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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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招季昕然冷冽挑眉,顯然一點也不同意他用的這個形容詞。小說
她走前,傲然的揚起臉,示意攔住整扇門的黎喬燁讓開一點。黎喬燁不動:滾開,這裏不歡迎你
哦她也不惱,隻道:不歡迎我,隻歡迎季雪如一個呀她特地將季雪如三個字咬得極重,暗藏隻有他們兩人才明白的意思。
黎喬燁深吸一口氣,目光冷然的凝視她良久,終於還是鬆開了腳步。
季昕然嫌他讓得太少,用自己的肩頭重重的將他撞開,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不得不說,這房子的裝潢很漂亮,處處透著家的溫馨。但是,它顯得越美好,讓季昕然心裏更加恨不得將季雪如活活掐死。
愛巢環視一周,她的唇瓣清冷的吐出這兩個字,果然處處都充滿了愛的味道。
說著,她誇張的嘖嘖出聲:在這樣的地方,果然能催發人的情欲,所以,你才能讓記者偷拍到那麽火辣那麽清晰的照片,對嗎
黎喬燁冷眼看著她的表演,不發一言,自顧在旁邊坐下了。雖然沒有觀眾,季昕然一點也沒覺得冷場,反而更加興致盎然的朝樓走去。
你給我站住這下他不得不出聲了,樓是主人的地方,你總該有一點最起碼的教養,學著尊重別人吧
聞言,季昕然頓住了腳步,但並不下樓,黎喬燁,你糊塗了嗎既然如此,她不妨耐心的為他解釋一下:這是你的房子,而我季昕然,是你的合法妻子所以,我也是這裏的主人說完,她不管他會有什麽反應,甩頭便朝樓走去。
見狀,黎喬燁隻好趕緊跟了去。
因為先樓,而且毫無規則的亂竄了一通,季昕然黎喬燁先半分鍾來到了二樓的陽台。
這個陽台正對花園大門,她剛一站住腳步,看到了大門處那個匆忙想要躲藏起來的身影。
那身影很熟悉,午才在咖啡館跟她見過麵呢
怎麽,不是說要回t國去了,她還來這裏做什麽
是不是在回去之前,還想要找一次不自在
可以,我一定滿足你,季雪如
聽到黎喬燁的腳步匆匆跟來,季昕然斂住冷笑,抬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還一邊朗聲道:老公,這裏的風景真美,來這裏真是沒錯
不明白她的聲音為什麽這麽大,特別是那一聲老公,黎喬燁差點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過,他仍是沒出聲,隻在距離她好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
季昕然依舊笑著,他不過來,她便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放開黎喬燁低喝,他甚至不想伸手推她,隻怕弄髒了自己的手。
而她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仍是笑著說:不要這樣嘛,我們總也是五年多的夫妻,你何必做得這麽絕情
黎喬燁冷笑:如果你夠爽快,四年前我們不是夫妻了。不過,這四年來我們也隻是有名無實,你何必拿夫妻的情分來壓我
是啊,我是拿夫妻情分來壓你,怎麽樣她語氣狠絕,臉的笑容卻始終未減,黎喬燁心頭不禁愈發的怪。
黎喬燁,難道你分不清問題的關鍵嗎現在的情勢是,我讓你做什麽,你得做什麽說完,她竟踮腳湊來,似想要吻他的臉。
他隻覺一陣惡心,連忙將她推開了,你幹什麽
然而,季昕然卻轉開了目光,投往不遠處的花園大門,我要做的已經做完了,現在輪到你了
他一愣,趕緊循著她的視線看去,麵色不由地怔住。
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匆匆離開了花園大門,腳步慌亂的朝前走去。原來她早看到了那個身影,剛才的一切都是刻意為之
季昕然,你好樣的他怒吼一聲,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季昕然決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現在你去追她,把我讓你說的話統統都告訴她
見他又要推辭,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不要跟我說不黎喬燁,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當然,你不去也可以,我無所謂,能拉著季雪如一起身敗名裂,我值得
黎喬燁緊緊的捏住了拳頭,無法發泄出來的怒氣在體內橫衝直撞,逼得他渾身顫抖。
季昕然什麽都不管,快去她厲聲催促,一邊舉起了手的電話。
寬大的屏幕,正顯示她已調出了季嚴的號碼,黎喬燁,要不要試試,我的消息放得更快,還是你封鎖消息的速度更快
如果他不想這樣,按照她說的:快去,馬
