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古稱鳳凰城，是西北河套平原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

    這裏曾經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也曾經繁華似錦、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如今卻變得到處斷壁殘垣，處處是一人高的荒草、灌木叢生，一派荒蕪的影像；時有兔起鶻落、鹿鳴豹擊，野性十足;又有草長鶯飛、花紅柳綠，一片勃勃生機;

    仿佛這裏已經完全被人類廢棄，變成了野生動植物的天堂。

    隻是再細望去，在荒草之中猶有道路，在道路的盡頭仍有農田，在農田之中還有人類在勞作;

    如果視線再好一些，在那人群之中，似乎還有些白毛或黃毛猿人，行走在人類之中，頤指氣使、作威作福，不像在幹活倒好似在監工。

    在八月陽光的暴曬下，所有人都汗流浹背、辛苦不已；可即使這樣，也換不來一丁點兒的休息時間；一個平頭少年忍不住低聲嘟囔幾句，早被聽覺敏銳的猿人聽到，緊著上前呲牙咧嘴的吼叫幾聲，以示恐嚇之意；另外一個戴眼鏡的長發少年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保持安靜；

    總算熬到午飯時間，一群人圍攏在一起，棲身在斷壁的陰影中休息，而在他們麵前的都是極簡單的飯食，而且數量少得可憐。

    馬三爺，”剛剛咕噥不滿的平頭少年啃著硬硬的窩窩頭，問道，“這樣的苦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為什麽沒有人來解救我們？”

    去年災變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天氣，”被稱做馬三爺的老者已是兩鬢蒼蒼，搖頭歎道，“你們也在這裏整整一年了，什麽苦都受夠了，還幻想著有人會來救我們嗎？”

    是啊，”長發少年推推眼鏡，說道，“黃河與渭河之間，被封閉五十年，我們早就被人給拋棄了的。”

    可我聽廣播上說，”平頭少年看看四周，低聲耳語道，“在咱們附近的欒州和古原，還有小灣，都有人類的軍隊……”

    你哪來的收音機？”馬三爺很緊張，四處探看，“小心隔牆有耳！”

    就是那個破爛，被沈夢溪給修好了，”平頭少年麵有得色，指指耳朵，“放心，這附近我聽過了，沒有那些畜牲。”

    馬三爺說的是隔牆有耳，指的是人，不是它們。”長發少年沒好氣的回道。

    思遠，你也太消極了，”平頭少年不服氣，“依我說，我們就該跟它們硬幹，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噓！”馬三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輕聲嗬斥，“順子，別胡說！就算是欒州和古原的人類軍隊，也不過是在自保罷了，能打過來他們早就打過來了！”

    哼……”那個被稱做順子的平頭少年閉口不言，但臉上仍是一臉的不忿。

    吃完東西，馬三爺年老體衰，斜靠在斷牆上打個磕睡。

    一年之前的某天中午，打理完女兒鮮花店的馬三爺吃完午飯正準備午休；這時天氣突變、風起雲湧，一場大雨不期而至；這場雨來的古怪，沾到雨水的人變成了食人的怪物，後來才知道那就是喪屍；而餘下的人類隻能掙紮求生，一開始尚能自保，可一場沒頭沒腦的炮擊讓喪屍集體進化，行走速度加快，更加聰明；人類被炮擊誤傷眾多，活下來的又被喪屍層層圍剿，所剩無幾；

    馬三爺就是那時候躲在地下超市時認識的這兩個年輕人，帶眼鏡的叫廖思遠，那個叫順子的全名馮小順，這兩個年輕人是大一的學生，開著車到金川來自駕遊，誤陷於此地；

    地下超市物資眾多、有吃有喝，在炮擊之後出入口被磚石水泥塊掩埋，喪屍找不到這裏，又有通風井和一些天窗提供新鮮空氣和陽光，使他們得以幸存；可這裏的幸存人類足足有數百之數，食物再多也有吃完的時候，一個半月後，他們不得已搬開掩埋物，可剛一出地下超市就被喪屍給俘虜了；

    從地下超市出來後見到的喪屍比之前有很大的區別，原本人類的衣衫更加破舊，裸露的肌膚上生出了白色或黃色的絨毛，喪屍的速度更加迅捷，尤其是黃毛的變異喪屍速度和靈巧性已超過人類，根本無法逃跑；

    他們本來以為死定了，卻不想此時的屍群之中誕生了一個性情溫和的王者，對人類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觀；不再將人類視為喪屍的食物，而是當做類似奴隸或者工人的角色；這樣人類再度幸存，等幸存者全部聚齊，馬三爺愕然發現，雖然經曆了災變與炮擊，還有食物的短缺等不利因素，金川幸存的人類仍有數萬之眾；

    那時候他們的生活比現在要好很多，雖然很累，但衣食無憂；喪屍隻是將一些意圖逃跑或反抗的人類抓起來，當眾吃掉，以此震懾眾人，慢慢的，人類變得安分，踏踏實實的為喪屍服務。

