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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

    蘇昭珩與武肅侯身姿筆直跪在金磚鋪砌的地麵上,身後林立著數十位皇帝親衛,沉重的氣氛中兩人依舊神色漠然。

    皇帝正坐龍椅中,眼神冷且厲。

    “武肅侯,我再問你一次,蘇昭珩到底是誰的兒子!”

    “皇上便是問千句萬句,臣都隻是一個回答。”武肅侯淡然開口,不俱天子之怒。

    皇帝對他的態度怒極,抄起鎮紙便砸下了去。

    蘇昭珩眸光微動,快速起身又跪到武肅麵前。

    九龍戲珠的鎮紙就砸在了他肩膀。

    皇帝看到這幕是氣笑了,“很好,如此父子情深,朕看也不必須再問了!”

    武肅侯卻猛然站起身,他高大的身軀立於殿堂中,手染無數敵軍鮮血的武將,身上有透骨的寒意。他不像是被囚於此處的重罪之犯,有著頂天立地之姿。

    他身後的侍衛都握緊了刀柄,皇帝直眯起了眼。

    “皇上本來就不必問,如果皇上有所懷疑,當初就不該非認定珩兒!臣勸阻過,是皇上一意孤行,如今反倒是成了臣的罪過…”

    “武肅侯!你大膽!你這是在質問朕嗎?!”

    皇帝亦站了起身,在高階上,居高臨下盯著他看。

    武肅侯隻是譏諷一笑,“質問?臣就是質問了!你在侮辱你的兄嫂,他們已歸於九泉之下,他們不能為自己血脈抱屈,難道我這被托付之人也得眼睜睜看著正統血脈被染上汙點?!”

    “我死不足惜,如若沒有我的年少慕艾,也不會有今日被人拿捏生事。我已經對不起她,卻不能再讓她的骨血背上被世人唾罵的名聲!”

    蘇昭珩也是被武肅侯的話驚著了,這種情形他一再擔責,隻會讓皇帝更為憤怒,將所有矛頭全指向於他。

    “果然是人人敬佩的大英雄!”皇帝怒極反笑,雙手背在了身後。“武肅侯,就憑你有偷窺前太子妃之心,就夠朕誅了你九族!”

    “皇上!”蘇昭珩眉心一跳,忙磕下了頭。“誰沒有年少的時候,就此論罪,您不怕會寒了為國盡忠盡力大臣們的心?您就不怕寒了西北大軍的心?!”

    本不願抬出兵權來施壓,可眼下情形蘇昭珩也沒有選擇,皇帝根本聽不進去解釋。他也不能讓一手養大他的父親站到風頭浪尖上。

    “蘇昭珩!”皇帝的怒喝回蕩在大殿之中。

    蘇昭珩額頭仍磕在地麵上,語氣帶了懇求。“皇上,本來這就是件荒唐的事。不管是前太子爺將骨血送到宮外,讓大臣養大,或是武肅侯愛慕著前太子妃。這哪樁哪件不荒唐?可皇上有沒有想過是什麽造就了這件事的荒唐?”

    “前太子爺的死真的是偶然嗎?皇上您有再深查嗎?您不是見過蕭勝了嗎?如果您查下去了,您還再相信這些可笑的指控,那臣隻能說一句,昏君不外如此。”

    大逆不道的話使得皇帝臉色鐵青,視線都能將兩人淩遲了,而他們身後的侍衛都已刀出鞘,就隻等皇帝一聲令下,誅殺於此地!

    蘇昭珩亦同樣站了起來,與武肅侯並肩而站。

    他就賭皇帝再怒也不敢動手。

    大殿內的氣氛凝固在極點,皇帝隻是怒視二人,久久未言。

    侍衛們覺得手心都生了汗,手裏的兵器越來越沉,連呼吸都停滯了般,等待所有的一觸即發。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薨了!”

    大殿外哀戚的尖聲稟報擊得皇帝猛然退了一步,他滿是怒意的麵容隻餘驚愕。

    蘇昭珩與父親對視一眼,神色凝重又鬆一口氣。

    “把他們關押好!”皇帝反應過來,腳步有些踉蹌的下了台階往外走去。

    侍衛們蜂擁而上,卻隻敢圍得密不透風,並未有不敬之舉將兩人請了出去。

    不久,皇城中太後薨逝的喪鍾敲響。

    帶著寧王與少陵才來到宮門的林老太爺完全沒有形像的呸了一口,怒道:“讓你們磨磨唧唧,廢了老夫那麽多的口舌還是晚了!”

    寧王是首次被人當麵罵,神色有些尷尬,摘去麵具的少陵隻是淡淡撇了他一眼。“如今皇宮要戒嚴了,你有想好怎麽進去嗎?”

    林老太爺氣不打一處來,“老夫背上又沒有長翅膀,他媽的還能怎麽進去,各回各府,等奔喪!就希望那時那傻皇帝還活著!”

    寧王聽著被自己口水嗆了一口,你當著皇家人的麵直接罵皇帝傻,真的好嗎?!

