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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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敬兄,你喝多了!”段天南突然說道,同時飛快的瞥了張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佑隻覺他的眼睛精光四射,半分不像喝了好幾斤竹葉青的樣子。
“我沒醉,本來我就有把握嘛,張大人和李大帥又不是外人……”
“好啦好啦,你沒醉行了吧,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子誠大人,李大帥,不好意思啊,端敬確實喝多了,再喝下去就該傷身子了,咱們還是改日再聚吧!”段天南陪著笑臉將蔣玉菡從座位上拽了起來,同時招呼小二過來會賬。
“也好也好,抽空去我府上,我請二位!”張佑道,並未強留二人。
李如鬆卻站了起來,大著舌*頭說道:“著什麽急走啊?還沒喝完呢,不行,來來來,一人再來一壇,你倆輪著上,誰怕誰是這個!”他用手比劃了一個王八的樣子,俊臉通紅,仿佛要滴下血來一般。
張佑起身將他按坐回去,打圓場道:“行啦行啦,你厲害還不成麽?酒有的是,今天卻不能再喝了,想喝的話,有的是機會嘛……天南,走你們的吧,照顧好端敬!”
“多謝大人!”段天南道聲謝,架著兀自嚷著要喝的蔣玉菡匆匆離去,等不及小二算清賬,臨走前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錠紋銀,算賬絕對有餘。
先把李如鬆送回府,再上馬車,不等坐定李妍便問張佑:“油鍋是怎麽回事兒?什麽心誠則靈,必有神靈護佑,別人信,我可不信。”
“還以為你也信了呢,果然瞞不過你……其實說穿了也簡單,小時候我曾遇到過一位高僧,可以在沸騰的油鍋中打坐而毫發無損,當時我就特別欽佩,纏著讓他收我為徒,他卻不肯,於是我就偷偷跟著他,卻給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李妍的好奇心被逗了起來下意識的打斷了張佑。
“原來那高僧的油鍋有貓膩,裏邊根本就不全都是油,而是先倒進多半鍋醋,然後再加點白色的粉末,最後才是油。油輕,漂在醋上,醋的沸點低,很快就能被燒開,然後上邊的油也就跟著翻騰起來,其實溫度並不高……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也被嚇到了,後來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位高僧,然後便開始懷疑若蘭姑娘也是玩的這套把戲。再後來,我上台後先聞了聞,雖然那兩個女子脂粉氣很重,卻仍舊能夠聞到淡淡的醋味兒,於是我就有了底,不然你以為我真那麽傻啊?”
他隨口胡編,將後世看到過的新聞編成了自己的經曆,講的活靈活現,跟真的似的。
“原來還有這種把戲,我就說嘛,你不可能……對了,白色粉末是什麽?”李妍繼續問道。
張佑一笑道:“也不是稀罕物,就是從水壺裏刮下來的水堿,能夠和醋產生反應,讓它更快的開起來。”
“合著就是看著嚇人,根本就不燙唄?”
“也不是不燙,畢竟在火盆上燒了一段時間了,不過還在忍受範圍之內,若是時間再久一些,我也就不敢伸手了。”張佑老實的說道。
停頓一下,他摟過李妍,說道:“對了姑姑,我有種奇怪的直覺,總覺得那個蔣玉菡和段天南有點兒不對勁兒……”
李妍老老實實的依偎在張佑的懷裏,仰首問道:“怎麽不對勁兒了?你不是想拉攏他倆麽?”
“你是說蔣天生啊?不過就是個鹽商罷了,我還犯不著費力氣,我隻是覺得那個蔣玉菡像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偏偏卻胸有成竹的說什麽必中二甲……你猜,他會不會和考題泄露案有關?”
李妍直起身來:“你是說,他也買了考題?”
張佑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準……反正駱思恭他們也沒什麽線索,死馬當成活馬醫唄,回頭讓人通知他一聲,派人盯著點兒這倆小子。”
“嗯,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剛才蔣玉菡說醉話,結果卻被段天南強行拉走,瞧著倒還真像心虛的樣子,查查看確實沒壞處。”
張佑點點頭,突然坐直身體招呼車夫:“寶貴,回頭跟你師傅說一聲,讓你們的人也幫著留意一下買賣考題的事情。”
魏寶貴是夜向北的徒弟,憨厚穩重,自從張佑回京之後,就成了他的專職車夫。
“是,東家!”答應一聲,他便再沒了多餘的話。
張佑很欣賞他這一點,和曹愛金一樣,話少,嘴*巴嚴實,讓人放心。聽他答應下來,便重又靠了回去,順手摸上了李妍的高*聳……
車輪粼粼,輕輕的喘息聲被遮蓋的無聲無息。
內東廠,田義的值房之內,自鳴鍾嘀嗒嘀嗒的走著,忽然響起一陣發條抽緊之聲,緊接著,便是鐺鐺的聲響,一連響了十二下。
田義身穿大紅蟒袍,端坐在書桌前邊,毫無要休息的意思。
書桌上放著許多的卷宗,有一份打開平攤在桌上,他的視線卻並不在上邊,而是盯著旁邊放東廠提督大印的盒子出神。
入宮已經快四十年了吧?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熬出頭了,如今,不敢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起碼咳嗽一聲,還是有很多人要提心吊膽的。
隻是這樣就夠了麽?
不,還不夠,他明白,想要成為當初馮保那樣的權宦,起碼還有一個人擋在自己的前邊。不是張宏,一朝天子一朝臣,張宏表麵上風光,其實已經是昨日黃花,沒多少風光日子了。
是張佑,是那個深得慈聖老娘娘*寵*愛,陛下信任的張佑,隻要有他存在一天,他田義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第二個馮保,自然也就無法一展胸中抱負。
這個人太年輕了,也太聰明了,和後宮的好多貴人都有交情,加上李彩鳳這這個陛下的親生母親護著,已經有無數人在他麵前折戟。
他卻不信邪,想要好好的跟其掰一掰手腕。
當然了,他也知道直接對張佑動手是無法取勝的,別看張佑進入官場剛剛一年,卻已經成長為一棵參天的巨樹了,想要直接戰勝,幾乎沒有可能。
既然如此,自然要退而求其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在等一個人,確切的說,是在等一個消息,這關係著能否給張佑致命一擊,所以,哪怕他已經很累了,卻出奇的精神,沒有一絲困意。
外邊終於傳來了動靜,他精神一震,卻並未起身,甚至連頭都沒回,一直到來人進門,下跪磕頭,口稱:“卑職劉守有,參見廠公!”這才慢吞吞的轉過身來,淡淡說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