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臣服,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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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出城後,城裏主事的就變成了瞿能的兒子瞿鬱。

    望著大軍的背影,瞿鬱麵色冷峻,他想了一會兒,轉身走向正和成石璘等人閑談的張紞:“大人,大軍平叛至少需要數月方能返回,漢城兵力空虛,易為賊人所乘,所以父帥臨行前叮囑末將一定要守好城池,保護好諸位大人的安全。”

    “嗯,”張紞點了點頭,撚須微笑道:“本官不懂兵事,漢城防衛、兵力部署但憑將軍布置即可,如果有需要本官之處,將軍請不妨直言。”

    “謝大人,”瞿鬱發現張紞很明事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末將是這麽想的,從今天起,漢城內實行宵禁,酉時之後開始淨街;而城門每天卯時開啟,酉時關閉,早晚各一個時辰,並且末將會在城門口布置重兵,謹防賊人偷城。”

    “這個,”張紞略作盤算,眉頭不經意間皺了一下,卻沒有直接回答瞿鬱的話,而是轉頭道:“諸位大人,你們以為如何啊?”

    黃福想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張紞的神色,立刻閉上了嘴巴。

    成石璘等人互相望了一眼,似乎在無言中達成了一種共識,最後成石璘硬著頭皮站了出來:“瞿將軍,按大明律,一更三點(晚上八點十二分)開始夜禁,酉時閉門、夜禁是不是太早了些啊?況且每天城門隻開兩個時辰,會不會太少了一些?”

    “嗬嗬嗬,”瞿鬱斜睨了一眼成石璘,冷笑一聲:“成大人,那你以為應當如何啊?”

    “這個,”成石璘瞟了一眼冷眉冷眼的瞿鬱,不由得心道:這個瞿鬱變臉太快了吧,他爹一走就如同變了個人似的,之前好像不這樣啊,難道這才是他的紈絝本色?想到這裏,成石璘轉向背手肅立的張紞:“張大人,漢城緊鄰漢江,附近的漁民、百姓,甚至周圍的客商都要依靠漢城生活,同樣漢城內的百姓衣食所需,也要靠城外百姓,如果按照瞿將軍的做法,恐怕,恐怕,”成石璘猶豫半晌,咬了咬牙道:“恐怕會出亂子的啊!”

    “嗬嗬,”張紞微微歎了口氣:“成大人所言甚是,但是瞿將軍所慮也有一定的道理,百姓要吃飯,要穿衣,但是如果賊寇趁機犯城,同樣也是一場大禍啊!成大人,本官也很難辦啊!”

    “唉!”成石璘重重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退了回去。

    張紞望著成石璘,臉上掛著歉意,沉聲道:“本官知道這會對百姓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在四周叛匪沒有肅清之前,為安全起見,本官支持瞿將軍的做法。不過,大家可以集思廣益,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成大人,你以為如何?”

    “謝大人仁慈!”成石璘躬身施禮,其他人隨之其後。

    ......

    “大人,前麵就是楊平郡城了!”

    “嗯,怎麽了?”

    “城門緊閉,似乎,沒有開城的意思!”

    “嘿嘿,有意思!下去吧,繼續觀察!”

    “是!”

    聽了斥候的報告,阿魯台嘿嘿冷笑兩聲,然後轉身看了看身邊的年輕人,帶著一種諂媚的笑容,低聲道:“葉大人,看來遇上不識相的了。”

    “嗯,將軍,要不讓部隊休息一下,做些戰前準備,順便等等鄭大人他們!”

    “好的!來人,”阿魯台轉過身,厲聲道:“除警戒人員外,所有人下馬休息,補充體力,同時做好戰鬥準備!”

    “是!”

    ......

    當新任楊平縣縣令鄭允知坐著馬車趕上來的時候,曠野上到處都是休息的騎兵,他連忙下車,跑到阿魯台、葉平身前:“兩位將軍,出什麽事情了?”

    “鄭大人,楊平緊閉城門,似乎想要玉石俱焚!”

    “什麽?”

    鄭允知愣了一下,然後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麵容:“權道中他瘋了?”

    “嗬嗬,可能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聽到阿魯台語氣中的揶揄,鄭允中吸了口氣,然後拱手道:“兩位大人,能否允許下官去看一下,看是否有轉圜的餘地?”

    “好啊,”阿魯台將手裏的餅幹填到嘴裏,仰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壺水,然後將蓋子塞上,往後一扔:“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說話間,阿魯台大吼一身:“所有人,上馬!”

    瞬息間,正在休息的騎兵立刻跳起來,返身上馬。

    “目標,楊平城,出發!”