    “他會活到那個時候的,睿王廢盡心力,要的不就是在太後的死上做文章,皇帝死了,戲就沒法唱了。打道回府吧。”少陵還是那樣鎮定,仿佛什麽也沒有聽到。

    事到如今,也隻得是回府一說。

    林老太爺心裏焦急,卻也沒有辦法。

    圍住孫女府裏的是羅昊,那渾小子是渾,但孫女還是安全的,就怕是孫女要進宮哭喪。事情來得太快,快到他布置得過急,也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林老太爺挫敗的哼一聲,任寧王將自己送回林府。

    躲開睿王耳目的蘇昭鈺此時已從陳家到了長公主府,不過才將事情說明白,便聽到喪聲,長公主臉色都變了。

    她遲疑半會道:“不管那蘇昭珩到底身份如何,我都會站在你們這一邊,母後薨了,最晚明早就得進宮奔喪。我到時會給你打聽情況,昌平那你不必要擔心,睿王不敢動她一分。你現在哪裏都別去了,陳家收到了消息就足夠了,呆在公主府最安全!”

    長公主說著,就要吩咐人帶他先下去歇息。

    蘇昭鈺卻是搖頭,“嶽母大人,父親有難,我不能隻等待。昌平在京城有您這做母親的護著,我非常安心。隻是如若到最嚴重的時候,請嶽母大人以保全昌平為主!也請嶽母大人轉告昌平,是我負了她!”

    言畢,蘇昭鈺恭敬給昌平磕了三個響頭。

    他要出京,哪怕這是九死一生的選擇,他必須出京!這是最後能救父親的路。

    長公主看著他,知他的決意不可撼動,最終隻歎息一聲。“去吧,我讓人帶你去挑幾個有用的幫手,你要我護好昌平,也隻能是最大限度幫你到這。”

    這種關頭長公主還願幫忙,已是再感激不過,蘇昭鈺哪會還有什麽怨言,起身朝她再一深揖後才快步走開。

    在暗夜將大地完全吞沒的時候,八道身影悄悄在京城中穿梭,往外潛去。

    京城卻被圍得如同鐵桶……

    **

    林莞婉在床上輾轉反側。

    太後居然在這個時候薨了,如今蘇昭珩情況不明,沒有一絲的消息,所以她明日一早應該也要是進宮奔喪的。

    進宮,她能見到蘇昭珩嗎?

    林莞婉一晚上都在想怎麽潛出去,不過後來她覺得自己安安靜靜在府裏呆著才是最好的選擇。

    羅昊雖然讓她恨得直咬牙,可說話的不是全無道理。

    想想蘇昭珩到現在沒有消息,應該是好消息,也許有一絲僥幸皇帝不會去相信睿王的造謠,那樣睿王就極大可能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

    他讓羅昊看守自己,也該是打算是把自己當做威逼蘇昭珩的棋子。

    睿王他想造反,他手上捏著自己,自己祖父不敢輕舉易動,外祖父亦不敢,更別說已身陷深宮的蘇昭珩。

    可是,不管是皇帝不信任抑或是睿王造反,隻要兩點有一,蘇家及蘇昭珩都不會有好結果。

    既然是這樣,她也不必顧慮太多。

    前世她也不過是活到了十六歲,再麵臨這些也沒有好怕的。

    明日一早她就進宮,她倒要看看睿王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她不會讓自己成為所有人的弱點!!

    林莞婉有著打算,立在院中的羅昊亦在想著明早進宮奔喪的事。

    睿王肯定會不留餘力的利用她的……

    早間的露水還未散去,林莞婉已被芫花換了起身,按品著裝在外披上素白的喪服。

    她臉上未施半點脂粉,眼底有著青色,一身素衣顯得她身形越發纖細動人。

    她麵無表情,步步越過被士兵重圍的道路。

    “婉婉…”羅昊收到她要出府進宮的消息,匆匆趕來。

    他也是一夜未眠,下巴有著青色的胡根。

    林莞婉直視前方,輕聲道:“怎麽,羅大人,你權利大到可以攔我進宮給太後娘娘祭拜嗎?”

    羅昊苦笑,“婉婉,我與你一同去。”

    聞言,林莞婉也不看他,隻繼續一步步往前。

    羅昊跟在她身後,盯著她的背影眸光閃爍。

    皇宮大內,入眼是哀色的白。大開的宮門外已經有著許多馬車停滯,每個穿過宮門的人臉上無一例外,哀戚覆麵。

    寧王在昨天剛回到王府就又被傳了進宮,他此時正跪在太後的靈位前,默默看皇帝、皇後與睿王在燒紙錢。

    他們這些王爺身後是皇宗一脈,再後麵是皇帝的妃子們。

    他再將視線移到殿外,大臣與外誥命婦幾乎跪滿了整片空地,抽泣的聲音匯集在一起,有種宣鬧的刺耳。

    文武大臣,勳貴世家,都來齊了。

    睿王真是好手段,也是夠狠下得了手,為了造反,自己生母都殺了。

    隻是掃一眼,寧王就將視線收回,紅著的眼眶也跟著擠落幾滴淚水,唱戲唱全套。

    哭過一回,有內侍宣了起,林莞婉膝蓋生疼。

    地磚又冷又硬,就是早準備墊了東西,也還是被硌得難受。而且,她下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隱隱作疼。

