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2:平常人家的日子
字數:8054 加入書籤
薑浩辰第一次登唐家的門,第一次與未來嶽父嶽母吃飯,就喝醉了,這在他是多麽丟臉的經曆,半夜裏望著天花板,努力的想著自己有沒有失禮的地方,怎麽就不記得了,隻記得唐爸爸一直眯縫著笑眼,笑著說:“來,來,喝喝”
他怎麽就那麽的聽話了呢,唉,他無盡的懊惱著
其實也沒有薑浩辰自己想的那麽糟,他的酒品還算不錯,喝多了,就笑著坐在那裏,眼睛笑笑的望著唐蜜,唐蜜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喝多了,忙著和爸爸說,不要讓他再喝了,薑浩辰喝多了,還比較配合,被唐蜜拽到自己的屋子裏,安置到了床上,就是放他到床上的時候,有些尷尬,因為薑浩辰下意識的伸出胳膊來,摟著她的脖頸,嘴裏含糊著說道:“小蜜糖,我親愛的老婆”
當時唐媽媽還在一邊立著呢,唐蜜窘得臉騰得紅了,嘴裏焦急的說道:“浩辰,你喝多了,快睡吧”
薑浩辰聽她這樣的說,倒是聽話,他笑著說:“我喝多了”
手縮回去,一轉身,就不支的睡了過去。
唐蜜看著他睡著了,才走出了臥室來,看到客廳裏,媽媽也正拽著爸爸回屋,她匆忙的跑過去幫著媽媽,媽媽還在數落著爸爸:“你說你,不能喝,還逞能,小薑第一次上門,就被你灌醉了,這,這多不好啊”
爸爸隻嗬嗬笑著,被女兒老婆架到了臥室裏,嘴裏還說著:“嗯嗯,這個小薑不錯,酒品好,人品也好,喝酒不耍滑,人也一定是實惠的”
唐蜜哭笑不得的聽著爸爸的結論,媽媽用力的將老爸推到了床裏,將被子給他蓋上,微惱的說道:“唉,唐蜜你別聽你爸爸瞎咧咧,你也累了吧,去洗洗睡了吧”
唐蜜應了,走了出來,找來新毛巾,用水浸濕了,給薑浩辰擦了臉,薑浩辰睡著了,真的像媽媽說的,又老實又乖了,唐蜜很高興,心內滿是歡喜,見著薑浩辰這樣的睡著,像個孩子似的,她俯下唇,親了一下在他的唇上,起身時,見他唇邊有著一抹滿足的笑意,即使在夢中,也許是感覺到了唐蜜的溫情吧。
薑浩辰在唐家住的是唐蜜的房間,唐蜜則住在妹妹的房間裏。
薑浩辰半夜裏醒來,口渴極了,出去尋了水來喝,站在餐廳裏,向著唐家的客廳裏看著,廚房的燈不亮,客廳裏的昏暗卻溫暖的,沙發茶幾據唐蜜說,都是用了十幾年的老東西了,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到,坐在沙發裏,海綿就陷進一塊去,有一種老朋友一樣的感覺,沙發唐蜜年前給換的新的沙發罩,各色小雛菊的花樣,顯得溫馨極了,茶幾的麵是玻璃的,上麵有著幾個圓圓的已經去除不掉的水印子,是唐蜜爸爸常常拿來喝茶的大茶缸子的底經年的放在上麵,而印上去的。
茶幾下麵一層,有一個老式的木頭象棋盤,還有一個煙灰缸,唐家沒有人抽煙,想必是給客人預備的,玻璃的煙灰缸像新的一樣的。
唐家的客廳很電視上有著一個漂亮的毛線勾成的電視罩,唐蜜說過,那是她的手工作品,電視櫃上一盆幹花,除此以處,就是一張唐家全家福的相片。
照片裏的唐蜜還是個學生模樣的,父母坐著,她站在父親的身後,唐恬恬更矮一些,站在媽媽的身邊。四個人有著淡淡的笑意。
薑浩辰笑了笑,這是一個正常而處處有著溫馨氣息的家庭,他很是慶幸,能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天亮的時候,薑浩辰被敲門聲弄醒,他揉了揉眼睛,說了請進,唐蜜笑著探頭進來:“起了吧?還沒睡夠嗎?在等你吃飯了!”
薑浩辰吃驚的起身,問道:“幾點了?”
“七點多點我家裏向來都是起得早的,嗬嗬”唐蜜說著走進來,打開了窗簾,外麵的光線映進來,她笑著回頭:“昨天睡得可好!”
