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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滿跟著唐玖月，唐玖月雙手一展開，便見到這棵金絲楠木的邊上、沈滿剛才挖洞的地方開了一個口子，這洞口黑漆漆的，似乎很深。還有一些樹根交錯在裏麵。

    “這地方被人布了障眼法，隻有破壞地麵上的某些東西，才能夠看得見這入口。”唐玖月道。

    沈滿點點頭，“唐姑娘，你說你是為了找人而來，你找的就是施行這奪舍之術的人？”

    唐玖月“嗯”了一聲，旋即提起裙角就要往洞內跳，剛做好架勢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沈滿。自己從小經受訓練不怕這些，但是沈滿不同，她定然沒有經曆過。於是定了定，轉身走到沈滿的身邊。

    “你先下去。”

    “啊？”沈滿愣住，彎腰瞅著那洞穴不知道該不該下去。

    唐玖月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伸出手，輕輕一推。沈滿便“啊呀”一聲徹徹底底地滾入洞中。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沈滿趴在地上，一抬頭起來，便覺得腦袋上被硬物磕碰了一下。捂著頭悶哼了一聲，隻聽後麵唐玖月道，“這裏比我想象的要窄小。”

    話音剛落，便見到後麵發出一道幽光。

    沈滿轉身，卻在轉身的一刹那愣住。

    原來她們在一個豎直的通道之中，沈滿的背後有一個橫向的圓形通道不知道通往何處。在周圍都是泥土，夾著一些蜿蜒曲折的樹根。

    而此刻，沈滿在這樣窄小地隻能容得下二人的環境中，與唐玖月親密地麵對著麵，沈滿的唇幾乎已經貼上了她的，彼此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唐玖月手中的東西發著幽幽的、沒有溫度的光，那是另外一顆東海夜明珠，圓潤且通透。唐玖月的臉映在夜明珠上，變得胖乎乎地有些可愛。

    沈滿不久之前就在寧韜手中瞧見過，當時連陳州知府陳止都覺得驚歎，可見這東西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拿得出的。唐玖月竟然貼身就有一顆，而且這顆看起來質地更加純粹，雖然小一些，但光更加明亮，不用說定然是比寧韜手中的還要好些。

    沈滿對唐玖月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唐姑娘……”沈滿一出口便一驚，方才說話的聲音竟然抖地不像是自己的，難道是因為靠得太近？

    “還是老樣子，你先爬。”唐玖月絲毫沒有受到沈滿的影響，隻覺得這個人從下洞開始變得奇奇怪怪的。

    沈滿按下異樣的感覺，俯身聽話爬入橫向的通道中。

    “唐姑娘，你說二哥他們在這下麵，這裏這麽窄小，他們那麽多人怎麽過去？”沈滿邊爬一邊問。

    “這裏原本不是這樣，隻不過現在越來越變得小罷了。”唐玖月道，“你動作快些，沒發覺周圍的空間正在收攏嗎？”

    沈滿聞言心下一緊，果然感覺到自己手臂逐漸舒張不開了。從下洞開始她根本沒辦法回頭看，也不知道唐玖月是否與自己一樣正在匍匐爬行。她身上白衣飄飄，樣貌又那樣超凡脫俗，實在難以想象她像自己一樣趴在這裏像是蟲子一般蠕動。

    一想到唐玖月狼狽的畫麵，沈滿嘴角彎起。

    “快到了。”沈滿見到前方的一點亮光，依稀看見那兒有個天然的溶洞洞穴。於是加緊了動作往那處爬去。

    快到了通道口子，沈滿卻一下子停了下來。

    “什麽事？”唐玖月問。

    沈滿道，“我們在的口子好高，我下不去。”

    唐玖月靜默了會兒，問道，“下方可有池水？”

    “的確有。”沈滿往下望，雖說有池水，但那池水看不出深淺，而且幽黑一片，叫人看著心裏發慌，不知道裏麵會不會有什麽東西活在那兒。

    看著溶洞的樣子，不下千年萬年，這下麵的池水裏，若是有活物的話，也該長到巨大身形了吧。如果還是個吃葷的，那麽自己跳下去豈不是找死？

    “跳下去。”唐玖月道。

    沈滿心裏又是咯噔一聲。望著下方池水思忖了半晌，還是沒敢躍下。

    隻聽後麵低歎一聲，而後有一股力量將沈滿往前推。沈滿“哎呀”一聲，便覺得自己懸了空，再閉著眼想著即將往下掉的時候，身子卻意外的輕盈。腰上被一股力量帶著，輕飄飄地便好像著了地。

    沈滿睜開眼睛，見到自己踩在堅實的地麵上這才安了心，又見到唐玖月的那雙手正扶著自己的腰身，便知道了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唐玖月拿餘光斜著她，淡淡道，“你擋著我的路了。”

    “……”