    昨天好像就這樣了,但是她沒有太在意。

    “宣平侯夫人,您慢些。”

    林莞婉身子晃了晃,有位宮女忙扶住了她。

    她投與感激的笑,然後讓她扶著往側殿去。

    超品一品誥命要比其它外命婦幸運些,還能到一邊坐下歇歇,等下一輪的哭喪,其它等階的外命婦就得站著等侯。

    林莞婉慢慢跟著大流往側殿走,她在找她的外祖母舅母還有表姐。

    表姐還懷著身孕,這可怎麽受得住。

    在一片素白中,她終於看到了熟悉的麵容,她忙加快步伐,可又猛得停了下來。

    她的外祖母幾人怎麽好像被人引偏了?

    她意識到不對,四處張望一眼準備大喊,餘光卻掃到了扶著自己的宮女嘴角掛了絲奇怪的笑。

    她心下一凜,想要爭脫,那宮女已在她身上不知道做了什麽,她雙腳一軟意識就模糊起來。

    “哀——”

    尖銳的內侍唱悼聲響起。

    林莞婉猛然睜眼驚醒過來。

    眼前很黑,還有著不怎麽好聞的黴味。

    是哪裏?

    她這就被劫持了?!

    林莞婉用手指甲掐了自己一下,在疼痛中徹底清醒過來。

    睿王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大膽,不過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要的就是睿王來這一手,不然她也不會進宮!

    自己被挾持了,說明蘇昭珩肯定還是安全的,但是睿王卻也別想能用自己真去威脅得到蘇昭珩!

    林莞婉冷靜的坐起身,昏暗的屋裏驟然就有亮光竄起。

    她警惕得就離開了床,扶著小幾站著。

    待她看清楚了,發現羅昊就在不遠的圓桌邊,拿著火折子點了燭。

    “羅昊…”她喊了一聲。

    “婉婉,你別害怕,你呆在這裏,這裏很安全。”羅昊熄了火折子,看向她。

    林莞婉鄒起了眉頭,羅昊看見又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不會讓你真的去置身於危險中。外邊你不要擔心,已有人會替你在位置上哭。”

    聽到這,林莞婉明白過來,羅昊給她找了替身。

    隨即,她覺得這樣一點也不好。

    “羅昊,放我出去,我要不呆在這裏,我不用你保護。”

    羅昊幽幽歎了口氣,“婉婉,你明知是危險還要是進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你就為了他那麽不顧一切嗎?”

    “那是我的事。”林莞婉眸裏已經起了怒意,“你說得好聽是保護我,其實呢?蘇昭珩並不知道外邊那個不是我,你們不是更好行事,更好逼迫他做什麽,羅昊!你以為你的心思那麽難猜嗎?!”

    被挑明,羅昊臉上也沒有一丁點的怒意,甚至還露了笑,慢慢靠近她。

    “婉婉,為什麽你就那麽聰明?”

    看著高大的男子步步走來,林莞婉覺得他很危險,忙要逃離這個死角,可她才走一步手長腳長的羅昊已拽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就將她壓在小幾上。

    林莞婉又怒又羞,伸腳要去踢他,卻早被識破,被他用腿死死夾緊。

    “羅昊!”林莞婉怒斥。

    羅昊壓著她,隻覺得她軟軟的,香香的,和他在夜間旖旎的夢一樣。

    他也是這麽壓著她,然後…她就在自己身下軟化為一灘的春水。

    羅昊連眼都紅了,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

    林莞婉又不是未經人事,她發現了羅昊的變化,而且那抵著她的東西是那麽明顯!

    “羅…羅昊!你快放開我!”她聲音有些顫抖。

    羅昊想讓它更加好聽,更加顫顫巍巍的,似哭似泣,嬌媚入骨。

    他想著,臉就慢慢靠近,盯著她柔軟花瓣般的紅唇,眼神裏全是渴望。

    林莞婉嚇得連臉都白了,在侯府裏是君子了一天的羅昊,怎麽說發瘋就發瘋!

    可是她手腳都被禁錮著,想反抗都反抗不了,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炙熱的呼吸已在她呼吸間。

    她閉上了眼,抬頭猛得撞了上去!