薑浩辰忙著起身,他極少起得這麽早,何況昨天半夜裏,他還醒了一回,有些難堪的,向著客廳裏望了望,他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問道:“阿姨他們都醒了,我是不是醒得晚了,都在等我,太丟臉了,你怎麽不早點來叫我”
“媽媽不要我叫你,我媽媽今年才退休,直到現在,上班的習慣還沒有改過來,她一直帶學生們上早自習,天天起早,沒事的,其實也不算晚,才七點剛過一點點”唐蜜安撫著薑浩辰,一邊疊著被子,收拾著床鋪,薑浩辰看著門半掩著,唐蜜的爸爸媽媽不會瞧見,就笑著從後麵擁住了唐蜜:“蜜蜜”
“嗯?”唐蜜手下忙著拽著床單,把它抻平了。
薑浩辰開心的說道:“原來他們都這樣的叫你,好聽啊,蜜蜜,蜜蜜”一連叫了好幾聲,唐蜜起身,要分開他的擁抱。
薑浩辰卻不讓她分開自己的手,而是更緊的擁住她,頭壓在她的肩窩裏,嘴向著她的耳邊說道:“我昨天是不是給你丟臉了,我太沒用了,怎麽就喝多了,你爸爸好能喝啊”
“你呀,下次別和爸爸喝那麽多了,你第一次來,倒沒有什麽,以後再這樣,小心我媽媽說你”唐蜜笑道。
“不會的,人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的,昨天你媽媽就對我很好啊,你還說她很嚴厲的,我這個人嗎,可是天生怕老師的,尤其是數學老師,哈哈,但你媽媽卻很和藹可親的,我一點也不怕她的”薑浩辰說道。
唐蜜小聲的說道:“好了,別鬧了,你快放開,叫他們看到,就不好了”
薑浩辰到底是收斂了不少,親了下唐蜜的臉頰,就放開她,與她一起走了出去。
唐蜜與薑浩辰一共在家裏待了五天,第二天唐媽媽就叫著唐蜜陪著薑浩辰去市各處逛逛,第三天薑浩辰給自己在市的員工開了個簡單的會議,視察了在市的薑氏百貨公司。
第四天最有趣,薑浩辰聽著唐爸爸說起魚經來,他一時頭腦衝動,說也想學學釣魚,結果,唐爸爸就當了真,還特意的給他借了一台電動車,薑浩辰從沒有騎過電動車,一路忐忑的和著唐爸爸到了市郊區的一條小河邊,靜靜的坐了半天,他無聊的要死,唐爸爸卻興奮極了,回來還誇薑浩辰有悟性,薑浩辰向著唐蜜苦笑,還好不是夏天,但他的眼前也都是陽光映射下河水的波光。
晚上睡覺時,睡在比他的床要硬許多的唐蜜的小床上,他覺得四肢要僵住了,釣魚還真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他發誓,下次再也不自告奮勇了。
第五天唐蜜與薑浩辰的假期結束,當天就要返回s市去。
一早上薑浩辰就沒有看到唐爸爸。
直到十點多,唐爸爸才從外麵回來,唐媽媽在包餃子,她教了一輩子書,卻還是遵守一些老令的,一邊包一邊念叨著:“走時餃子來時麵”,唐蜜在一邊幫忙,薑浩辰一個人在客廳沒意思,就來這裏跟著湊熱鬧,包了幾個也忒沒形狀,他自己也覺得太不好意思,唐媽媽還鼓勵他,沒關係,剛包的都這樣,薑浩辰到唐家之後,有了好幾次的人生第一次,第一次捏擀麵杖,第一次抓釣魚杆,第一次睡那麽小的床,第一次騎電動車等等,但他卻覺得這幾天過得特別的開心,聽著唐媽媽說著話,感覺唐媽媽人很真實的,梳著利落的老式五號頭,這些天見她,都是很幹靜利落的樣子,頭發絲都不亂一分一毫的,想必是一輩子都是嚴謹律己的,餃子下鍋,唐爸爸正推門進來,唐媽媽見他回來了,就急著問:“怎麽樣?”
唐爸爸憨笑著點頭,唐媽媽像是鬆了一大口氣一樣的,一回頭,向著餐廳裏的女兒與未來女婿道:“這太好了,小薑,蜜蜜,你爸爸把票給你們買來了,老唐,幾點的?”
唐爸爸從口袋裏拿出來:“下午三點的,還趕趟的”
唐蜜聽得奇怪了,問道:“什麽票?”