黎喬燁的臉部肌肉也開始顫抖了,他的雙眼倏地紅透,像是要透出血來。
終於,在牙關也被咬疼之後,他轉身,跑下了樓。
季雪如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在叫著她,心更是一片慌亂,也不由地更加快了步伐。
她無意偷窺他們的甜蜜生活,她隻是,隻是在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之後,想要帶著孩子來看一眼他的爹地。
因為,她已經決定回到t國後,帶著然然和肚子裏的孩子離開,去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想到然然還跟他見過幾次,但肚子裏的這個以後再沒與他相見的機會,她才會一時衝動來到了這裏。
她真的無意打擾他們,她沒想到自己會被發現。
既然敢來,現在又跑什麽他的聲音更近,幾乎在身後。他已經追來了。
季雪如愣了一下,亦漸漸頓住了腳步。
是啊,她跑什麽呢
算被發現了又怎麽樣,她什麽虧心事都沒做,其實不必害怕他。不過,雖然頓下了腳步,她卻沒有轉過身來。
怎麽,不敢看我他慣常的諷刺聲響起,她依舊無動於衷。她不是不敢,她隻是不想看到他而已。
事到如今,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黎先生,我隻是在你家花園外站了一會兒,沒有拿走你任何東西,我可以走了嗎的
他從來不知道,當一個人背對著自己說話的時候,兩個人的距離會顯得如此的遙遠。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於是,他走前,繞到了她的前麵。一張蒼白的小臉頓時落入他的眼簾,他心暗驚,昨晚看到她,不還是好好的嗎
為什麽一晚沒見,她憔悴了這麽多
這樣的驚訝頓時將他的思緒控製,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朝她的小臉探去。
在指尖尚未觸碰到的時候,她便退了兩步,匆忙的躲開了。
當她看著他時,眼神裏充斥的戒備與小心,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直刺他的心髒。
這種疼痛無藥可解,除了她的擁抱與親吻。
但是,現在這兩者的任何一個,他都無法得到。
他隻能將自己刺得更深,怎麽,不能讓我碰了他下意識的提醒她:季雪如,難道你這麽快忘了,你整個人,哪裏我沒有碰過
說完才覺得自己傻,害怕失去她,竟用這樣的辦法想要昭顯自己對她的所有權。
然而,他沒有漏過她眼底劃過的受傷。
他話裏的輕挑,不但讓她感覺受到了侮辱,更讓她覺得自己很髒。她無法將眼前他與別墅裏那個深情的他聯係起來,幾天而已,一切像泡沫般徹底消失了。
也許,那幾天的美好,確實隻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黎先生,她深吸了一口氣,你叫住我,是為了說這些嗎如果是的話,你讓我走吧,這樣你也有一點的時間陪伴你的太太終究說不出和孩子這三個字。
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有二個月了呢,她不想讓他受到一點委屈,即便隻是言語的。
聞言,黎喬燁微微垂下了眸光。
她看不到被遮掩起來的掙紮,她能看到的,隻是他再次抬起頭來時,眼裏滿布的狠絕。
我是需要更多一點時間,來陪伴我太太他開口,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漠與疏離。他是這樣的,對待不在乎的人和事,態度永遠熱情不起來。
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否則,難保你哪天不又突然出現在什麽公共場合,問我要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
說清楚他要說什麽終於要告訴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本該聽他說的,她要的不是這樣一個答案,好讓自己徹底死心嗎
但是,當意識到他真的要將那些話說出口時,她忽然失去了所有麵對這個答案的勇氣。
不不要說她蒼白的小臉變得更加蒼白,單薄的身形在冷風如同紙片般脆弱,仿佛隨時會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張張嘴,還沒發出聲音,她渾身已經開始顫抖,求求你不要說,不要說
是真是假,她已全然明白,不必他親口告知;
她的愛算再卑微,不被在乎,也有她的一份自尊。
季雪如他走近,她後退,她想要轉身逃開,飛快的逃開,這樣沒機會從他冰冷的唇聽到的最殘酷的語言。
然而,他卻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季雪如他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如果她夠清醒,能辨出他聲音裏的顫抖。
