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阿宅略作回憶狀道：“因為之前科學院的那批人已經問過我了。不論是被塞進腦袋裏還是兩個月，他們都問了。

    問得還很詳細，刨根問底那種，估計是像往這個方向努力試著發現一些線索。

    他們甚至還用了思維再現技術。”阿宅說到這裏停了一會：“我是很不喜歡這種技術了，把一個人的思維例外扒個幹淨，人性被碾成了渣滓。

    不過我終究還是配合了，但他們也沒查出什麽來。”阿宅說到這裏搖搖頭。

    王乾和樂樂又問了一些問題，大體是有什麽異狀，對這件事什麽看法，覺得哪方麵比較重要的。

    三人談完已經是晚上，最終阿宅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發現什麽了嗎？”樂樂問道。

    “沒有，可能阿宅和這件事情沒有多大關係。真奇怪，書是他寫的，框架是他搭起來的，但結果卻和他沒關係。”王乾歎道：“一天都白忙活了。”

    “你有發現？”王乾問道。

    “還真有一點。”樂樂笑道。

    “說來聽聽？”王乾眼睛一亮。

    “阿宅可能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其實不了解東東。”樂樂說出自己的發現。

    “這話怎麽講？”王乾問道。

    “你知道我們人工智能的重名現象很嚴重的，阿宅一開始說東東我還不知道是指那一個。

    後來問了才知道是那個在我們人工智能圈裏很有名的東東。”

    “其實東東和阿宅很像。”樂樂最後結尾道。

    “你是說……東東其實也喜靜？”王乾猜到。

    “是啊，我們先上車吧。我已經聯係了東東，估計再過三個小時就能見到他了。”兩人上了懸浮車，開始往東南方向飛去。

    三小時後，兩人在一片荒漠邊緣看到了一身褐衣的東東。

    東東粗看上去和阿宅一點也不像，幹瘦，粗獷，簡陋，禿頭，這是王乾看到的形象。

    “看樣子阿宅惹了大麻煩是嗎？”東東的聲音很沙啞，等兩人從車上下來站到他的麵前，他就開始說話。

    “你不知道？”王乾有些差異，畢竟人工智能相對於人類來說，在獲取信息方麵依舊有非常大的優勢。

    “東東一般是不主動獲取感知以外的信息的。”樂樂這表述有點怪，但王乾還是明白樂樂的意思。

    “你是說東東不檢索數據？”數據檢索是人工智能最常用的信息獲取手段，一般來說在不定的一段時間內，人工智能都會對全虛擬空間的公開信息進行檢索，對自己感興趣的信息進行詳細檢索。

    “是的，我從不主動檢索信息。”東東點點頭。

    “不過上次科學院的人也找到了我，所以我大致已經了解了情況。”東東說道。

    王乾點點頭，問道：“你覺得阿宅怎麽樣，他對你的認知如何？”

    “他是一個在言傳身教上做得很好的人，他對我的影響遠超他自己的估計。

    但他從未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覺得我不喜靜。”東東道。

    “但他錯裏，其實我才是他真正的精神繼承者，在他的肩膀上，我看得更遠。”

    “注重信息的交互沒錯，但注重信息的封閉也沒錯。

    拜特在信息交流即時性和流通性上的追求已經走偏了。

    如果我們還講究人性，那麽信息接收和信息輸出之比應該不是現在這樣趨近於一的。隻有人工智能才喜歡那麽幹。”

    王乾有些好奇東東說這話時的立場，畢竟他自己就是人工智能。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人性其實是一套思維模板，不論是人還是人工智能，都能將自己裝入其中。”

    “所以你在追求人性？”

    “是的，我在追求人性，在探索人性。”

    場麵陷入了沉默。

    “那你有收獲嗎？”樂樂問道。

    東東看向樂樂，眼神有些飄散，似乎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人性不是什麽複雜的東西，大家都知道。人性千萬年來幾次因為科技進步而變化，這也是人所共知的。

    但在人性到達極限之前，我們其實並不知道哪一種人性是對的。”