    神思已被欲念控製的羅昊措不及防,被撞得悶哼一聲,鬆開了她並後退。

    他捂著鼻子,有滾燙的鮮血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林莞婉手腳發軟的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著。

    還好表哥們教過她,打架的時候往臉揍,往鼻梁揍,武功再高挨上了都得哭。

    疼痛讓羅昊醒過神來,看到林莞婉又驚又怕的小臉,眼眶還通紅,他忙又退了一步。

    他差點就做下讓婉婉更恨他的事。

    找出手帕捏住鼻子,他連再看林莞婉的勇氣都沒有。“你好好歇一會。”話落,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出了屋。

    林莞婉這才是真正放鬆下來,後怕的淚水再也止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她忙又站了起來,她要想辦法出去才行!可是才站了起身,小腹抽得一疼,便感覺到一股熱流淌了下來。

    她白著臉,又跌坐回地麵上。

    羅昊再回到靈堂外,已看到有幾隊護衛站在了暗處,他眸光閃了閃,麵色如常繼續往靈堂去。一位侍衛卻突然從後邊叫住了他,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使得他瞬間變了臉色轉身就往來的方向折回。

    在他剛離開,大批大批著了盔甲的士兵就從靈堂大殿的兩側湧了出來,手中的刀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寒光!

    突如其來的侍衛讓空地跪著的大臣命婦嚇得連哭都忘記了,慌亂又茫然抬頭看這一切。

    林老太爺與陳老太爺站了起來,他們身邊滿臉哀切的曹牧之也緩緩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淡定的拾階往靈堂去。

    皇帝聽到哭聲一瞬間就停了,也驚覺不對,站起身往外看。

    他便看到步步走近的老師。

    下刻,他動作極快的推了一把皇後,然後自己也往側邊一撲。

    一支利箭與他擦肩而過。

    靈堂中頓時尖叫四起。

    有人要造反?!

    皇帝的第一反應很正確,手執弓弩的士兵齊刷刷現身在門口,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寧王已在趁亂的時候靠近皇帝,在他身子不穩的時候拉一把。

    發現身邊的人是寧王時,皇帝臉色再變,旁邊睿王已經大聲喊了出來。

    “寧王,你要做什麽,快放開我皇兄!”

    隨著他一聲喊,門口的弓弩刷的就轉了方向,對準皇帝與寧王二人。

    寧王麵對能將自己射成篩子的利箭,笑了出聲。“四弟啊,你這賊喊捉賊玩得不錯。”

    睿王聽聞也露了笑,“二哥,我怎麽聽不懂。”說著拍了拍手,寧王妃與寧王世子就被侍衛從人群中揪了出來,給按倒在睿王身前。

    皇帝在弓弩瞬間對準自己的時候就明白了過來,一張臉鐵青。

    他睿王當所有人都是三歲小孩子兒哄嗎?!

    “二哥,你家王妃和兒子都在這了,你這造反也太不當心了。”睿王依舊笑著,看到皇帝鐵青的臉色後笑容又燦爛幾分。

    “周榮!你怎麽就敢在母後麵前幹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皇帝震怒,他這兄弟居然還能繼續顛倒黑白,這裏那麽多的宗親,他是以為所有的人都瞎眼了嗎?

    這時,曹牧之已來到殿內,然後又有人被侍衛壓著進了來。

    林家人、陳家人、禁軍統領,幾名手中還有著兵權的將軍勳貴家眷。

    皇帝掃了一眼,臉色煞白。

    睿王這是控製住了整個京城?

    這麽無聲無息。

    皇帝的視線刷就落在了已與睿王並肩的曹牧之身上,已經沒有什麽不明白的了。

    兄弟,恩師,真是聯合得好!

    這朝中有一半的人還是靠著他曹牧之!

    睿王心中陣陣快意的欣賞著皇帝的表情,他等這一刻是等了多久了。

    “皇兄,你是要留召退位,還是想要被寧王這亂臣賊子弑殺,我這皇弟平亂再登基?”

    皇帝被氣得一個踉蹌,然後便站直了身子,天子的威嚴由內而外,便是被團團圍住亦沒有令他有退縮的懼意。

    寧王若有所思看了眼睿王身前的家人,對身邊的皇帝道:“皇上,你就要這樣一直被圍著啊?父皇曾經給你留的人呢?別告訴我都告老還鄉了。”

    此話一出,睿王頓時緊張起來,什麽父皇留的人?

    皇帝亦眉心一跳,有些疑惑寧王怎麽會知道這種事情,這事在先皇逝世後就隻得他清楚,連他母後都是不知道的。

    曹牧之也變了臉色,一把接過侍衛手中的刀,直接橫在了寧王世子脖子上。

    “寧王,你現在自盡,可饒保你的血脈一命。”

    寧王簡直是氣樂了,反譏道:“曹大人,你老糊塗了吧,我都這樣了,還會有活路?家人也還能有活路?”

