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生財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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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世間沒有永恒,假如一定要有一個話,那就是變化。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思想要跟上時代的進步,科技也要跟上時代的進步,此二者相輔相成,革命由此而來。

    停滯不前,固步自封,此乃中華民族百年屈辱史的根本原因。

    窮極思變,萬曆九年,表麵上看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實際上,帝國內外,矛盾叢生,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已經到達了爆炸的臨界點。

    張佑妄圖憑一己之力改變帝國的走向,無疑是一件十分艱巨的事情,不過,有句話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觀念或者思想這一類的東西,便如同種子,其實並不需要刻意的嗬護,隻要將其種到土壤當中,時機合適的話,自然會生根發芽,最後成長為蒼天大樹。

    他現在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將格物,也就是後世所說的科學的好處描繪給朱翊鈞聽,朱翊鈞是帝國的元首,隻要引起他對科學發展的重視,其影響必將是深遠的。

    這事並不困難,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是貪玩的年紀,沒有真正品嚐過生命的無奈,自信,不服輸,此刻若是有人告訴朱翊鈞,帝國衰落,他要負很大責任,他肯定不相信。在他的思想當中,他一定能夠成為一個超越太祖成祖的偉大帝王,張居正算什麽,假如沒了張居正,自己一定做的更好。

    除非傻子,任何一個皇帝登基之前都希望做一個好皇帝,朱翊鈞也不例外,不然的話,也就不會對熱氣球如此熱衷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任何可以幫助帝國強大的東西都是他所需要的,而張佑,在聖化教育之外,給他打開了另外一片天地——除了遵從禮儀,德育天下之外,原來,格物也可以給天下帶來這麽大的好處。

    “你說的那個望遠鏡,真的可以把很遠地方的東西看的很清楚嗎?”他好奇的問張佑,然後不等張佑回答,又道:“比如站在很高的山頂,可以看到山腳下的人嗎?”

    張佑肯定的點了點頭:“可以比那更遠,可惜我做的那個望遠鏡摔壞了,不過再做一個也不費事,等微臣做出來第一個拿給陛下您看,到時候您就知道多神奇了。”

    他可沒有望遠鏡實物,隻能用摔壞了搪塞,不過,望遠鏡的原理十分簡單,後世小學生都知道,有禦前作禦*用監那麽多能工巧匠,想做一個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想到禦前作的時候,他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不過還沒來的及說,朱翊鈞便道:“好好好,你趕緊做一個出來,張鯨掌著禦*用監,邢尚智掌著禦前作,用人用物,直接跟他倆說。別的也是一樣,適才你說的那些東西,每樣都給朕做出來看看。”

    瞌睡送枕頭,朱翊鈞這話正中張佑下懷,他笑了笑道:“做自然是沒問題,不過,微臣畢竟是外臣,總在皇城晃悠,那些科道言官們的嘴*巴可不好惹,微臣有一個想頭,能不能在宮外成立一個類似的部門,專門造辦這些新鮮物事,同時,招攬起這類格物方麵的人才時,也方便一些。”

    此刻早已到了朱翊鈞所住的暖閣,聞言,他在光滑的金磚上來回踱了起來,張鯨垂手站在旁邊,有些詫異的望了張佑一眼。

    張佑沒空猜測張鯨的想法,怕朱翊鈞不答應,想起曆史記載的,此君最為貪財,眼睛一轉,頓時來了主意:“陛下,如此一來,還有一個好處。”

    “什麽好處?”朱翊鈞背手停在了張佑的對麵。

    張佑說道:“做出來的東西,可以用來賣錢,比如輪椅,宮裏用不著,但咱大明這麽大,總有人和微臣一般腿腳不便吧?再比如,水力風扇,普通老百姓自然用不起,但可以賣給那些有錢人啊。就連熱氣球,其實也可以掙錢……”

    “熱氣球不行,此乃國之重器,技術必須保密。”朱翊鈞斷然說道。

    張佑笑了:“陛下想左了,賣當然是不能往出賣的,但咱們可以往出租啊,京城中有錢的人多了,等獻俘儀式上陛下您從天而降,他們想不想也飛一次?肯定也想吧?好啊,掏銀子就行,一次一百兩不貴吧?這可是皇帝老爺坐過的東西。什麽,李員外坐過熱氣球?老小子還沒我有錢呢,不行,我可不能被他取笑……有錢人都愛炫耀,一百個人坐就是一萬兩,要是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呢?”

    聽他繪聲繪色的描述有錢人的心理,朱翊鈞噗嗤一聲笑了,指點著他道:“你呀你呀,可真是個人精,想不發財都難。”說著一頓,笑容隱去,說道:“不過,如何保證不泄密呢?朕看了,熱氣球的製作並不複雜,有心人多坐兩次就能摸清大概了。”

    “簡單,凡坐之人,登記造冊,聯名具保,同時嚴禁天下仿製……實話實說,其實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真等到秘密泄露那一天,咱們早就靠著掙來的銀子,又想出比熱氣球更厲害的東西了。如此永遠領先世人一步,也就不怕泄密了。”後世那些高科技公司都是這麽做的,所以這些話,張佑根本就不用考慮。

    朱翊鈞遲疑了,良久,突然揮了揮手:“好,就依你所言,成立一個新的部門,名字就叫……就叫格物所,張宏老成持重,由他提督,不過具體事務由你負責,任總管。”

    “幾品?”張佑故意裝出一副貪婪的嘴臉問道。

    朱翊鈞果然被逗笑了,斜他一眼說道:“還真是個官迷,七品吧,就這,外廷那些輔臣們也少不得呱噪,若再高的話,朕非被他們的口水給淹了不可。”

    “那微臣太醫院的身份呢?”說著話張佑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道:“說實話,我還不知道太醫院在哪兒呢。”

    他突然將自稱改成了“我”,其實是對朱翊鈞的一次小小的試探,非口快,乃故意也。

    張鯨留意到了,眯眼掃了張佑一眼,隱有警示之意,朱翊鈞卻好像沒有留意到,笑罵道:“朕早聽說了,李勉那廝抱怨過好幾次了……太醫院的差事不能丟,進出宮禁方便些。不過,索性你也是憊懶,還有格物所的差事,抽空去找李勉報個道,平日裏就不用去太醫院應卯了。”

    “那承事郎……”

    “得寸進尺了是吧?老老實實的當你的登仕郎,待望遠鏡做出來,若真如你說的那般神奇再說。”

    張鯨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宮裏待了這麽多年,他還從來沒見過張佑這種敢跟皇帝討價還價的,原還擔心朱翊鈞大怒,誰知他居然非但不氣,反而還挺歡喜似的,不禁傻眼,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