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章 特異所舊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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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在星光廠的馬路對麵開了個書報亭。

    丁洋,就是在那兒見到老張的。

    老張躺在樹蔭下,圓滾滾的身子耐不住炎熱,肚皮上泌出一層油汗。

    丁洋前後兩次見到老張,老張抽著煙,侃侃而談,絕不看出重病在身的樣子。

    短短幾天下來,老張已經躺進重症病房,生命垂危。

    丁洋走到病床前。

    老張的鼻孔裏插著送氧管,眼睛閉著像是在睡覺。曾經圓頭大耳的一張臉,顯得很憔悴。

    旁邊的檢測儀上跳動著數字,旁邊還有綠色的曲線。

    丁洋看著,看不太懂。身後突然傳來老張的聲音:

    “那條線拉直,就表示我到站了。”

    丁洋轉回頭,老張衝著丁洋抬起頭,手上插著輸液管連著導線。

    “你身上帶著煙呢嗎?”

    老張問,丁洋搖著頭。

    老張發出一聲不甘的歎息,說道:

    “我原來就是星光廠的一個普通職工,真的不值得住這麽高級的病房。搞得現在,煙抽不上一口,酒也喝不上一口的。”

    丁洋看著老張,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老張轉過頭衝著丁洋問道:

    “我一直也沒問過你,去星光廠是想找什麽?”

    星光廠裏麵有秘密。

    所以丁洋離開縣城,遇到了一夥看起來很像是“有關部門”,但其實並不是有關部門的人,盤問丁洋。

    可是星光廠裏麵到底埋藏著怎樣的秘密,丁洋根本說不上來。

    丁洋一臉茫然,看著老張,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老張看著丁洋,嗬嗬笑起來,說道:

    “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星光廠裏到底有什麽。我們保衛處十幾個人,都是經過嚴格地政治審查才進廠的。要求退伍軍人出身,軍事技術過硬。你像我,當兵時就是特務連的。可是我們也隻是負責二道崗,除非緊急情況,否則不允許進入研究所。”

    話說得多了,老張的氣有點不夠使。喘了一會,老張又說道:

    “保衛處有個大劉,叫劉秉義。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年輕,英俊,學曆也好。那真叫一表人才。研究所的一個研究員,看上大劉了。沒多久,兩個人就結婚了。鎮政府給出的結婚證明,在廠小禮堂舉辦的婚禮。婚後,大劉就離開星光廠,去市裏了。當時,我們都說這小子交了狗屎運。娶了個漂亮媳婦不說,還一下子去了市裏,過上了城裏人的生活。”

    丁洋看著老張,等著老張繼續往下說。

    “我們有嚴格的保密製度。不許私下交流工作內容,不許打聽與份內工作無關的事,更不許把星光廠的事向外傳播。家裏人也不行。所以大劉離開廠保衛處,就沒了消息。不過,還是有各種小道消息傳回來。說研究所那個研究員嫁給大劉時,肚子裏已經懷上了一個孩子。說兩個人結婚後,從來沒同過房。”

    大劉這是替人背鍋了?

    丁洋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們在二道崗值班,經常能看到那個研究員。白天上班,晚上就住在宿舍樓裏,很少通勤。”

    老張說著,搖了下頭。

    “再後來,見到大劉時,他就出事了。”

    聽著老張的話,丁洋突然想到,大劉該不會就是小奇的父親吧。

    那個被布娃娃小義,刺死在房間裏的健壯男人。

    “事情出在市裏,可是因為研究所是保密單位,公安局也無權插手。整件事都是星光廠派人處理的。人被拉回廠裏,一把火燒了。連著骨灰,還有撫恤金,送回大劉老家。名義上,是執行任務時犧牲了。”

    老張說著看了看丁洋。

    “可是究竟出了什麽事,恐怕誰也說不清楚。我們奉命趕到時,房間裏隻有大劉,和他五六歲大的女兒。電話還是大劉的女兒打的。打到公安局,說家裏死人了。”

    大劉,就是小奇的父親。

    丁洋問道:

    “那後來呢?”

    老張搖了下頭。

    “事情處理完,就沒有後來了。”

    丁洋又問:

    “他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老張接著搖頭。

    “那誰知道。我們去,是維護現場,來回押車。不負責調查。”

    老張說著,想了想又說道:

    “好像也沒有調查。整件事,就被壓下來了。”

    “那……”

    丁洋遲疑著,想著應該怎麽發問。

    “那個小女孩,大劉的女兒,去哪了?”

    老張回想著,半晌說道:

    “不知道。出事後,大劉的老婆也看不見了。再回到研究所上班,得是一年以後了。”

    老張說著,帶著遺憾地又說道:

    “你是沒見過大劉的老婆,長得真漂亮。梳著一頭大波浪……”

    丁洋不等老張把話說完,就說道:

    “你等我。”

    起身離開病房,從雙肩背包裏翻出一張舊照片。

    照片,是丁洋去勝利中路那間老房子收房時發現的,原本是要當成垃圾丟掉了。因為那天晚上的遭遇的“奇遇”,就跟布娃娃一塊帶回家了。

    早上接到靠山鎮趙所長的電話,丁洋的腦袋裏靈光閃現,找出這張合影塞進背包。沒想到,還真的有用。

    丁洋拿著那張合影回到病房,遞給老張看。

    看到照片裏的故人,老張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身邊的監控儀上數字急速變化,那根用來表示生命體征的曲線緊跟著上下跳動。

    聞訊趕來的醫生帶著護士急匆匆進了病房,護士揮著手讓丁洋離開。

    老張急了,衝著護士說道:

    “我這活了今天沒明天的,你們總得讓我找個人,把話說完吧。再不說出來,就帶進棺材裏了。”

    醫生拿著聽診器,貼著老張的胸前聽著,看著老張又看了看丁洋。

    別說是醫生,就連老張自己都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回天無力了。

    醫生又看了看輸液架上的輸液袋,衝著護士小聲囑咐,給病人加一支白蛋白。接著又看了看丁洋,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醫生都不攆人,護士自然不會再賺討厭。也跟著轉身離開了。

    老張拿起手裏的照片看著,半晌抬起頭問丁洋:

    “你怎麽會有這張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