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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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還真記不住都水清吏司是做什麽的,忍不住瞥了邢尚智一眼,心說下來得問問。不過郎中的級別他還是知道的,正五品,類同於後世的司廳級,已經屬於中上層官員了。從這一點來看,朱翊鈞還是挺大方的。當然,也說明朱翊鈞對他做出來的這個熱氣球十分之滿意。
萬歲爺會賞張佑個什麽官呢?
張鯨和邢尚智蘭琪等人也好奇的支起了耳朵。
朱翊鈞卻沒有馬上說出下文,而是沉吟了很久,這才說道:“適才張鯨說你沒有功名,是個白身,若貿然給你個文官,怕是又要被那些言官們羅嗦,輔臣們怕是也不答應。這樣吧,不是還有神醫之名麽,先進太醫院吧,授征士郎,進出宮禁也方便些,朕還想著常常見到你呢。”
征士郎是文散官,從七品,排到太醫院的話,差不多相當於禦醫的級別了。
“恭喜承事郎,一下子就是正七品的醫官了,皇恩浩蕩,還不快謝恩?”張鯨笑眯眯的說道,不知是他真的聽錯了還是故意的,一下子就給張佑向上提了一個級別,朱翊鈞略怔一下,居然並未更正。
文散官太多,這郎那郎的,張佑也記不清楚許多,急忙躬身謝恩,然後想了想,幹脆跪倒在地,說道:“陛下皇恩浩蕩,草……臣下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望著跪倒在地的張佑,朱翊鈞十分滿意,含笑問道:“什麽不情之請,不妨說來聽聽!”
張鯨和邢尚智等人十分緊張,不知道膽大包天的張佑要說些什麽,暗暗捏了把汗。倒是蘭琪兒,饒有興致的望著侃侃而談的張佑,心說這人膽子好大,初見萬歲爺,不但一點都不拘謹,還敢提要求,真是初生牛犢啊。
“是這樣的陛下,臣下腿腳不便,每次遇到官員都得給他們下跪,他們可不如陛下您體恤人,不跪還不高興,臣下琢磨著,不知能不能討個恩典,許臣下可以見官不跪,隻鞠躬行禮……當然了,跪倒行禮,本就是大禮,以示尊重之意,臣下絕無不敬之心,實在是,那個,實在……”
張佑一時衝動,越說自己也越覺得有些過分,說到後來,便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最後幹脆撓了撓頭,尷尬的道:“算了算了,權當臣下沒說罷,臣下一時衝動,不知怎麽就豬油蒙了心,居然提出如此非分之想,實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張鯨暗籲一口長氣,邢尚智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適才他倆還真的差點被張佑嚇死。開什麽玩笑,見官不跪?你特麽不過是個幸進之臣,級別七品,芝麻綠豆般的官職,竟然敢有非分之想,簡直就是活膩歪了嘛。
還算你知道輕重,臨時改口,不然的話,咱家就得先開口重罰你了。
蘭琪花容失色,低著頭,視線在朱翊鈞和張佑臉上來回輪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說這人也太莽撞了吧,這不是自己作死嘛?萬歲爺是個喜怒無常的,萬一惱羞成怒,直接就拖下去杖斃了。
朱翊鈞似笑非笑的望著張佑,心說這小子還真是有趣,居然敢跟我討見官不跪的待遇,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他隱隱有些生氣,不過,聽到張佑後邊的話卻又樂了,行,算你小子知道些輕重,不過不給你點教訓怕是不長記性。
想著,他悠悠開口:“你還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啊?朕還以為你小子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呢?得了,死罪可免,活罪難恕,承事郎不賞你了,改登仕郎罷!再有下次,自己去找大漢將軍領二十廷杖。”
從張鯨和邢尚智等人惋惜的目光中,張佑也猜到所謂的“登仕郎”定然和“承事郎”差了許多,不過卻並未放在心上,隻是暗暗感慨,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幸好剛才自己見機的快,插科打諢一番,總算是應付了過去。
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他叩頭謝恩。
朱翊鈞卻又道:“當然了,你腿腳不便也是事實,京城官員多如牛毛,若每見一個都跪下給他們磕頭,也著實難為你。這樣吧,念在你製造孔明燈功在社稷,朕索性大方一些,賞你個恩典,日後凡五品官員以下,允你見官不拜。”
“包括五品官員不?”張佑福至心靈一般,故意裝傻問道。
朱翊鈞忍不住撲笑出聲,指點著張佑罵道:“臭小子還敢討價還價,朕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如你這般膽大包天的還真是少見,得,包括吧。”
他的意思本來就是包括,這麽一說,倒像是張佑自己爭取來似的,張鯨眼睛內精光一閃而逝,笑容浮現,說道:“恭喜子誠了,咱家伺候萬歲爺多年,還沒見萬歲爺這麽喜歡過一個人呢。”
靠,這就開始嫉妒了?
張佑隻覺背脊發寒,心說老家夥真夠小心眼兒,手段也毒,這句話可不是為老子好,而是變相捧殺老子呢,看起來,日後遲早得跟他一戰啊。
邢尚智和蘭琪兒卻沒覺察到張鯨話中的深意,也上前恭喜,朱翊鈞笑眯眯的望著,少頃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朕要回宮了。張鯨,如今你身兼禦*用監掌印之職,著張佑輔助於你,盡快做幾頂這樣的孔明燈,三月初三犒賞三軍之時,朕要坐著它檢閱三軍。”
“內臣領旨,定誤不了萬歲爺大事,隻是此物初成,安全性還無法做到萬無一失,所以,老奴懇請萬歲爺三思。”
朱翊鈞略怔了一下,想到馮保和張居正等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再說吧!”說著話已經上了步輦,隨著旁邊小宦官拉長聲音叫著“起駕——”,步輦離地,緩緩向正門走去。眾人尾隨著直送出大門,這才跪倒在地,目送朱翊鈞離開。
“張佑啊張佑,你讓咱家說你什麽好?晚上入宮見皇後娘娘,若是你還像方才那般胡言亂語,真出了事情,可別怪咱家事先沒提醒你。”
張鯨語重心長的說道,十分的真誠。
張佑縮了縮脖子,點頭說道:“老爺恕罪,適才初見陛下,我有些昏頭,日後再不敢了,老爺放心就是。”
“但願吧!”張鯨輕歎一聲,接著浮上笑容:“還得恭喜你,如今也是有官身的人了,走,回府擺宴,喝兩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