唐媽媽笑道:“你們的火車票啊,五一的票特別不好買,你爸爸求著他的老朋友你王伯伯的兒子買的,還是有座的,三點的,咱不急,吃了餃子,再待一會兒,打車去車站”
唐蜜怔了下,剛要說什麽,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臂一緊,她回頭,薑浩辰向著她笑著搖了搖頭,唐蜜隻有不語了。
唐蜜有些難為情,爸爸有些興衝衝的,還說著:“老王家的小子還真不錯,我頭一次求他,那火車站的人那個多啊,我還怕買不到呢!”
唐媽媽也很高興,用勺子攪著餃子鍋裏的餃子,遞給老伴一個毛巾:“擦擦汗吧,瞧你,急得什麽似的”
“不是都說不好買嗎?節後返程高峰期,要不是找人,還真不一定買得到!”唐爸爸一邊擦汗,一邊把票遞給薑浩辰:“收好了,嗬嗬,提前半個小時出門就趕趟,咱兒這離火車站也近”
唐蜜回頭,見薑浩辰高高興興的收起了票,媽媽還有對她說:“你去收拾下行李,別忘了什麽!”
唐蜜點點頭,感激的看了薑浩辰一眼,薑浩辰向著她笑了笑,其實,他們回程的機票一直在他們的行李裏,隻是兩個人還沒有提及過。
沒想到,唐爸爸唐媽媽去求人給他們買火車票了,薑浩辰看著唐爸爸,一輩子老實本份的男人,吃苦養家,從無怨言,唐媽媽外表嚴厲,但對他卻又是那樣的和藹可親。
薑浩辰不能不感動,這世上,對他好的人太多,男人,女人,除了家人,外人的好,或許都會或多或少的添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他的權勢,他的地位,讓他享受著眾人的追捧。
但唯這兩位,是因為他是他們女兒的男朋友,才這樣的對他好的,不是因為他有多少錢,不是因為他在社會上地位如何。
兩位老人除了祝福,並沒有說一些別的話,薑浩辰在他們的身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唐蜜善良的原因。
一家人吃過了餃子後,才隻十二點不到,就坐到客廳裏說著話。
當薑浩辰轉述自己父親的話,說及彩禮與詢問唐家對於婚禮有什麽方麵的要求沒有時,唐家二老互相看了一眼,唐爸爸一輩子都聽唐媽媽的,唐媽媽笑著搖頭,唐爸爸就厚道的說:“你隻要對蜜蜜好,你們小兩口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就行,我和你阿姨沒什麽別的要求!”
一直在商場裏打轉,一直在利益上計較的薑浩辰真的感動著,爸爸媽媽這樣說的時候,唐蜜扭過頭去,顯然,她感動得要流淚的,薑浩辰伸手過去,拉住唐蜜的手,唐蜜有些難為情,但父母卻極安慰的看著他們,眼中露出縱容與開心的神色,她聽到薑浩辰回答著父親的話:“你們放心吧,叔叔阿姨,我會一輩子都對蜜蜜好的,你們就放心的將她交給我好了,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
唐蜜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唐媽媽也淚眼唏噓,嘴裏說道:“瞧瞧,瞧瞧,這孩子,這還沒嫁出去呢,我家蜜蜜哪都好,就是性子麵,心軟,眼淚窩淺,從小就聽話,做事幹活什麽的,我不擔心,她從小就心靈手巧,就是為人上,她心裏有,但嘴上笨,從來不會說一些討喜取巧的話,嗬嗬”唐媽媽看了眼唐爸爸,略自嘲的說道:“這也是隨了我們啊,我這也不會說什麽,女兒交給你,她自己喜歡,我們也就放心了,嫁過去,若是哪裏做得不好,你就提醒她,她這性子,也不是會討婆婆歡心的,你就多教教她,處處多照顧她些”
唐媽媽說完了,就站起來,找個借口離開了客廳:“我去洗點水果!”
唐蜜忙著說,我來吧。
“你還要上火車,雖然時間不長,但人多,也會擠得累的,多歇歇,晚上才會到的!”唐媽媽叫唐蜜不要動,她就去了廚房裏。
唐爸爸與薑浩辰說了幾句話,無非是路上順風之類的話,唐蜜見媽媽半天沒回來,就去了廚房。
廚房裏還有著剛剛煮餃子的熱氣,媽媽站在水池那裏,不停的抹著眼睛,唐蜜走過去,聽到媽媽在擤鼻子,她輕輕的走過去,叫著媽媽,唐媽媽抹了下眼睛,也不回頭,說道:“噢,馬上好了,嗬嗬”
唐蜜怔了下,媽媽的鼻音很重,明顯是剛剛哭過的。
她伸手幫忙,將水果放到果盤裏,同著媽媽說:“媽,您怎麽了?”
