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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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滿偷偷挪到唐玖月的身邊,低聲道,“這周蓋家中的鼎……怎麽和地裏挖出來的一模一樣?”她擰起眉頭,摸著下巴繼續道,“但也不是完全一樣,鼎上麵的字似乎不太相同。”

    她雖不像唐玖月一般過目不忘,但記性也不差。巨鼎的造型、大小、作舊程度幾乎都和泥地裏挖出的相差無幾。地原來就是周蓋的,而他家中正大搖大擺地放著一個相似的鼎,這不由得讓人越來越懷疑周蓋就是這屍鼎案的真凶。

    謝泛也道,“還真是和地裏挖出來的那口鼎一模一樣!這下可不好了……”

    唐玖月瞥了眼那口鼎,“周家顯赫,這鼎放在這裏你覺得可有不妥?”

    沈滿細細想後道,“周家定然也有陰陽師坐鎮,但按照這院落格局來看,這鼎實在不應該擺在這裏。”

    “以你所見應該怎樣擺放?”

    沈滿回想在天文閣所閱書籍,道,“這裏多木少金,後頭有人工挖的小湖,正是缺少金屬製品來鎮宅。有鼎放在院中是正確的,但卻隻有一個鼎,這會形成孤金之勢……若是我,鼎還是要放的,但是得放兩口,在這條路上一左一右,這才得宜。”

    “不錯,”唐玖月負手在後,一邊往前走一邊滿意道,“眼下你這看風水的本領又精進了。周府中的運程若要上揚,的確要如你所言。但如今卻隻有一個鼎,而另外一個應該是被埋在土裏了。”

    “這麽說果真是周蓋?”

    謝大人幾乎要軟坐在地上,平日裏許的願望從來不靈便,但此刻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已能想到日後自己該是如何地在這幾位大人物之間為難。

    唐玖月踏上階梯,步入大堂。聞言搖了搖頭,“周蓋為人雖然狂妄自大,但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我們先去見過這位周大人,再做論斷不遲。”

    沈滿微笑道,“是我武斷了。”

    謝泛急忙道,“是,唐姑娘說的對,我們見過周大人之後再論不遲。”

    幾人言語間已經入了大堂,周蓋周尚書令不在大堂中。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佝僂著背說要領他們去見周蓋,沈滿問詢之下才得知原來這武將出身的周蓋此刻正在武堂內練武。

    於是幾人又跟著那小廝去了武堂。

    武堂四周擺了滿滿的兵器,各個金光閃閃,得見這是平日裏是常用的。中間立了幾個人形的靶子,還有打磨的光滑的木樁,可見這位周大人身居高位,但是也沒有倦怠習武。

    小廝道,“我家大人現在應該去沐浴更衣了,三位就此稍坐。”

    謝泛起身打量這裏的布置,越看越心驚肉跳,對著兩個姑娘道,“二位姑娘,等會兒和周大人談話的時候用詞千萬要謹慎,據說這位大人一掌能夠打死一頭牛,稍稍動下手指就能夠將一個成年男子的頭給活生生扭下來,我們可得罪不起。”

    沈滿笑道,“若是如你所言,這屍鼎內的屍首還真有可能是他誤殺所致,為了遮人耳目,所以埋入送給氣象門的田地之中?”

    謝泛緊張到不得了,聽見沈滿所言簡直就要跳了起來,急忙嗬斥道,“我可沒這麽說!請姑娘慎言!”

    沈滿就是想打趣他,為人父母官,膽子如此之小,欺軟怕硬,隻怕平日裏也常欺壓良善,有機會的話必定要給他一個教訓才是。

    沈滿的笑容還未消失就僵在了臉上,因為她覺得腦袋後頭忽然來了一陣涼風,風速極快,帶著一種狠勁兒。沈滿心中畏懼,但她不會武功,此刻也隻能幹愣著。卻見耳邊又起了一股疾風,有道白色的影子像是雷電一般迅速掠到自己身後,接著幾股勁風起,每一道風都像一把刀子一樣像要刮破沈滿的臉頰,但每一下其實都毫發無傷。

    有人在偷襲她,而有人正在保護她。

    偷襲她的不知道是誰,但保護她的一定就是唐玖月。

    仿佛過了很漫長的時間,沈滿身後的動靜疏忽而止。她往後一瞧,但見唐玖月如一棵樹一般挺立在她的身後,一隻手抓住另外一個人的手臂,作出格擋的姿勢。而另外一個人,黑衣長袍,長冠束發,濃眉小眼,皮膚黝黑,長相周正,帶了一些年紀,大約四十上下。

    此人無疑就是傳聞中中的“黑臉屠夫”周蓋。

    周蓋濃密的胡子抽了抽,狠狠地笑道,“小姑娘,你是誰,你竟能接住老夫的招?”

    沈滿聞言想笑,看這架勢明明是唐玖月已經完全壓製住了他,他卻偏要麵子說唐玖月能接住他的招?看來這位周尚書令還是蠻要麵子的!