    曹牧之手中的刀卻真的已往寧王世子頸間落下。

    在這瞬間,寧王世子卻是突然張口,一道銀光閃過直襲向睿王。

    那動作太快,曹牧之斬了寧王世子的瞬間,睿王同時悶哼一聲,肩膀上有血跡滲出。

    寧王妃亦掙脫了,動作迅猛的朝睿王襲去。

    睿王大驚,居然一手拉了身邊的曹牧之,寧王妃手中的小巧的匕首劃過曹牧之的胸膛,想反手再襲時身後已被一刀刺穿。軟軟倒在了地麵。

    睿王被這變故驚得白了臉,忙退後遠離皇帝一眾,湧進來的侍衛將他團團抱住。

    曹牧之官服被劃破了一大塊,那匕首劃過的地方已皮肉外翻,他按著傷口,不可置信的看向睿王。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睿王居然會將他拉了當擋箭牌!

    陳老太爺與陳家子孫都站在女眷前麵,擋住這血腥的一幕。

    妻兒慘死的寧王卻是神色閑閑,此時,已有侍衛將兩俱屍體踢一邊,發現不對來。

    “王爺,這不是寧王妃與寧王世子!”隻是兩個身形相似,又化了妝的死士。

    皇帝瞳孔縮了縮,看向寧王的神色複雜不已。

    屋頂的琉璃瓦卻是突然嘩啦一聲,從上空墜落,二十餘道身影破頂而下,穩穩落在了皇帝麵前。

    這是寧王所說的人了。

    從頭到尾就一直盯著自己孫女看的林老太爺,若有所思後攥緊的手鬆了開來。“喲喲,曹老狗,你這傷好像挺嚴重的,你兒子心也挺狠的,也不顧你這當爹的一把年紀出了什麽事。說抓來擋了就擋了。”

    一語石破天驚不外如此。

    林老太爺的話讓屋裏的所有人幾乎連大腦都僵住了。

    曹牧之也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還是驚嚇,整張臉雪白如紙。

    睿王怒急反笑:“林相,你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樣的汙水也敢往本王身上潑!你不出聲,我都差點忘記了你。”

    他說著,喊了侍衛將‘林莞婉’扯了出來。“你再多的心眼現在也用不上了,不想你寶貝孫女有什麽事,現在就將你所有的兵器圖稿交出來。”

    林老太爺聽著隻是搖搖頭,“我果然是要敗在懷壁一劫。”

    皇帝從林老太爺的話中震驚回神,先前暗查一直得不到聯係的疑點全都扣在一起。

    並且環環相扣,再也沒有更清晰的了。

    睿王肩膀的傷疼得越來越厲害,皇帝居然還有人在暗處沒有被完全控製,他也就不耐煩了。林老狐狸顯然已是知道了很多事情。

    “你不用廢話,來人,押著宣平侯夫人,帶著林相去取東西!隻要林相有個異動,就讓宣平侯夫人涼快一些,再磨一下刀子。”

    卑鄙!

    陳老太爺聽著這話心中罵著就想衝上去,睿王掃了他一眼,又道:“陳老將軍稍安勿燥,你的嫡孫女正身懷六甲,可我手下的那些將士卻是餓了好久,也沒有償過那種別樣銷魂的滋味。你立即讓人傳信,讓你兒子把陳家的虎符送回京,若不然……”

    他說到這,肚子微凸的陳思琳已經被帶了出來,話意再明顯不過了。

    陳老太夫人紅著眼大罵他畜生。

    睿王哈哈大笑:“哦,一個陳家的嫡孫女怎麽夠,將陳家女眷全都拖出來!”

    依著他的吩咐,連陳老夫人都被強行帶了出列,陳老太爺怒紅了一雙虎目。

    皇帝看著無恥到極點作派的睿王,隻氣血翻湧,皇室怎麽就會出了這樣一個畜生!

    “放個信號讓人放了蘇昭珩父子。”皇帝咬牙,低聲吩咐親衛。

    離他最近的人便動作迅速朝露了大洞的屋底發出信號。

    藍色的光在天空中乍響乍現,睿王臉色一變,下令:“殺了寧王給我皇兄報仇!”

    屋外的弓弩手在一瞬間就齊齊對準被護著的皇帝與寧王,同時鬆開力道。

    皇帝親衛嚴嚴實實的擋在了兩人身前,刀光與箭影中二十餘的身影就倒下一大半。

    滿屋的血腥讓宗親們放聲尖叫,慌亂中有人亂竄被立在周圍的侍衛一刀就是砍倒,這讓那些宗親瞬間又都抱成一團縮在地上,隻有長公主一直神色淡漠的跪坐在原地。

    林老太爺已被押著出了大殿,他聽著裏麵的尖叫,歎了口氣。希望陳家的人別傷著了,寧王可要靠譜點,護好皇帝。

    他的想法剛落,遠離此處的宮門就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那聲巨響震撼著大地,靈堂這邊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大地都跟著抖動。

    弓弩手們一驚,停下放箭,寧王伸手扯了扯皇帝:“皇上的其它人呢?能夠保脫身嗎?”

