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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前一後重新到了京都治安衙門，隻見門前的人頭隻增無減，隻是不見了方才那位被打劫的小姑娘。= 沈滿拉了個人去問，才得知那小姑娘被一個自稱是醫館大夫的人帶走了。

    這時候那少女道，“那小妹妹看起來不是富貴人家，身上沒有幾個錢。京都的醫館大夫大多是勢利眼，能不計報酬的帶小妹妹去醫治的應當就是那一家了。”

    沈滿忽然問，“姑娘是都城人？”

    少女一愣，搖頭道，“我不是。”接著就管自己走出了人群，似乎完全忘卻了還要排隊報名這件大事。

    沈滿淺笑，輕輕搖頭便跟著那少女去尋小姑娘去了。

    “這位公子？！”街邊的一個人忽然攔住了沈滿，走在前頭的少女也隨即停下回頭觀望。

    “這位公子方才曾借用在下的龜殼和臉盆，請問公子用的方法可是傳聞中的‘北鬥探物’？若是的話在下此生還未見過如此迅速且便利的‘北鬥探物’之法，唐突冒昧一句，公子師承何方，能否再展現一次？”

    沈滿見著他的臉想起了此人，原來就是方才情急之下借用了東西的街邊的算卦攤販。可是一來“北鬥探物”乃是唐玖月親自傳授之法，還特意叮囑不可外傳；二來這門技藝其實也是經過她自己領悟進而得到了精益，使得使用的時間和空間不再那麽局限，她還未完全摸透此法，自然也不能隨意傳授給別人以免誤人子弟造成不良後果。

    於是隻能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眼下還有事情要去辦，再會。”

    那攤販麵有惋惜之色，但看見有個少女正在等他，故而心有領會，隻道是這黑麵少年心悅這少女，故而沒有時間應對自己這個糟老頭。於是隻能按下此意不為強求。

    “你會北鬥探物？什麽時候能表現一下？”待沈滿追到了少女，少女頭一句話便是如此問。

    沈滿笑得柔和，“你也是陰陽道中人？”

    少女睜著眼睛說著瞎話，“當然不是了！”

    沈滿唇角依舊掛著笑，心知這少女的來曆必不簡單，嘴上還是拒絕，“此事不急，急的是要找到那個小姑娘。”

    少女的眸子靈巧一轉，頷首道，“這個好辦，跟我來，我知道一條捷徑。”

    她所言非虛，的確對都城的道路異常熟絡。沈滿雖然已經在這裏呆了一段時日，但在相府的時候幾乎是被困在府內，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入了宮門，後來也就是在夢裏見過都城的街道。但是夢裏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眼下這少女走的都是小巷，七拐八拐的，很快就到了一處不甚起眼的門麵前。

    說是門麵，但隻開了一扇門，這門破舊低矮，想必主人家也不是什麽貴重人物。

    沈滿搓了搓鼻子，覺得一接近這間屋子就有股清香，但是不同於花香或是特地調製的香料。

    “這便是你所說的那家醫館，那個小姑娘被帶來了此處？”沈滿的鼻子有些發癢。

    少女看著她通紅的鼻子笑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會紅鼻子的人。”

    “那第一個是誰？”

    “不告訴你。”少女神秘兮兮的繼續笑著，然後沒有打一聲招呼便走進了門。

    沈滿隨之而入，隻覺得方才的味道越發濃鬱，終於忍不住低頭捂嘴，偷偷的打了幾個噴嚏。

    少女唇角彎成一道弧度，卻隻背著沈滿不讓她瞧見此刻神情。

    入內之後，才發覺這裏麵其實別有洞天。瞧著這醫館門麵破舊，像是隨時就要倒塌似地，但裏麵有較大的空間，北麵靠牆擺著兩個碩大的藥櫃，藥櫃前頭擺了一張如人高的櫃子，櫃子後頭站了一個正垂頭皺眉按方子捉藥的小童。

    藥鋪中間放了幾張四角方桌，就像是客棧的行頭似地。方桌邊上坐滿了來看病的客人，老老少少皆有，但都是樸素打扮，沒有一個穿著綢麵服和戴著玉器的。

    於是沈滿一來，眾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不是因為她此刻的衣著有多麽鮮亮，而是因為她腰間掛了一塊玉器，這塊玉器便讓沈滿與這裏的人格格不入。

    正在沈滿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些人的目光注視之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前頭興奮的響起，“哥哥！你們來了！”

    正說著那聲音的主人便活蹦亂跳的跑來，看見沈滿和那少女之後眼巴巴的問了，“你們有沒有捉住那個投了我推薦函的賊？我的推薦函是不是已經拿回來了？”

    那封推薦函此刻的確就在沈滿的手上，但沈滿看著她殷切的目光竟然有些不敢和她道出真相。無奈的看了眼身邊的少女，巧的是，這少女也似有感應似地看向了她。那清澈靈動的目光之中，似乎帶了些困惑，還帶了點其他東西。她甚至在二人目光接觸的瞬間，就避開了沈滿的目光。