    唐玖月則淡淡道,“不好意思,我還真是個無名小卒。”一派輕鬆樣子。

    周蓋一愣,完全沒料到對麵這位年輕的女子會如此不給麵子。“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唐玖月道,“唐白衣。”說著還盯著對方的臉,見他果然困惑,不由得調皮一笑,“怎麽樣,果真沒聽過吧?”

    言語之中似乎還有些得意。

    沈滿汗顏。唐大門監此刻在得意個什麽勁兒?不就是想說她的化名取的要比自己的好麽,也不分時機就瞎嘚瑟。

    周蓋陷入困惑,“唐白衣?這是個什麽名字?”

    唐玖月一愣,手上稍稍一用力,但見周蓋吃疼,黑色的臉變成了紫青。一對小眼珠子瞪著唐玖月,咬牙切齒道,“你的師傅是誰?”

    原來他還不死心,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敗在了唐玖月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手上,還想借著她師傅的名頭來找個台階下。

    卻不想唐玖月道,“我的師傅很多,但武功是自學的。”

    “……”周蓋最終放棄,見著在座有個穿著官袍的人,於是道,“你們今日來我府中有何貴幹?”

    謝泛嚇得魂不守舍,此刻卻知道來解圍,看看這邊又瞧瞧那邊,低頭哈腰道,“尚書令大人,這兩位唐姑娘都是鄒大門監請來協助下官查案的,下官謝泛,乃是都城的縣丞。昨日在氣象門城外的地裏挖出一個屍鼎,據唐門監說此地乃是尚書令大人您送給他的,故而來此一問。”

    周蓋聽罷,對著唐玖月道,“既然是太閣的人,我也就不為難你們了,鬆手。”

    唐玖月不怕他耍詐,爽快地鬆手了。悠然走到沈滿的身邊,端起她手邊的一盞茶顧自喝了起來。沈滿瞪大眼睛瞧著她張嘴,薄唇貼上了杯盞的邊緣,然後喝了一口茶。她方才舉起的手垂落了下來,因為這茶是她的。而唐玖月方才正貼著她剛喝過的地方飲茶。

    周蓋甩了甩酸麻的手腕,放在背後不讓人瞧。一邊嚴肅道,“那塊地的確是本官送給唐會源的,但那鼎內的屍體本官就不知道了。”

    唐會源……

    周蓋突然靈光一閃,盯著唐玖月問道,“你和唐會源有什麽關係?你是那個什麽蜀中唐門之人?”

    唐玖月沒有停頓,頭也不抬地回,“我和他們沒關係。”

    沈滿算是領教了她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不過此刻這不是重點,忽略之。

    謝泛道,“周大人,您前院正中放著的一個鼎是?”

    周蓋想了想道,“有人說我府中缺金,皇上恰好賜給我兩口鼎,我就放在前院鎮邪。”

    “既然是兩口鼎,為何現在隻有一個?”

    周蓋解釋道,“後來丟了一個,老夫覺得礙眼,就命人放在正中了。”

    沈滿無語,這周蓋還號稱懂點陰陽術呢,敢情就這麽對待自己宅子的風水?不過瞧他樣子倒也實在,不像是在說謊。

    可這麽大的鼎怎麽會丟?這賊是如何將鼎運出去埋在田裏?運出去的時候死沒有死人?死的人會和尚書府有關嗎?

    沈滿插口問,“周大人,府上近年來可有人失蹤?”

    周蓋看著她,搖了搖頭,“有幾個丫頭小廝走了,也屬正常,但沒有人失蹤。”

    正交談的時候,突然有個人衝了進來,這人是個約莫十六歲的少女,鵝蛋臉,額前留著彎彎的劉海兒,模樣霎是好看。

    “小鳥兒,你要和我說什麽?哦,這裏的確不幹淨,連水都是黑的。”

    周蓋起身,眼裏露出關切之色,“婷兒,你來這裏做什麽?”

    沈滿和唐玖月對視一眼。

    想必這少女就是周蓋的女兒周婷了,但樣子看起來怎的有些古怪?莫非是個傻子?

    周婷有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環顧了一圈,笑嘻嘻地走到沈滿麵前,竟然就伸手捏了捏沈滿的鼻子,天真道,“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小鳥兒說你不詳,但是我覺得你可討人喜歡了!”

    沈滿莫名其妙地被捏了鼻子,卻也不生氣,回道,“你說的小鳥兒在哪裏,我怎麽沒看見它?”

    周婷甜甜一笑,從攢緊的手裏忽然拿出一個小袋子,這袋子甚為精巧,上麵果然繡了一隻朱鳥。周婷將袋子貼在耳邊,仔細聽了聽笑嘻嘻道,“小鳥兒叫我不要靠近你,誰靠近你誰就倒大黴!”

    她動作的幅度太大,小袋子口子鬆了,裏麵的東西滑了出來,落在了地上。沈滿彎腰去撿,卻在看仔細之後突然一愣。

    在她手心的東西,赫然就是一截指骨!

    “這……”沈滿抬頭看著周婷,想要從她貌似天真的眼睛裏看出點什麽,“這是什麽?”

    “這是小鳥,”周婷毫無顧忌地笑著,“就是他一直在陪著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