    皇帝不明前方出了什麽事,見寧王這樣反倒安心下來,這動靜多半與他有關。“除了關押著蘇昭珩父子那,還有百餘人,隻是有些遠。”在皇宮其它地方。

    寧王就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睿王那邊已經緊張的讓人去看是怎麽一回事,宮門外是羅家的一萬兵馬,這一萬兵馬應該不能出什麽事情。何況還有四萬兵馬圍住整個京城。

    可是下一聲巨響又再度傳來,比先前的聲音要更近一些。

    “王爺!”顧不上規矩從前方騎了馬趕來的侍衛跌跌撞撞衝了進來,“王爺,外邊突然像是降了天火,把皇宮大門處的布防打開了一個缺口!”

    睿王一聽,神色劇變,甩開幫他包紮傷口的屬下。“什麽天火?!哪裏來的天火!”

    隻是他話未落,震耳欲聾之聲再度響起,位置居然就在靈堂後殿。

    頓時,整個大殿都劇烈搖晃起來,不但是聲音巨大,還有著一股熱浪直衝靈堂。

    大殿內頓時響起要護住睿王後撤的聲音,皇帝亦被親衛掩護往在慌亂的侍衛中衝了出去,陳家男兒本就身懷武技,趁亂將押著女眷的侍衛三下五除殺掉,護著眾都往外跑。

    帶著林老太爺的十餘名侍衛都被身後地動天搖的勢頭嚇傻了,回頭看著那在慢慢倒塌的宮殿。

    林老太爺趁著他們閃神,猛然衝了出去,在已經慌亂成一團的人聲中喊,“全部趴下!還有三連炸!!”

    他聲音剛落下,果然又是連著三聲巨響,頃刻間,宮殿在火光中成了廢墟。

    隱在人群中的林老太爺有些心虛的眨了眨眼,想道,他的孫子是不是把火藥配方搞錯了,比他預估的破壞力大了些啊。皇帝沒有死吧,也許死了更好?他孫女婿正好上位?!

    想著大逆不道事情的林老太爺就像是溜進了大海裏的魚,根本就讓侍衛再找不到。

    而被關押的蘇昭珩父子其實早就脫身了,他身邊跟著一位麵容有損的中年男子,三人被侍衛圍護中正往靈堂趕去。

    半途就被這巨大的聲響都嚇了一跳。

    少陵看著黑煙冒出的地方喃喃道:“林相這真是鬼才啊,炸皇宮也是他頭一份吧。”

    蘇昭珩父子聽到這話眼角都一抽,然後又鎮定下來,林老狐狸幹的大事多多了,而且他們早親眼見過那火藥的威力。也難為他先前就嗅到不對先布置了下來。

    “我得出宮去,京城肯定被圍著,睿王那王八蛋居然說動手就動手,我那埋在京外的兵馬估計還沒有收到消息。”武肅侯朝閃過火光那塊看了眼,朝兩人道。

    他們一直提防著睿王會動手,在蘇昭珩大婚後就暗調了兵馬來準備布防,沒有想到睿王會那麽緊急,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反了。

    蘇昭珩擔心外圍,又擔心這內中。

    林老太爺這個時候敢引燃火藥,是不是所有人都安全,婉婉呢?

    太後去世她肯定得進宮哭喪,而且知道自己在宮中,肯定也會進宮來。

    少陵看了眼武肅侯,“我得了線報,蘇世子已經出了京,昨晚上的事。估計也不要你再冒險走一趟了。”

    武肅侯聽著怔了怔,旋即臉上就露了笑來。

    他兒子果然也是能夠做大事的人,那他就安心在這裏等著兒子救場好了。

    三人做微微的停頓又都要再往靈堂去,一個身影卻是從密集的灌木叢中竄了出來。

    侍衛第一反應是亮了劍,往那衝出來的人招呼去。

    羅昊抱著林莞婉正著急得滿頭是汗,準備直接帶她出皇宮,哪知抄著近路才冒個頭就被寒光襲來,嚇得他忙就地一滾,落地時將懷裏的人還護著死死的。

    蘇昭珩卻在一瞬間看清楚了那縮成一團的身影,驚道:“別動手!”

    熟悉的聲音響起,羅昊神色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然後就看到蘇昭珩沉著臉走了來。

    “羅昊!放開婉婉!”

    婉婉不應該是跟林老太爺一起?睿王不應該是會將她跟林家人挾持在一起的嗎?!

    羅昊臉色也跟著沉了沉,掃了一圈站著的那些人。

    有武肅侯,還有一位麵生的中年男子,那麵生的男子卻又有幾分熟悉。

    林莞婉這時已疼得神智迷糊,下腹如墜疼到絞痛,時有時無的熱流會湧出。

    可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又拚命的掙紮,是蘇昭珩,蘇昭珩就在這裏。

    察覺到懷裏人的舉動,羅昊麵上猶豫幾番,最終對著步步緊逼的蘇昭珩道:“婉婉有些不好,她突然肚子疼得連站都站不起來,裙子上都染了血。宮裏不安全,得把她送出去!我已經讓人去尋太醫帶出去。”

    蘇昭珩手猛的就一抖,衝了上前。

    羅昊卻又後退一步,“宮裏宮外都是我們羅家的人,你不可能靠近宮牆一步。”

    蘇昭珩看著虛弱得連話都說出來的林莞婉,拳頭握得哢嚓作響。

    少陵在後邊開了口,“你們羅家如今接的兵權裏有三分一是南衛軍?”