    “轟隆隆”,平原上響起了雷鳴般的馬蹄聲,如同潮水一般湧向龍門山下的楊平縣城。

    ......

    大約半個時辰後,阿魯台的獨立騎兵團抵達了楊平城下,果然如斥候所言,城門緊閉,而且隨著騎兵的到來,城上起了一陣騷動,有人叫喊,有人跑動,有人搭弓射箭......

    阿魯台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有些緊張的鄭允知:“鄭大人,城頭上那個穿官服的是權道中嗎?”

    鄭允知顫顫巍巍的接過望遠鏡,在衛士的幫助下放到眼睛上,立刻嚇得往後一退,差點摔倒。

    “哈哈哈哈,”阿魯台哈哈大笑,渾然忘記了自己第一次使用望遠鏡的狼狽相。

    鄭允知有些羞憤,卻不敢發作,他又一次把望遠鏡放在眼前,這次看清楚了,城上穿著朝鮮傳統官服的人,正是昔日的好友權道中,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新官服,搖了搖頭,然後抬頭道:“兩位將軍,下官想靠近一些,勸勸權道中,可以嗎?”

    “可以,本將派兩個人保護你,你自己多注意安全,知道嗎?”

    “謝大人!”

    望著在兩個盾牌兵保護下,縮頭縮脖的權道中,阿魯台笑了笑,回頭道:“葉監察使,如果他運氣不好,死了怎麽辦?”

    “嗬嗬,”葉平淡淡的笑道:“瞿將軍有交代,如果他死了,將軍你留下來做縣令啊!”

    “啊!”阿魯台大驚,連連揮手:“這可不行,來人,再上去幾個,快,快,快!”

    望著阿魯台著急的兩手直揮的樣子,葉平搖了搖頭,不過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城頭。

    ......

    “嗖”,一隻羽箭射在一個士兵腳前一米的地方,嚇得眾人立刻停步,躲在盾牌後麵。

    “停止前進,否則格殺勿論!”

    鄭允知從盾牌後麵伸出腦袋:“道中嗎?我是允知!”

    “鄭允知?他來幹什麽?”城上的官員愣了一下,伸頭就要往底下看,卻被身邊的弓箭手拉住:“大人,小心!”

    “無妨!”權道中從垛口旁邊朝下仔細觀看:“允知,你是來勸降的嗎?”

    “不是,”鄭允知將雙手籠在嘴上,用最大的聲音喊道:“道中,如今李氏無德,大明皇帝已經將朝鮮改為布政使司了,我們以後都是天朝的子民了!”

    “呸!”權道中大怒,他從垛口後站出來,一口唾沫吐在城下:“鄭允知,你這個亂臣賊子,竟然助紂為孽,明皇無道,竟然殺害懷安君,強占朝鮮,如此不仁不義之君,你竟然還來做說客!”

    “來人,放箭!”

    一時間箭如雨下,聽著盾牌上當當當當的聲音,鄭允知不由得破口大罵:“權道中,你不得好死,老子好心來勸你,你竟然要老子的命!你等著......”

    “繼續放箭,射死他!”

    聽著城下的聲音,權道中暴跳如雷,一個勁的命令放箭,直到鄭允知退出射程之外才停下來。

    ......

    “怎麽樣?”

    “這個權道中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對抗天兵,真是死有餘辜!”

    看著額頭上沁出汗珠,暴跳如雷的的鄭允知,葉平笑了笑,讓人將其攙扶到後麵去。

    “阿魯台,勸降無效,看來隻能攻城了!”

    “是啊!”阿魯台點了點頭:“這隻是座小城,周長應該在四裏左右,城牆不過一丈六七,攻破不難,葉監察使,我保證在半天內破城!”

    “你打算怎麽做?”

    “很簡單,用我軍的騎射壓製城頭,然後派勇士登城即可!”

    “這樣啊,”葉平想了想,問道:“損失會有多大?”

    “這個,”阿魯台笑了笑,低聲道:“葉監察使,差不多四五百就能拿下來!”

    “這樣做,損失有些大了!”葉平搖了搖頭:“這座小城沒有護城河,我們有兩百多火槍兵,還有一百擲彈兵,我覺得可以用火槍兵壓製城頭,擲彈兵接近城牆,伺機攻城或者炸毀城門!”

    “這能行嗎?火槍兵能有那麽大威力?”

    “可以,火槍威力比弓箭大得多!”葉平仔細盤算了一下,道:“阿魯台,你派騎兵將這座城池包圍起來,遊走騷擾,我們將主攻方向放在這裏,用火槍兵、擲彈兵攻城。”

    “好吧,聽你的!”