唐媽媽梁華心裏一陣喜來一陣的擔心,又隱隱的覺得憂傷,因為想到了表妹,她對著亡故的表妹說著,看到了吧,芳芳,你的女兒終於要嫁人了,嫁的人還不錯,也不枉這些年,我的擔心,你這回就放心吧,她會越來越好的
聽到唐蜜問自己,唐媽媽忙著抹了把臉,笑著說:“我這是高興呢,嗬嗬,你這一小就老實,也沒個主見,這些年也在外麵,我生怕你會遇到什麽壞人,現在,看到小薑人還不錯,想著你們就要結婚了,我這是高興呢,我也不求你嫁什麽大老板,以後有多少錢,就求你能開開心心的,平平安安的一輩子,我就知足了,以後,你妹妹要是也有這樣的福氣,找個好男人,我這一輩子就是真的放心了,你們兩個好,我和你們爸爸才好,唉,說長大,就這麽大了”唐媽媽手撫著女兒的頭發,一點點的從上麵撫下來,唐蜜多少有些梁芳的影子,梁華與表妹從小就好,在姥姥家一起長大,表妹從小就不愛學習,倒是手巧,長得也是幾個表姐妹間最好的一個,可惜紅顏命短,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出了意外離世。
“蜜蜜,以後到了婆家,也要好好的聽話,凡事多做些,你嘴笨,希望你的婆婆也是個疼你的,嗬嗬,我這是瞎擔心什麽呢?”唐媽媽笑道。
唐蜜怔了下,她不知道媽媽為著她身世感懷心傷,但一瞬卻想到母女連心這個詞,媽媽是不是敏感的感覺到了什麽啊,薑媽媽對自己的不認可,她可是一點也沒有敢在父母麵前提及的。
唐蜜點點頭,“我知道了,浩辰家裏我都見過了,對我都很好!”
唐媽媽點點頭說道:“那就好,我們出去吧,你們再坐一會兒,也就要走了,還是提前點,免得誤了火車”
已經五月五日了,火車站裏的人還是很多,市雖然是個三線小城市,但在地理上,卻是交通上的樞紐城市,南下北上的線路很多,薑浩辰頭一次這樣的擠火車,候車室裏人滿為患,他們提前到了半個鍾頭,也沒有找到座席,就站在候車室裏,唐媽媽細細的叮囑著他們,看好了行李,下車的時候,正是半夜呢,要精神著點,別坐過了站
大廳裏傳來他們車次檢票的通告聲,唐蜜與薑浩辰與父母告別,站到了檢票的隊伍裏。
鈴聲一響,檢票的人都向前擠著,爭先恐後,薑浩辰讓唐蜜在自己的前麵,用身體給她擋出一小塊的安全的地帶,經過了檢票口,終於鬆了一些,他們回頭,唐爸爸唐媽媽還在候車室向著他們望著,他們搖了搖手,就走了進去。
下站台,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車廂,擠到他們的座位上,終於坐下了,唐蜜看著薑浩辰,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難為你了,和我這樣的擠火車”
薑浩辰笑了笑,向著裏麵讓了讓,一邊抱孩子的媽媽正手忙腳亂的哄著哭了的孩子,他笑著向唐蜜說:“也不錯,算是一場別樣的旅行”
是的,對於薑浩辰來說,這幾天,真是一種別樣的旅行,他自小就生在富貴家裏,這小小的車廂裏,終於讓他見到了人間百態,三十一歲的生命裏,他頭一次反思,隨遇而安,他終於知道上天對他的厚待,並起了人要知福惜恩的心
火車啟動後,車內不那樣的擁擠了,多數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有幾個沒有座位的人,站到了火車的通道裏,車廂裏寬敞起來,薑浩辰身邊的小孩子也不哭了,咿咿呀呀的說著話,小孩子剛長牙,一嘟嚷的話兒冒出來,隨著的,還有一小串的水泡,薑浩辰覺得好玩,側過頭去逗他,小孩子伸出小手來,緊緊的捏住他的手指,努力的向著嘴裏遞著,要咬他的手指呢。
唐蜜與薑浩辰都笑了起來,逗著小孩子更開心了,小孩子的媽媽,看上去比他們還小的,也在輕笑著。
火車就在這樣歡快的氣氛裏,向著s市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