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正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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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農扛著鋤頭攔在車前,赤著的雙腳和挽起的褲管上滿是泥巴,長滿老繭的雙手,溝壑縱橫的老臉,從哪裏看都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可是已經踏入先天境界的勝邪卻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強烈的威脅感。
勝邪警惕地掃了一眼老農肩上那把同樣滿是泥巴,掛著草葉子的通體黝黑的鋤頭。
敢問老伯這裏是百煉穀麽?”勝邪拱手一禮,很是客氣。
這裏是無名山穀,老漢在此種幾畝薄田,勉強糊口,並非什麽百煉穀!”老農沒好氣道,但眼底的警惕之色卻更重,一般人可不知道這裏叫百煉穀。
您是娘口中的‘掘地三尺’田爺爺麽?”楊柳岸從馬車車廂中出來,她已經恢複了女兒裝扮,紅撲撲的臉蛋很是可愛,呼扇著大眼睛望向老農甜甜道。
你是?”老農有些疑惑地望向楊柳岸,知道他綽號“掘地三尺”的人已經不多,而知道他姓氏的就更少,眼前這個小丫頭怎麽知道?
勝邪沒聽柳殘月提起過這位老農,不過他們相處時間畢竟太短,柳殘月隻來得及交代些重要的事情,其他無暇提及,而等到她彌留之際說話更是顛三倒四,更加無法推測,沒有提及老農也屬正常。
老伯,在下勝邪,是受柳殘月柳姐姐之托,前來拜見柳正陽大哥的!”勝邪連忙道。
月小姐!”老農驚呼一聲,猶豫片刻之後,依舊有些不放心的打量著馬車,楊柳岸笑嘻嘻地撩起門簾,讓老農查看裏邊別無他人之後,老農才將信將疑地嘬嘴為哨,發出三長兩短的口哨。
片刻之後,從山穀裏出來幾名壯漢,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虯結,穿著及膝的短褲,赤著腳,手裏拎著或棍或叉的武器。
你們兩個把車上的東西帶進穀中,送到穀主那裏。”老農吩咐一聲,兩名壯漢二話不說,從車廂中取出勝邪裝著銀色巨鯊鯊魚皮和鯊魚骨的袋子,轉身快步離去。
你把馬卸下來,馬車處理掉,不要留下痕跡!”老農又吩咐另一人,最後又對其餘人道,“你們守好穀口!聽說最近外邊不太平……”
安排妥當之後,老農這才衝著勝邪和楊柳岸道:“跟緊我,否則中了機關可麻煩得很!”
是!勞煩老伯帶路!”勝邪點點頭。
聽娘親說過,這葫蘆穀中機關遍布,外人根本闖不進去!而且這還是大部分機關平日裏並不開啟,要是全部開啟隻有大舅舅一人知曉全部!”楊柳岸激動地低聲說道。
老農聞言心中又相信了幾分,這些確實是外人不知道的內情,難道這二人真的是受月小姐之托前來?
三人一路前行,老農暗中觀察勝邪和楊柳岸二人,沉默不言,楊柳岸嘰嘰喳喳將那些耳熟能詳,卻是第一次見到的景物一一介紹。
原來這小山口之後別有天地,這是一處葫蘆穀,分為外穀和內穀,外穀是穀中眾人生活的地方,當年柳殘月將其打造成“百花穀”,柳殘月走後一直由老農打理,而內穀才是柳殘月口中的“百煉穀”,是柳正陽的地盤。
三人曲曲折折走了半晌才來到百花穀中一個待客的閣樓當中,柳正陽已經得了稟報,端坐在正麵,容貌與柳殘月隱約有一絲相像,但常年煉器練就了渾身肌肉,魁梧而不是靈活,神色剛正堅毅,看樣子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堂下擺放著勝邪帶來的東西。
血脈天性,雖然沒見過,可是楊柳岸一看到對方就忍不住撲簌簌掉下眼淚,哽咽道:“大舅舅!”
柳正陽同樣一眼看到楊柳岸之後心底就產生了濃濃的血脈相連的感應,站起身來,迎上兩步一把抱起衝上來的楊柳岸,嘶啞的聲音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你娘親呢?”
這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楊柳岸更加忍不住心中悲苦,失聲痛哭,隻說了一聲:“大舅舅……娘親死啦……”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什麽!小月死了?”柳正陽渾身氣勢陡然爆發,閣樓中平地生出一陣狂風,刮得門窗劈裏啪啦直響,勝邪的衣衫獵獵作響,“蹬蹬蹬!”倒退三步才穩住身形,呼吸都有些急促,如同不久前在海水深處一般的壓迫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然而楊柳岸卻絲毫不受影響!
這個大哥的功力實乃平生僅見!”勝邪心中驚駭萬分,默運玄功這才抵住壓力。
是幾個呼吸之後,柳正陽這才平複心情,收了暴怒,虎目圓睜,瞪著勝邪,沉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勝邪從容不迫,麵帶悲意,將事情的細細講述一遍,最後將柳殘月交給他的那半片玉佩取出,老農雙目含淚,接過殘玉腳步沉重地轉呈給柳正陽。
楊柳岸此時也強忍著收了哭聲,將母親的“龍鳳金絲鐲”和殘玉交給柳正陽,柳正陽怔怔地望著手中幾件物品,不由自主陷入沉思之中,回憶著從小與小妹的點點滴滴。
小時候父親對自己極其嚴厲,動輒打罵,不能達到要求便少不了一番懲罰,每每此時,小妹便想方設法逗父親開心,轉移注意力,悄悄給自己送藥送飯,擦拭被父親鞭打二皮開肉綻的傷口,或者被爐火燙傷的皮膚。
古靈精怪的小妹是自己枯燥童年唯一的美好回憶,直到一次父親外出一直未歸,傳言已經遇難,自己肩負起“百煉穀”重擔,才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
可惜醉心煉器之後,正值青春年少的柳殘月耐不住穀中的單調生活,出穀遊玩,卻受到正道追殺,最後又陷入情網,沒想到如今卻等來了她去世的消息……
突然之間柳正陽起身大踏步離開,轉身出了側門,留下勝邪和楊柳岸呆立當場,老農沒有離開,卻背過身去悄悄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過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之後,柳正陽這才重新返回,但勝邪卻能看到他眼底尚未幹透的淚水,和通紅的鼻翼,原來方才是躲到無人處釋放心中的痛苦。
看來這個大哥是個情緒內斂的性格,不喜將感情流露在外!”勝邪心中琢磨。
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柳正陽盡量用柔和的聲音問道。
大舅舅,我叫楊柳岸,小舅舅叫勝邪!”楊柳岸乖巧地回答道。
楊柳岸……楊柳岸……”柳正陽喃喃道,“這些年你們是怎麽過來的?”
楊柳岸低聲講述著自己這些年來和母親以及忠爺爺相依為命的生活,柳正陽仰頭望著天花板默默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