但是,她沒辦法清醒,掙紮與逃躲已成為她此刻的本能反應。
季雪如,你冷靜一點抓著她手臂的大掌不得不用力,他提高了音調,才讓她驟然停止了掙紮的動作。
她呆呆的看著他,他亦看著她。
她的蒼白無力映入他的眼,連同她害怕的眼神一起,讓他的心口劇烈的抽搐。
但是,她卻看不透他的眼神,他的心思變幻難測,她從來都無法猜透。
季雪如好好聽著我跟你說的話最終,她還是無法阻止他開口,以後不要這麽傻了,不要再被男人騙了
終於還是聽到他親口說他是騙她的,她低頭,閉澀痛的雙眼,突然發現竟沒有淚水。
一切都是騙我的嗎再抬頭,她顫抖的唇瓣吐出這幾個字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她良久。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時間,若真能在這一刻靜止,該有多好。
隻是,當它又開始往前轉動,他的回答則是點了點頭。
這一刻,她聽到了輕微的碎裂聲。
那是她盡力保留的,心裏最後一塊完整的,也在此刻碎了。
與此同時,又有什麽在那破碎不堪的地方,漸漸重生。
她的唇角,忽然抿出一絲笑意,映在他的眼底,像是開在傳說那絕美又最淒冷的花。
我知道你是騙我的她的聲音不再顫抖,反而變得陌生。她像是在看著他的,然而眼神裏卻空洞無物,我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你。
他皺眉,你撒謊他不要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像是隨時會離他而去,像是從此不在他能找到的地方。
她並不反駁他的話,但她依舊淺笑的神情仿佛在說,她不反駁並非因為他說的事實,她不反駁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相信她的話。
季雪如,你以為你能騙我,他心裏一陣慌急,他目光凶狠的看著她:你別以為你這樣說,我能相信不,他不會相信,當我對你說那些甜言蜜語的時候,你不是很陶醉嗎當我要你的時候,你不很享受的嗎
她的那些反應,他可記得非常清楚,當我告訴你,三天以後我會去接你的時候,你那些高興,都是假的嗎
真可笑
他憑什麽還這麽說
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忘了嗎,我是最佳女主角,我演的戲,沒人說不好呢說得再多,她這一句能全部抹殺。
果然,黎喬燁怔住了。
他被騙住了,她想,她終於還是保留了自己最後一點點可憐的自尊。
所以,她該走了,這裏原本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你站住他卻仍不放手,一雙眼沉得可怕,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說著,他轉頭來看著她,薄唇彎起最冷冽且殘酷的弧度,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他指的是她回到a城伊始的糾纏,那間公寓,酒店,還有海邊別墅裏的一切嗎其實她知道的,他為什麽要給她以虛情假意,她已經明白。
為什麽但是,既然他主動說起,她能不聽嗎
不能,算她拒絕,他也會說給她聽。
因為傷害她,一直是他慣常做的事情。
為了那部電影空虛無聊時的刺激他有千百種理由,隻要能將她傷害的,他都可以找出來。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季昕然三番五次的逼他這樣做,他千方百計的躲避,躲避著不見她,沒有機會將這些傷人的話說出口。
但是,剛才他們明明已經說清了,季昕然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卻還要拉住她把這些話說完。
他真的是瘋了,一顆心痛得幾乎窒息,卻還要不停的傷害她,也傷害自己。
是的,他真的瘋了,逼瘋他的不是季昕然,而是她,是她眼底的漠然。
她因為他痛的時候,他不忍,卻知道她心裏有他;
但突然間,她對他的傷害不在乎了,無所謂了,才最讓他惶恐與不安。
他不要被她摒除在心門之外,他要她的心,始終被他占據。
哪怕是傷害,哪怕是痛苦,隻要能讓她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情緒波動,無論什麽,他都願意做。
然而,此刻,即便他將最傷人的話都說出口,她依舊是目光平靜且空洞的看著,看著他或者別的什麽。
他心裏愈發的害怕,這害怕慢慢擴散成一個洞,幾乎要將他吞沒。漸漸的,他停住了聲音,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才能讓她流淚,害怕與傷心。
還有嗎大概是等了片刻,沒再聽到他的聲音,她還這樣問。
