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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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都城內。m
沈滿耷拉著腦袋一蹶不振地從某字號當鋪裏走了出來,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想著她方才交出的鳳麟小佩。投在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沈滿的頭頂好像罩了一層烏雲。
這鳳麟小佩,可是她親爹給的見麵禮,就這麽被唐玖月這個家夥給套進去了。就算是當了要去賄賂大門監,也應當先裝進自己的腰包才對,但是唐玖月卻直接朝老板要了錢,當著沈滿的麵就裝進她自己的錢袋。
沈滿還以為唐玖月從來沒有錢袋,從來都是青檸掌握財政大權,但見著唐玖月腰上掛著的那略顯浮誇的用金絲繡著一隻野鴨的錢袋,她收回了之前對於唐玖月“視錢財如糞土”的出塵超凡印象。
此刻沈滿更覺得,這夢裏的唐玖月實際上是個劫匪,性情也可能和丁楓一樣,與夢外截然不同。但她也說不上究竟是更喜歡夢裏的這個還是現實中的那個,隻要是唐玖月,她都挺喜歡。
見著就喜,不見就悲。
隨後從當鋪出來的唐玖月錢包自然鼓鼓的,趾高氣揚地立在她的身邊。衣袂輕飄,風光霽月。淡淡瞥了眼陷入無底黑洞深淵的沈滿,然後領路在前,“走罷,我們去太閣見你的朋友。”
兩個人避過最熱鬧的街市,走的是都城裏最荒涼僻靜也是住官員最多的街道。沈滿見漸漸靠近自己在都城的住處了,才忽然拍著腦門道,“我把他們忘記在酒樓了!”
她先前被鎖在門外一次,淋了雨,也遇見了丁楓。今日在酒樓裏丟下連依等人,到現在也未見他們回來,如今人更是無處可尋,未免有些擔心。
“你還有朋友在都城?”唐玖月問。
“嗯,還有幾個朋友在。”沈滿心想此刻不是考慮他們的時候,眼前最要緊的,就是去太閣見真正的唐玖月。
“前麵那個趴在石獅子邊上的男子,該不會就是你的朋友吧?”唐玖月抬了抬下巴,示意沈滿往前看。
沈滿循著她所暗示的方向望去,隻見先前來過的葉府門前,正有一個青年男子扒著紅漆的門柱踮腳望門縫裏麵望。舉止猥瑣、形容卑鄙。
那男子書生打扮,發髻整齊,臉上也是幹幹淨淨的。沈滿初見他的時候還是溫雅有禮的翩翩公子,此刻卻成了一個在人家門前窺視的斯文敗類。
“唐姑娘稍等,我去和朋友打聲招呼。”沈滿尷尬著打了招呼走了過去,丁楓還在門前,絲毫沒有覺察到有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丁公子……”沈滿在他背後幽幽地道,“你為何在人家府前偷窺?”
丁楓被嚇著實嚇了一跳,拍著心口回頭見是沈滿,發紅的俊臉稍微變得平和了一些。
“原來是師傅您老人家啊……”
“都說了別叫我師傅。”沈滿急道。
丁楓這才注意到附近還站了一個女子,那人亭亭玉立,看站姿便覺得氣勢十足。且那對藏在麵具之後的眼睛,正絲毫不避地直視自己。那對懾人的眼睛好像會衍生出許多細密的絲線一般,在千絲萬縷之間可看透有關於自己的一切。
“那是何人?”丁楓的神情變得嚴肅,眼睛正盯著唐玖月。
“她是我請來的幫手,”沈滿道,“她有法子直接帶我去見鄒衍大門監。”
“什麽法子?”
沈滿眼珠子一轉,道,“走後門。”
“啊?”丁楓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愣怔道,“走後門?鄒衍大門監會吃這套?”
“應該吧,暫且試試。”沈滿張望四周問,“連依和小李爺呢,他們去哪裏了?”小李爺那個守財奴身上應當還有不少的金葉子,若是要賄賂鄒衍,身上的錢財自然是多多益善。唐玖月已經使了法子讓小李爺言聽計從,此刻不打劫小李爺更待何時。
丁楓道,“下了酒樓就各自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或許往城外去了。”
“城外?”沈滿詫異,“我剛從城外回來,沒有遇見他們。他們去城外找我?”
“城外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丁楓皺著眉頭思索,“許多人都往城外跑。”
沈滿想了想問,“他們都往外跑了為何你留在這裏?”
丁楓俊白的臉又帶上了一層詭異的紅暈,“這間宅子原本空置已久,近來住了新進城的一家。可是據我觀察,這宅子裏不幹淨,風水走向有問題。怕這家人不知道此事,故而……”
“既然你好心想幫人家看風水,為何不敲門問詢,反而站在門外鬼鬼祟祟?”