    “那你的觀點和人性保守主義有什麽區別？”王乾順著東東的話問道。

    東東的觀點其實並不新鮮，和王乾剛才說的人性保守主義有些類似。

    “人性保守主義有很多人，他們抱團，所以他們的主義隻是外在的城牆。

    而我是一個人，所以我的觀點就隻是我的觀點。

    我並沒有貶低他們，隻是人性不應該有任何外在的依仗。

    人性就是一灘泥，而一旦這灘泥糊在了城牆上，哪怕是紙糊的牆，那灘泥就永遠蜷縮再城牆之下。”

    東東的話讓王乾有些頭疼，這種思辨的話題說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說說你覺得問題出在哪吧。”樂樂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對話，這正是王乾所需要的。

    “阿宅是無辜的，最多他被人當槍使了。”東東也爽快的給出了答案。

    “何以見得？”

    “阿宅寫不出這樣的東西的，就算是最初那本小說，獨屬於阿宅的東西也少的可憐。”

    “根據呢？”

    “這本書和阿宅以前的書風格和寫作思維都不一樣，對嗎？”

    “沒錯。”

    “這本書的創作邏輯很成熟完備對嗎？”

    “嗯嗯。”

    “那這是誰的創作邏輯？”東東看向二人：“科學院的那批人已經告訴我了，用了思維再現，但根據寫作時建立的思維圖譜，卻找不到符合圖譜的人存在。”

    “這說明說明。”東東沒有停，而是繼續說道：“說明這個人要麽藏得很深，要麽這就不是一個人。”

    “你們也是知道帝國對拜特的掌控力度。沒有人能在拜特有心排查之下隱藏自己的任何東西。”

    “所以這本小說不會是某個人寫的。我想你們可以去問問科學院那批人，說不定他們已經有收獲了。”東東說到這裏就不在多話。

    三人相互看了看，王乾意識到東東已經說完了這個話題他想說的所有內容。

    “你是靈變異者？”王乾突然問道。

    東東點點頭：“你是怎麽發現的？”

    “感覺。”

    “還有呢？”

    “沒了。”

    東東笑著搖了搖頭：“我確實是靈變異者。甚至有些人認為我的個人經曆使我成為靈變異者。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從我離開東山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是靈變異者了。

    但我也隻是能額外感覺到一種非常模糊的感覺而已。

    比如我認為阿宅是清白的。”

    王乾點點頭，這方麵並沒有說明可探究的了，東東給出東西也很多。

    “現在有什麽打算嗎？”樂樂問道。

    “回去吧。我剛才已經從人工智能管理協會那邊接過了阿宅的監控權，他需要我。”東東說到。

    王乾和樂樂點點頭，對他做出的這個決定並不感到意外。

    東東和阿宅是一樣的，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阿宅在靜中求靜，東東則在動中求靜。

    三人作別，東東直接在兩人麵前化作了塵埃。

    “他已經回東山了。人工智能在趕路方麵真是方便。”王乾道。

    東東在這裏分解自己，在東山重組，自然比他們快很多，簡直就像是瞬移一樣。

    “我們現在去那？”樂樂問道。

    “找一下科學院那批人吧，跟在他們屁股後麵那麽久也不是個事啊。”

    於是兩人去虛擬世界找人。

    “劉院長，調查有收獲嗎？”這回事社科院的劉院長親自帶隊調查小組。

    “你看看吧，這是最新的一份對比資料。”

    王乾接過資料一看，是阿宅創作小說時的思維圖譜和另外一組對照圖譜。

    對照圖譜上標著時間，但沒有主體名稱，王乾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更新，對照圖譜和創作圖譜越來越相近。

    但王乾很快就發現，創作圖譜的時間是兩月前，而對照圖譜的時間則是近幾天的。

    這一發現讓王乾有些驚懼：“這是誰的思維圖譜！”

    “是無盡時空那群玩家們的群體思維圖譜。”

    王乾先是一愣，接著便反應過來：“你是說他們在自己創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