    隨著阿魯台一聲令下,其身後的騎兵立刻遊走起來,城上的人也隨之動了起來,四處馳援。

    權道中望著城下列隊的火槍兵和擲彈兵,有些疑惑的道:“聽說明軍火器精良,我們要小心啊!”

    “事到如今,隻能一戰了,無非是死而已!”身後的兵馬千戶單寶行咬了咬牙,沉聲道。

    “單將軍,是本官連累你了!”權道中回過頭來,拉著單寶行的胳膊,歎息道。

    “別這麽說,大人一介文人,國難之時能夠挺身而出,寶行一介武夫,能夠附大人驥尾,以身許國,是寶行的榮幸!”

    “嗯,讓我們看看明軍的花樣吧!”

    正說話間,城下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子彈“嗖嗖嗖”的打在城牆上,中彈的守軍紛紛倒地,不停的打滾,發車一聲聲慘叫!

    幸運的是權道中、單寶行都沒有中彈,但是其身邊兩步多遠的一個士兵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脖子,他應聲倒地,雖然他努力想要捂住脖子上的傷口,但是權道中二人還是能看到其鮮血迅速湧出,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白,他努力的望向權道中的方向,張著嘴,似乎在說著什麽,可惜聲音太小了。

    “柱子,”權道中大驚,立刻就要衝過去救他,卻被單寶行緊緊拉住:“大人,沒用了,柱子不行了!”

    望著兩米之外、越來越沒有力氣的士兵,權道中心中大慟:“寶行,他是你的侄子啊,你怎麽這麽狠心?”

    “大人,”單寶行把權道中摁在城牆後麵,澀聲道:“大人,打仗就是要死人的,”說話間,他指著垛口的方向:“如果大人剛才過去,很可能會被火器擊中,那我們就......”剛說到這裏,突然間,單寶行大叫一聲:“敵人要登城了,快,快,把他們打下去!”

    可惜太晚了。

    在單寶行喊話的同時,城下拋上來無數的手榴彈,它們打著旋,尾巴冒著黑煙,落在地上,然後“轟”的一聲爆炸開來。瞬息間,城頭響起了如同連珠炮一般的爆炸聲,城頭籠罩在一片黑煙之中......

    擔任騷擾攻擊的騎兵還沒有繞上幾圈,就發現東門響起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城破了,城破了!”

    反應較快的騎兵立刻打馬往東城門跑,當他們轉過城牆的時候,發現東門已經大開,騎兵正如風馳電掣一般衝入城中,他們也連忙跟上,城裏隨之響起了喊殺聲、慘叫聲以及求饒、哭泣的聲音......

    看到葉平似笑非笑的眼神,阿魯台臉色一紅,然後罵道:“這些兔崽子,竟然不遵軍令,看老子怎麽收拾他們!”

    ......

    蒙古軍本就軍紀較差,加上破城破的太快,城裏麵的人根本想不到,街上甚至還有不少人在往城上運輸刀劍、石頭等物件,他們看到騎兵立刻放下東西就跑,卻仍然被騎兵追上去殺死;同樣從城頭上退下來的士兵,如果沒有立刻放下兵器,跪地抱頭,也會被立刻殺死!同時有些殺紅了眼的士兵開始縱火......

    當直屬葉平的憲兵隊入城之後,城內的濫殺情況才被遏製,憲兵隊甚至當場逮捕了幾個強奸婦女和肆意縱火的士兵,當場擊斃了六名不知好歹的士兵......

    楊平攻城戰從勸降到破城,不過半個時辰,且傷亡極小,擲彈兵死了三個,傷了五個,騎兵死了八個,其中還有六個是被執行軍法的。

    戰後,阿魯台非常高興,他發現火槍兵、擲彈兵太好用了,太厲害了,當然他心裏麵的小九九幾乎完全消失了。

    而監察使葉平卻不太高興,他狠狠的懲罰了擅離職守的騎兵,每人抽了十鞭子,這些人立刻就走不了路了,被留在楊平縣維持治安。

    在城頭的爆炸中,單寶行當場死亡,權道中僥幸活了下來,雖然新任知縣鄭允知為其求情,監察使葉平卻動用其戰時權力,將單寶行、權道中滅族,同時行文漢城,要求誅其九族。

    對於城內抵抗的士兵,葉平是這麽判決的,屬下超過十個人的,死刑;超過百人的,滅族;普通士兵,三抽一,死刑。

    對於為抵抗天兵提供資助的富戶,一律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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