    羅昊不太明白他為何這樣問,卻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更好辦了。”少陵從腰間摘下了玉佩,讓侍衛給遞過去。“拿著這個,給你祖父看,你告訴他,及時收手我保你們羅家這一次。”

    羅昊看著遞在眼前那正麵刻著九抓盤龍,背邊有著一個宣字的玉佩,瞳孔急縮。

    這個……這個是……

    “南衛軍一慣作風都是擒賊先擒王,你再猶豫,就不怕見到的是你身首異處的老祖父?!”

    羅昊這才像是恍然過來,心中有萬般猶豫不舍,還是將林莞婉將回給了蘇昭珩。

    他眷戀的再看她一眼,決然接過玉佩轉身。“我會讓人帶了太醫來這。”

    意識有些模糊的林莞婉落入有熟悉氣息的懷抱,頓時一動也不動。

    蘇昭珩注意到了羅昊袍子上的血塊,那麽觸目驚心,他慌亂得手都有些發抖。

    少陵見這個情況,讓侍衛直接先清了就近的宮殿,讓蘇昭珩在這邊等太醫來。

    “不行,前麵還有著睿王,太危險。”蘇昭珩將林莞婉放到榻椅上,站了起來。

    少陵卻是不同意的,“睿王那有什麽危險,林相鬧那麽一出,人是死是活也難說,這皇宮我雖離開了多年,可要想把控還是可以的。”

    說完人也已經出了門口,武肅侯拍了拍他肩膀,緊隨而去。

    在兩人剛走,有上百人編製的侍衛趕來,將這座宮殿護得嚴實。

    靈堂倒塌,處處都是火藥刺鼻的味道,睿王一眾是被護著衝了出去,可還是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好半會都沒有緩過神來。受了重傷的曹牧之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一直咳嗽不斷。

    陳家眾人與扶著自家父親一臉心虛的林浩祺都到了皇帝身側,寧王正拍身上袍子的灰,有些心驚的想著,這該完了吧。

    隻是,他想什麽來什麽,林浩祺在心默數著數,然後與身邊臉色蒼白的表弟道:“快抱好表妹,後退,後退……”

    他說著,自己在拉著父親後退,陳家兄弟意識到什麽,不但抱著自家妹子,其它兩人連拖帶拉的一手一個把祖父祖母拉上,還有母親與嬸娘,然後拔腿就向後跑。

    林浩祺這時候才大聲喊:“皇上!往後跑!!”

    寧王拍著衣服的手一頓,在心裏罵了一句,扯住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皇帝狂往後竄。

    眾人才跑到高台的台階,又是三連響的爆炸聲響起。

    還站在高台上的睿王根本來不急做反應,眼前躍起一陣火光,耳邊是巨響,然後整個人就被黑暗淹沒。

    寧王感覺身後是一股熱浪,隻得一用力把皇帝甩了出去,自己也往前撲倒。

    天崩地裂的震感搖得他七暈八素,身上被碎砸得生疼,趴在地上的寧王感覺自己要被林家這對祖孫坑死了!誰信誓旦旦說不會波及的!!

    眾人都下到高台,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深坑,連著宮殿一起成為廢墟。

    原本被暴炸咋得亂竄的大臣貴婦,如今都隻傻傻站在原地,連包圍著眾人的侍衛都傻了。

    他們王爺剛才是被吞沒在裏麵了嗎?

    少陵帶著武肅侯也趕了過來,隨著他們出現,百來位拿著火器的侍衛也湧進來,侍衛頭領二話不說朝其中一位睿王餘孽就開了槍。

    比爆炸聲小的動靜響起,那個侍衛連反應都沒有就已倒在地上,胸前是一個血窟。

    侍衛頭領這才喊道:“睿王餘孽棄武器不殺!”

    在短暫的安靜後,空曠的地方響起一片清脆的武器撞擊聲,林老太爺看到終於來救場的人是真的鬆了口氣。

    ***

    靈堂被炸毀,眾大臣命婦經曆一場生死劫,個個都癱軟在原地,然後被皇帝安排到了幾座無人的宮殿,暫時休息。

    而皇帝一眾,都轉移到了勤政殿。

    老護國公在南衛軍統領的監押下匆匆來到,他一進殿看到立在當中的中年男子,腿一軟便跪倒地在,良久才朝他磕頭喊道:“太子爺。”

    少陵隻是笑笑:“許久不見,你老可真是老當益壯。”

    一句話讓得老護國公羞愧難當,隻又恭敬磕了三個頭。

    皇帝站在邊上,神色極複雜的看著少陵,看著他被歲月侵食留下痕跡的熟悉麵容。

    “也不敘舊的時候,我還擔心我那兒媳婦,二弟還有林相,這裏就勞煩你解釋清楚。我還是去看看我兒媳婦要緊。”少陵說著,隻是抬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然後在侍衛的擁護下大步離開。