    沈滿以為那是她也不忍告知那小姑娘真相的原因。此刻她左手捏著那殘缺不堪的推薦函，懷中還留著一份好不容易求來的推薦函。

    “我們的確追到了那小賊，隻是推薦函已經被他藏在一個地方，還未去拿。我們怕你擔心，所以先來知會你一聲，見到你在這裏我們也就安心了。”沈滿道。

    話音落，隻覺得身邊有道目光投來，沈滿抬頭瞧，果然是那少女。

    “姐姐，是真的嗎？”小姑娘扭頭去看她。

    少女彎下腰摸了摸那小姑娘的頭，分外溫柔地說，“當然是真的，我們回來的時候不見了你，幾番打聽之下才知道你到了這裏。怎麽樣，身上的傷有沒有大礙？”

    “我沒有事。”小姑娘輕輕拉住少女的手，急切道，“那個人將推薦函藏在了什麽地方，我和你們一起去找！”

    “找什麽找！”突然一個嚴厲的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接著出來一個披衣散發，眼睛特別大的中年男子。隻見他銳利的眼神將麵前二人一掃，然後威嚴道，“你的表麵是看不出來什麽傷，但內裏卻腐朽壞了，長期的營養不良造成了諸多後遺症，方才那一摔，五髒六腑都快被你摔出來了，不在我這裏好好休養卻想著立即跑出去，這條小命你究竟還要不要了！”

    沈滿被這人一連串的罵聲嚇得一愣，心道好生厲害的大夫，竟然對病人如此凶悍！

    少女壓低聲音在沈滿耳邊道，“這大夫就是這樣的脾氣，卻不是個壞心腸，你千萬不要和他頂撞。”

    小姑娘眼睛瞬間就紅了，噙著眼淚道抹著鼻涕道，“嗚嗚嗚，雲大夫，我不是故意的，但如果拿不到推薦函，不但不能拿到報酬回去拿給我娘親買糧食，而且會被李公子討債上門索要，到時候我們家可真的無安生之處了。”

    小姑娘甚為可憐，聽話語也挺有邏輯，讓她離開也在情理之中。可這雲大夫表情沒有絲毫的鬆動，而是拽住了小姑娘的胳膊，一抬手，指著沈滿和少女道，“這不還有他們兩個嘛，你讓他們去就行了！”

    沈滿，“……”

    少女，“……”

    小姑娘那一雙撲閃撲閃的眼睛就重新望向二人。

    沈滿心想送佛送到西，既然都扯了這個謊，就索性想辦法替她拿到一封推薦函。於是微笑道，“雲大夫，小妹妹，我等會兒就將推薦函拿來，你們不必擔心。”

    少女的眼神略有變化，看待沈滿的眼中有了別種情緒。

    沈滿和少女離開這間醫館的時候，沈滿皺眉道，“這位雲大夫是什麽來曆，姓甚名誰，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

    少女搖頭，“我隻知道他姓雲，這間醫館叫雲周館，他常在這裏義症替人免費看病，其餘的都不知曉。”

    “什麽，這就是雲周館？！”沈滿瞪大眼睛，回頭看了看門麵，“我們方才見到的人就是這間醫館的主人？！”

    “對啊，”少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激動，挑眉問，“你認識他？”

    何止認識！

    沈滿心裏在狂喊，這就是當初劉嬸在彌留之際所說的父親讓自己投靠之人啊！隻是後來發生了種種事情讓她無暇他顧，但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重新遇到了此人，這難道是父親在九泉之下給自己的指示嗎？

    “話說回來，你打算怎麽辦？”少女抱著手問沈滿，“那封推薦函明明撕爛了，你上哪裏給這小姑娘再找一封？”

    沈滿從懷中抽出自己的，望了那上麵自己的名字良久，歎息道，“沒辦法，你先前告訴我可以有法子將被推薦人的名字抹去，請問在哪裏可以辦到這件事情？”

    少女似乎早知沈滿會如此，倒也沒有多驚奇，隻是淡淡道，“你想清楚了？”

    “嗯。”

    “你真是個傻子。”

    沈滿不知道她這是褒是貶，隻能笑著看著她。

    少女道，“你這封推薦函沒法子改名字，但是我另有辦法可以幫你找到一封。”

    “哦？”沈滿困惑，這推薦函不是極為難得的麽，為何這少女卻說另有法子？

    “你跟我來就是了，就是怕你沒有這個膽子。”她說的越發玄乎神秘，似乎是有意嚇退沈滿。但沈滿卻是個執迷不悟的，隻是道，“我已經答應了小姑娘，就沒有食言的道理。”

    “那好。”少女簡短地說完，領著沈滿往城南方向去。

    沈滿忽然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腳步一頓，衣袂輕飛，似乎是在考慮。過了良久，她背對著沈滿用好聽的聲音說，“吳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