    馬三爺通過各種渠道知曉了災變的範圍是黃河與渭河之間，並被封閉五十年這一沮喪的消息；接下來，幸存人類的生活質量每況愈下；先是全黃渭的喪屍都集中到金川，開啟所謂的二次全麵進化；而當喪屍產生了一位新的王者時，他們的生活質量終於一落千丈，跌至穀底。

    去年冬天的時候，曾有人看到過無人機在頭頂略過，那是一年來唯一一次再度看到現代化的科技成果，給了金川人類無盡的希望與想像，可惜，那隻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馮小順是最早一批擁有屍語能力的人類，從他的口中得知，早先對他們較溫和的喪屍王者叫做和王，而那個新王者叫做戰王，顧名思義，是個仇恨人類的好戰分子；

    人類開啟進化後，喪屍十分警惕，對那些天賦較高的進化人類直接殺掉、吃掉，有意識的壓製人類的進化，因此這裏的幸存人類的進化水平普遍較低，隻比普通人類略強一些；但有些事情不是簡單的壓製就能實現的，人類不能縱向進化，被逼的橫向拓展，很多人類有了獨特的技能，隻是他們怕喪屍知道，都有意無意的隱藏了。

    幾個月前，不知何故，金川附近再度遭到連續炮擊，那些巨響刺激了喪屍，讓它們之中相當一部分的眼睛都蒙上一層血色，性情變得更加暴虐、不可理喻，殺人變成一種習慣；直到金川幸存人類的數量減少四分之一時，這場恐怖的大屠殺才逐漸偃旗息鼓；而馮小順也得到了新的消息：和王退出，戰王統領金川。

    至於引發災變的原因，一開始是單純的以為是那場雨水的問題，後來聽說是人為的，隻是為了提取某種增強人體的藥劑，但這種真相對於馬三爺等人來說，根本毫無意義，他們無力改變什麽，隻能逆來順受，心中唯一的執念就是活下去，或者更簡單些，能吃的好一點。

    金川城有人類七萬多，這其中有多半還是從別的地方擄掠而來，像馬三爺、廖思遠、馮小順這些原住災民不足總數量的三分之一；可這七萬多人要供養百萬喪屍，雖然喪屍的新陳代謝緩慢，所需食物不多，但是因為數量龐大，人類的艱難可想而知；

    人類累死累活不停歇的勞作，也換不來一刻的休息和哪怕一頓飯的溫飽；幸虧經過進化之後，人類體質也相應的增強，否則，這樣的工作強度不知有多少人要累死或病死了。

    經曆了一年的發展，喪屍的體毛又厚又密，取代了原本身上的衣物，這應該算是一種返祖現像；它們的弱點還是頭部，馬三爺曾親眼見過，最初的反抗者曾用刀將喪屍砍得體無完膚，卻無法將它殺死，第二天它又毫發無損的站在人類的麵前；也有運氣好的，一刀刺進了喪屍的頭部，將其一擊致命；當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喪屍進化到現在，黃毛的變異喪屍速度快如鬼魅，而白毛的進化喪屍智商與身體又完美的結合，人類想贏它們，根本毫無機會。

    無論到什麽時候，都不會缺少漢奸的存在；在這裏也不例外，一部分人類為了果腹，出賣自己的同胞，甚至有幾位還被特許自由進化，他們就是馬三爺說的“隔牆有耳”的人，代表人物有張軍、王中和金誌平，據說他們是從小灣基地擄來的。

    剛剛提到沈夢溪，是個18歲的鄰家女孩兒，工科高手，擅長搞些小發明，性情活潑開朗，和廖思遠和馮小順走得很近；馮小順好像對沈夢溪有點意思，隻是天天疲於勞作，從來沒有表白過。

    喂，喂，三爺，醒醒！”

    馬三爺的睡夢中出現了廖思遠的畫外音，他總算意識到自己做了個不長不短的夢，努力的醒來。

    哦……”馬三爺長籲一口氣，歎道，“年紀大了，打個瞌睡就睡這麽沉。”

    三爺，您還年輕著哪！”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孩兒逗著趣。

    夢溪？你怎麽來了？”馬三爺挺喜歡這個無憂無慮的沈夢溪。

    沈夢溪沒有答話，卻偷偷塞給馬三爺一樣東西；人類進化後，嗅覺敏銳，馬三爺聞到一股子腥味。

    是夢溪捕到的小魚，您想烤著吃還是生吃？”廖思遠輕輕的提醒。

    馬三爺這才發現，原來廖思遠和馮小順手中也有一份兒；他輕輕笑笑，將手中之物一下子全塞到嘴裏，刹那間，一股子腥味充斥口腔，那災變前無法忍受的魚腥味在現在卻變得那麽親切與友好；

    有了馬三爺作示範，沈、廖、馮三人依樣畫葫蘆，也塞到嘴中，用力咀嚼、迅速吞咽。

    吼……”一聲長長的屍吼傳來。

    開工了。”

    馮小順很沮喪，邊說邊站起身來，向農田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