丁楓輕咳了一聲道,“我隻是一介考生,平日裏在街頭擺攤測字為生。像這條街上住著的人家,都是官員貴胄門戶,家中自然都有內定的陰影師看風水,不會平白無故的請我這種人……”
沈滿心念一動,有些可憐丁楓。想他一介寒門士子,在京都備受冷落,無親無故能混到如此地步也是不容易。
按照發展,丁楓應當會進入葉府替他們改動風水。但是——
“這裏的風水的確有問題,”唐玖月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嚇了沈滿一跳。隻見她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遞到丁楓麵前道,“你拿著這封信,裏麵的人自會接待你。改動風水之後,你可向他們索要費用,隻要合理,他們都會給你。”
她說完這通話之後,也不管丁楓和沈滿如何反應,就穿過了二人繼續往前走去。沈滿見她離開,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似乎是舉棋不定該去哪邊。咬了咬牙一跺腳,對丁楓道,“你就按照那位姑娘所說的辦,必定會如你所願。”
匆匆交代好丁楓,沈滿又急忙追上了唐玖月。
“信裏寫了什麽?”她好奇地問。
唐玖月輕輕的吐出一句話,“那是一封薦信,落款寧鬆鶴。”
沈滿心頭一陣猛跳。寧鬆鶴!就是她從未見過麵的舅舅!寧鬆鶴當年猝死,寧相府中人對此事從來絕口不提,他的死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了相府每個人的頭上,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再後來,寧相府的長孫寧旭也意外去世…….
“你怎麽會有寧鬆鶴的推薦信?”
唐玖月淡淡道,“那是假的。”
沈滿嗔目結舌,石化當場。“假的?”
唐玖月挑起一邊的眉毛,模樣煞是好看,安慰沈滿道,“你放心,就算是寧鬆鶴本人也看不出那是仿的。”
沈滿腹謗道,“看得出看不出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你竟將這樣一封有問題的信交給了丁楓……若是那一根筋的家夥捧著雞毛當令箭,還不知道會惹出怎樣的麻煩……”
太閣。
玉階之下的守衛果然沒有為難唐玖月,唐玖月領著沈滿徒步上了太閣之前那長長的玉階。走到半途,唐玖月忽然停了下來。沈滿從後麵仰望著她,擔憂道,“怎麽了?”
能讓唐玖月停下來踟躕,莫非前方有什麽危險?
唐玖月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回頭道,“沒事,隻是有點喘。”
沈滿,“……”
結果還是沈滿連拉帶拽地拖著這位未來大門監上了玉階,來到了太閣那熟悉的八大扇紅漆麵的大門之前。這八麵大門隻開了中間兩麵,照例守著那如花似玉的太閣侍女。
沈滿看著她們,心想著原來太閣挑選美貌女子來當侍女不是唐玖月的特殊癖好,而是曆來就有的習俗。這一點她倒是有點誤會唐大門監了。
“我聽說太閣之前有個陣法,除了大門監允準的人之外幾乎無人可破,為何一路走來並沒有看見那傳聞中的陣法?”沈滿張望四處問。
唐玖月借著沈滿之力上了最厭煩的玉階,眼下正思索若是以後住在這裏該怎樣改造這裏才能使得爬玉階這回事輕鬆一些。忽然聽見了沈滿發問,將頭一歪看著沈滿回道,“那陣法我們已然破了,破了的陣法自然看不見。”
沈滿驚呆,“我們何時破了陣法?”
按照小李爺和連依的說法,這陣法絕妙,怎會這麽輕易的就被她們破了?沈滿甚至沒發覺它的存在,也沒見唐玖月怎麽費心,難道這陣法就是個幌子,形同虛設?
唐玖月顛了顛腰上的錢袋,錢袋裏發出賞心悅耳的金屬撞擊聲。
“此陣困道不困人,畏金不畏木火土。”
沈滿稍一思索,眼眸一亮道,“你是說,越是想用陰陽道術來解開此陣的人越是解不開此陣。”
唐玖月一頷首。
沈滿微微一笑道,“但是你這後半句話我就不甚明白了。”
唐玖月無奈道,“凡是有點家底的陰陽道學子,身上必然會有一兩件辟邪之物,像你身上掛著的鳳麟小佩就是其中之一。我將你的小佩當了,一就是它會引起此陣的陣法啟動,而是因為此陣唯有用金錢可破,你攜帶的錢財越多,那麽此陣威力就越弱……”
沈滿仰頭望著太閣朱漆的大門,不無感慨,“我總算知道什麽叫做‘名師出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