    皇帝失神的看著他的身影,揉了揉太陽穴——這真的是他以為逝世多年的太子哥哥。

    被點名,還一身狼狽的寧王隻得請皇帝先坐下,與林老太爺慢慢將事情前後說明白。

    事情還得從皇帝出生說起。

    當年,先皇後與當今太後前芸貴妃暗鬥得非常厲害,在先皇後臨產時,也是芸貴妃要生產的時候。兩人一前一後,芸貴妃難產,在昏迷前一刻才誕下孩兒也保住了一條命,後來清醒得知是個皇子,芸貴妃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

    可是,這皇子卻是難產而死的皇後所生,也就是現在的皇帝。

    這種荒唐無比的換子,卻是先帝下令秘密做下。

    太子那時已經被查出中了暗毒,傾盡太醫所能,都不得清除餘毒。而皇帝順藤摸瓜早早查出是芸貴妃所為,在看到皇後生下的是皇子,為了防皇宮那另人防不甚防的手段,便想到這個辦法。讓芸貴妃將皇後的兒子當成親子撫養,他再從旁好好輔助。

    太子知道一切,故而當年對明明是同胞卻不能相認的弟弟非常疼愛。

    芸貴妃在先皇後去世後就順理成章成了皇後,也將所有的心血押在以為是自己親兒子的皇帝身上,而她並不知道先帝在那以後,隻要與她同房就會在她吃食中放了避子的東西。就那樣,芸皇後卻又再懷孕了。

    先帝那時險些就將她殺了,是當年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淳貴妃勸了下來,先帝想著被漸漸養大的嫡二子,也就咽下了這口氣。之中他暗派人去要將睿王那孽種殺死,卻都被芸後察覺護下。以後皇帝與睿王幾乎被護得滴水不露。

    再後來,太子身體越來越不好,但是熬到了皇長孫出生。哪知成年的睿王心思比他母後更陰毒,直接與芸後商量好,在行宮就要致太子於死地。芸後更是順勢除了她許久不順眼的淳貴妃。

    事發時太子第一反應卻是要先去救下胞弟,然後才會在自己宮中遇險,那時也正是武肅侯闖了進去。

    太子知道自己身體並不能撐多久,先帝也老邁,便要武肅侯將皇長孫給送了出去,而他身邊長年就有人護著,便與太子妃潛逃了出去。太子妃卻因傷勢過重,出宮不久後便去世。

    在宮外,太子幾番病危,是一名老朗中給他續了命。

    他就在京中潛伏了下來,然後聽到是胞弟登基,他便知道先帝安排好了一切。以少陵公子的身份出現在京城,引得先帝注意後暗中接頭便去尋了寧王。

    寧王是先帝知道芸後心狠手辣,特意早早封了王放到封地,讓他安然成長。寧王也是自幼與太子長大,先帝的教導讓這對兄弟感情深厚,在被派到封地的時候,先帝還暗中給了寧王五萬兵馬。這種信任,寧王對先帝一直感激在心。

    太子到了蜀中找寧王說了所有的事情,寧王便開始留意京中動靜,監視著睿王舉動。

    後來發生蘇家三房通敵賣國,險些讓蘇家父子命喪沙場的事,少陵才從中察覺出不對,再深查發現睿王已經得知了皇長孫的身份。這才再隨寧王回京暗防睿王做亂。

    前塵舊事,無比曲折離奇,皇帝得知自己是認賊作母,險些還要親手殺了自己的侄兒,一國之君在眾人麵前居然落了淚。

    最後,按少陵的意願,皇帝隻將太後先前做的事情公告天下,改了自己的玉蝶從新到了先皇後名下,太後睿王及曹牧之的屍首被挫骨揚灰,睿王家眷女性全被充軍為軍妓。林莞瑩死在去軍營的路上,赤|身裸|體被丟棄在野外,而參與反叛的官員一律斬殺。

    羅家有著悔意,少陵念曾經老護國公救過先帝一命,隻讓皇帝奪了兵權和爵位。而他依舊隱姓埋名,蘇昭珩的身世亦密而不發。

    蘇昭鈺帶著大軍援救,雖已經是平定叛亂,皇帝仍舊再加功武肅侯,榮升為武國公。夏氏知道真相,承受不住變得瘋瘋癲癲,武國公在府裏安排了一處院子讓她靜養。

    林莞婉在宮變中被診出了喜脈,處理及時,靜養了三個月,胞兒已無大礙。

    皇帝卻是有心欲再加封蘇昭珩為王,都被蘇昭珩婉拒,隻安安然然當他的宣平侯,每日上朝下朝,在家中陪陪已病入膏肓的少陵。

    次年正月,林莞婉誕下麟兒,皇帝當即下了宣平侯爵位世代永襲,同年五月,少陵沒有遺憾逝世。

    —全書完—(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