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坤寧宮 王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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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寧宮在乾清宮的北邊,進了紫禁城後,左一道門右一道崗的,加之還是黑夜,張佑也分不清哪兒是哪兒,眼見前方亮堂堂一座宮殿,邢尚智駐足不前,他忙也站定,壓低聲音問道:“到了?”

    “噓,這才是乾清宮,沒聽有腳步聲麽?稍等一下。”

    他們此刻站在一個夾道之內,張佑側耳傾聽,果然右邊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很快,一隊提著宮燈的都人(內宮宦官宮女的通稱)逶迤而來,邢尚智上前與為首之人見禮,口稱“宋公公”,宋公公則先道了聲恭喜,和他瞎扯了兩句,說聲還要去送劉昭妃,拱手道別。

    “應該是敬事房管事的吧?”張佑一邊暗暗猜測,一邊打量眼前經過的眾人。忽然,幾人抬的一個類似擔架似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邊有團織金描鳳的錦被,昏黃的宮燈照耀下微微蠕動,也不知是太憋屈還是怎麽的,一隻雪白的腳丫突然伸了出來。

    這就是劉昭妃吧?對於她,張佑還是有些印象的,這人好像是和王喜姐一道入的宮,王喜姐被封為了皇後,她則被封為昭妃。她是個苦命的人,一生沒有子女,也不得萬曆*寵*愛,不過壽數倒是挺長,一直活到了崇禎朝。

    之所以對她有印象,其實還是因為她的弟弟,崇禎皇帝煤山上吊之後,率領全家一百餘口舉火自*焚,比起那些整日裏滿口忠君愛國,最後卻投降韃子的文武百官們,可要有骨氣的多。

    什麽樣的環境出什麽樣的人,有如此忠烈的弟弟,姐姐估計也差不到哪裏去。天生的,張佑就對這個劉昭妃有好感。

    看著她雪白的腳丫漸漸遠去,他暗暗想道:苦命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能生養,日後有機會的話,倒要想辦法幫她一幫。

    繼續向前,張佑也說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總算是來到了坤寧宮,有坤寧宮管事牌子接著,來到了王皇後所居住的東暖閣。

    “你就是張佑?”王喜姐端坐炕頭,居高臨下的問道。她長的其實很美,淡妝薄粉,眉插*入鬢,雖瞧著不過二十來歲,卻貴氣十足。

    劉若愚說此女喜怒無常,雖然有賢後的美譽,私底下卻經常打罵手下的都人,“其管家婆老宮人及小宮人,多罹捶楚,死者不下百餘人,其近侍內官亦多墩鎖降謫”,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為小命計,這次張佑沒敢躬而不跪,還不等她問話,早就拜了下去。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從某種角度來說,女子和小人是有異曲同工之處的,不然的話,聖人就不會說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話來了。

    “太醫院登仕郎張佑,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們都下去吧!”王喜姐吩咐道,管事牌子並邢尚智以及眾都人全都乖乖的退了出去,寬敞的暖閣內,隻剩張佑跪在地上,沒吩咐也不敢起身,顯得十分尷尬。

    “你也起來吧!今日陛下十分開心,聽說是因為你的緣故,可有此事麽?”

    不是要褪毛嘛,扯這些幹啥?

    張佑腹誹著起身,恭敬答道:“回娘娘,確有此事。”

    “陛下貪玩,見到你做出來的可把人帶上天的孔明燈自然歡喜,不過此乃奇技淫巧之物,於國事無益,你雖因此得蒙幸進,卻不可侍此而驕,蠱惑聖心,不然孫海客用之例在先,本宮忝為六宮之主,須饒你不得。”

    王喜姐板著臉說道,聲音清淡中透著高冷,張佑感覺如同麵對著一個冰疙瘩似的,不禁愈發不屑,裝什麽裝啊,說的自己好像多麽操心國事似的,真有本事,別讓國本之爭出現啊,別讓皇帝荒怠朝政,數十年不上朝啊。還奇技淫巧,於國事無益,你特麽知道什麽是製空權嗎?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保障,你知道連皇帝都上吊了嗎?

    站著說話不腰疼,頭發長見識短,整天板著個死人臉說教,就你這樣的,就算真的變成了白虎,朱翊鈞那小子也不會喜歡你。

    腹誹著,張佑突然發現自己先前的判斷有點失誤,這個王喜姐,不像是個可以謀事的人,巴結不巴結的,恐怕沒什麽效果。

    想歸想,人在屋簷下,他也不可能掉頭就走,隻能順其自然,點頭稱是,裝出一副受教的模樣。

    王喜姐嘴角譏諷的笑容一閃而逝,說道:“還算你識抬舉,行了,快子時了,張鯨說你身懷異術,這就開始吧。”

    “那個,不知張公公有沒有告訴娘娘,微臣要用金針幫您針灸……”

    “說過,盡管施為便是,諒你也不敢動歪心。”說著話,她站起身來輕輕一抖,外邊的衣服居然滑了下去,裏邊僅著肚兜褻褲,肌膚如雪如脂,整個東暖閣都好像隨著它們的暴露而明亮了起來。

    張佑的心猛的一跳,偷眼見王喜姐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不由凜然,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老子但凡稍微露出一點色心,說不定,她就敢叫人進來,把老子拖出去喂狗。

    最毒婦人心,這女人的心理不會是有點變*態吧?

    想到此處,張佑旖念頓消,收攝心神,眼觀鼻鼻觀心,一邊告誡自己視而不見見而不思,一邊取出金針,輕聲吩咐:“請娘娘躺好,微臣要用針了。”

    王喜姐見張佑神態平和,呼吸平穩,毫無自己所想象的那種醜態,滿意之餘,微微有些遺憾,躺到炕上,等待針灸。

    這種事於張佑來說不是第一次了,可謂輕車熟路,不過,此刻他已經不太願意和王喜姐多打交道,是以渡真氣的時候略用了點心,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就見效果。

    如此一來,所花費的時間就要比起幫寧夫人和王金霞時要長一些,足足一刻鍾,他才終於大汗淋漓的起出了插在王喜姐肚臍眼兒上的最後一根金針。

    “好了娘娘,夜深風涼,還請穿好衣服吧。針灸已畢,還需藥石輔助,稍後微臣會寫出藥方,明日起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七日之內,必可見效。”

    王喜姐尚沉醉在真氣渡入所帶來溫暖舒適感覺當中,聞言終於回神,臉一紅,終於露出一絲女人該有的神態,不過這樣的神態不過一閃而逝,隨著她迅速穿衣,坐好時,臉上已經再次恢複了古井不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