    唐玖月依舊英姿颯爽地走在前頭，沈滿看她身上還是一塵不染，暗皺眉頭。又瞧自己身上破破爛爛，風塵仆仆，更加自慚形穢，自覺地離她稍遠一些。

    “唐姑娘，雅府上麵的金絲楠木不過幾十年，這下麵的溶洞隻怕已經有上千年，真想不到陳州竟然會有這樣的奇觀。”

    唐玖月沒有理她。

    沈滿卻還是問道，“雅舒是否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奪舍之人？”

    唐玖月腳步一頓。

    沈滿繼續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雅舒的前一生就住在這個宅子裏，院子裏的金絲楠木樹也是為她栽種的。按照習俗，這棵樹應當在她出嫁的時候砍了做成箱子才對，但是這棵樹如今還在，說明她並未出嫁。”

    “繼續。”唐玖月轉過身道。

    沈滿眼裏有一點悲憫之情在浮動著，“我聽說用奪舍這種禁術，會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能讓一個絕色女子忍受這樣的痛苦，必定有一個不得已的理由。”

    “情愛乃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唐玖月道。

    沈滿內心閃過一陣失落，但還是回歸到了剛才的話題，“這麽說，雅舒果然是因為情所以才固執地用奪舍來繼續生存下去？”

    “我也想看看，你們對我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一個驕傲的、帶著嘲諷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沈滿循著聲音望去，但見一個衣著鮮紅、臉上妝容精致魅惑的女子居高臨下地站在那兒。

    正是先前見過的雅舒。

    “缺水的，我沒想到你會和她在一起。”雅舒挑起好看的眉，視線從沈滿身上挪到了唐玖月的身上，忽而變得淩厲警惕起來，如遇大敵。

    沈滿見果然是她，心一點點涼了下去。“雅舒，我二哥在哪裏？”

    “死了。”雅舒抿著一絲詭異的笑，幹脆道。

    死了？！

    沈滿不可置信地搖頭。

    “連依，把人都交出來，或許我可以饒你不死。”唐玖月聲音雖然平淡，但隻要一望她，便會覺得她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逆我者亡”的味道。

    “要人便自己找去。”雅舒施施然道，目光瞥向沈滿，“沒想到你是一個女子，據我所知，那寧府的人待你不好，你為何還要來趟這趟渾水？這姓唐的丫頭不是好惹的，你可知道她是誰？”

    “沈滿，她在拖延我們。”唐玖月低聲道，“我與她對峙，你速去尋人。”

    沈滿捏緊手，鄭重地點了點頭。

    雅舒見她想要離開，狠狠咬牙道，“想走，沒那麽容易！”於是俯身衝著沈滿掠去。剛要抓到沈滿，卻見一道白影閃到了自己跟前。雅舒一愣，繼而勾起嘴角笑道，“你在這裏是使不出什麽本事的，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唐玖月擋在沈滿麵前，冷峻道，“未必。”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在外麵你可以呼風喚雨風光無限，但在這裏，你隻能做我的手下敗將。這地方乃是我尋覓多年所得，乃是我奪舍的最佳地點。現在萬事俱備，我不容你等前來破壞！”說著，雅舒的眼睛逐漸地紅了起來，眼見著就要和唐玖月拚命。

    沈滿也終於脫開身，慢慢地挪到邊上，再一鼓作氣朝著雅舒方才站著的地方奔跑而去。

    她一路跑，一路尋找，直到找到了一處充滿了惡臭的地方，四周皆是血跡，她不敢再多看，隻怕會惡心到自己。瞅見這開闊地方的正中擺了一張石床、和一個大甕，其上各有一人。

    沈滿來到甕邊，卻被一個屏障擋住。那甕裏的人正是失蹤了的寧旭，此刻他披頭散發，閉著眼睛，全身的皮膚通紅，泡在惡臭難聞的藥水之中。

    “你是不能接近那甕的，它被設了屏障。”躺在石床上的老者道，“若是強行接近，不但你會有損，甕中的人也會加劇痛苦，加劇死亡。”

    沈滿轉身走進他，問道，“雅老爺可知道如何去解？”

    老人驚訝，“你知道老夫？”

    “嗯。”沈滿點了點頭，“您是雅府的主人，雅望之。”

    老人突然癡癡大笑幾聲，這笑讓沈滿覺得渾身發冷。

    “你是否見過她了？”雅望之停下笑，認真問沈滿。

    “嗯，見過，她如今正在外麵和人打鬥，我負責來救人。”沈滿焦慮。

    雅望之望著甕中的寧旭，黯然道，“這都是我造的孽，是我害了陳州的老百姓……”

    “雅老爺，到底當年發生了何事，為何雅舒會奪舍？”

    雅望之長歎一口氣，看著沈滿，無奈道，“我知道這件事情終有一日會大白天下，如今我時日無多，告訴你也算了了我一段心事，算是給陳州無辜受難的百姓一個交代吧。”

    沈滿守在他的邊上，看見他形容枯槁，額頭正中正蒙著一團黑氣，果真是將死之兆。於是耐著性子，抱著一絲不忍聽了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