你。”

    不再說話，看著東方，景色好像變得朦朧了點。

    再次有人看到了我，能與我說話，卻替不了你。

    多希望你能夠出現，一生終盡，有你在，一切都值得……

    ……

    我是……

    我是嵐奕，我怎麽蘇醒了？

    先天冥識？

    原來徹底化為坤冥龍前，我的意識就先轉化為鬼冥的冥識了，我還要等待你多久？玉璣子。

    周圍怎麽什麽生靈都沒有？是因為死亡之力嗎？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去找你？沉睡吧。時間會過得快些……

    ……

    死亡之力怎麽發生了點小變化？發生了什麽事？原來是個年輕的人族生靈。

    他身上怎麽會發出混陽的光芒？這莫名的厭惡感又是怎麽回事？他在吸收死亡之力，生靈吸收死亡之力，他也真是奇怪。

    他每天這樣吸收死亡之力，推遲了我化成坤冥龍一點時間，對我影響不大，由他吧。

    大概還有一年時間，我就能轉化完成，就不沉睡了，觀察這個人打發時間吧……

    我化為坤冥龍的最後的轉化要開始了，這個人一臉的失望，看來他的事沒解決。

    可是，玉璣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