他依舊沒有出聲,應該沒有了。
如果他是說不出來了,她倒是可以幫他。
黎先生,那些房間裏的衣服和首飾,是怎麽來的
聞言,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臨時買來做道具用的。你以為我真有那麽多時間為你去搜集那些東西嗎我有那麽多的下屬,隻需要要一天時間,能把衣櫃塞滿了
那間公寓呢,你真的有常去住嗎
我為什麽要去那裏住我不知有多少別墅,任何一間都那公寓住著舒服。你看著那裏很幹淨,是我提前讓人去打掃的。
酒店裏的照片呢這次不用等他出聲,她已自問自答,大概也是故意找來,放在那裏,好讓我更容易當吧。
你總算聰明了一回,他冷笑:你還想問什麽那天在眾記者麵前說的那句話我也沒亂說,你確實是我的女人,不是嗎不過,你有沒有注意到,自從那段八卦新聞刊登後,那部電影的票房去了很多說起來,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
這些夠了嗎應該夠了。
換做以前的她,早淚流滿麵了。
為什麽此刻,她的眼神依舊是波瀾不驚。
她還那樣平靜的點頭:沒什麽要問的了,我都已經明白了。黎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說完,她用力將手臂從他的手掙脫,然後,她緩緩轉身,擦著他的肩頭而去。
海風吹來,撩起她的發尾在他的麵頰輕挲而過,留下一縷屬於她的獨特香氣。
他最愛的香氣。
多少次,他曾做了同樣的夢。
他擁著她坐在高大的落地窗前,輕嗅著她發絲的香味,季雪如,你用了什麽香水我都猜不出來。
她笑著,從他的懷抬起小臉:我沒用香水啊,你怎麽能猜出來
是的,她什麽香水也沒用,那香味卻能讓他魂牽夢縈;她什麽都不必做,已經掏空了他的心。
他想要拉住她,想要留住她,但是,他拿什麽留住她呢
此刻的他,甚至連類似剛才那些傷人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除了這樣一步步的往回走,也許,待他回到曾留下他們回憶的那個房間,待他趴那張他們曾經相擁的那張大床,他翻騰不止的心痛,會得到些許的平靜。
哪怕是些許的平靜,也好
忽然,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滴落在臉。他流淚了嗎
不是的,是天空又下雨了。
這雨來的又急又猛,他剛回到房間,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雨霧。他站在窗前,思維與時間一樣,都像是停止。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季昕然似笑非笑的站在門口:黎喬燁,你還真狠呐,也不怕季雪如一時想不開,投海自盡啊
他沒出聲,當她是空氣。
她才不在乎,反正他能聽到她的話。
你知道嗎於是,她繼續肆無忌憚的說下去:剛才我躲在樹林裏,看到季雪如那臉色蒼白的模樣,心裏不知道嘖嘖她頓了一下,才想到了最好的形容詞:不知道有多痛快呢
對,是痛快
從小到大,她沒有哪一刻像剛才那樣痛快過
我看啊,季雪如這次是恨透你了她秀眉一挑:你知道一個女人一旦決定恨一個男人,是什麽樣嗎
一個女人要是恨一個男人,會今生再也不見他,不想他,拒絕一切與他相關的消息,又或者,找一個男人匆匆嫁了,開始新的生活
滾出去他終於出聲。
季昕然一笑,看來最後這句話對他才有點效果。而且她會用最短的時間和最快的方法忘掉這個男人,她趕緊著繼續說,最快的方法是什麽呢,是快一點與別的男人生個孩子
滾出去他轉過頭,目光猶如吃人的野獸,閃爍著異常危險的信號
季昕然終究是有點怕的,嘴仍是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才甩門走開了。窗外的雨越來越大,他的思維不再停止,而是不斷回響著季昕然剛才說過的話
她一定恨透了,今生再也不見你,不想你又或者找個男人匆匆嫁了,生個孩子
沒什麽要問的了,我都已經明白了。黎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她蒼白的麵容與絕望空洞的眼神,不斷在他腦海交織。
他痛苦的閉雙眼,不禁渾身顫抖。
不,不可以季雪如,你不可以忘了我,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嫁給別的男人我不準
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無論會發生什麽事,無論什麽後果,他都管不了了。
隻要能見她,能阻攔她的離開,他什麽也不要。
驀地,他轉身,飛快的跑下樓梯,頂著大雨朝她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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