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上 頗刺淑束蘊燒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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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上頗刺淑束蘊燒敵陣

    再說盃乃本想借著人多勢眾,乘亂捉住歡都。得知其縱馬馳去,不由氣急敗壞。當即率領二十多人從後麵緊緊追趕,大有不抓住歡都勢不罷休的勢頭。一邊追,一邊大聲呼叫:“歡都縱火而逃,休要放走了縱火之人!”追了二十多裏路,誰知歡都所乘大赤馬奔馳如飛,在翻過兩座山頭之後,那裏還看得見歡都的蹤影?隻好攏住馬頭,恨恨而歸。

    返回南畢懇忒村,盃乃召集部族中人,聚在一起。他咬牙切齒地對眾人說道:“可恨,可恨!我本好心邀請歡都前來,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居心險惡,放火燒了我的居室,又打傷了我的兄弟。你們誰看見是他放的火,不要畏懼他的權勢,更不要前怕狼後怕虎,可站出來為我作證。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即使找到天涯海角,也要同他算清這一筆帳!”

    盃乃的話音剛落,隻見一人從人叢之中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歡都以救人為借口,走進屋內。當時,並不見他去救人,卻去點火燒屋。此事前前後後的經過,都是我親眼所見,歡都想賴也是賴不掉的!”盃乃視之,說話者不是別人,乃是族人不歌束。

    盃乃見有人作證,不由得眉飛色舞,當下又說道:“既然不歌束兄弟親眼目睹,歡都縱火燒屋的事實已是十分清楚,毋容置疑了。但萬事以忍為上,我們就忍下這口惡氣吧。弟兄們不了解歡都的身份和來曆,他是劾裏缽的左右臂,劾裏缽將其人視為心腹。正因為如此,他才敢於依仗節度使的權勢,為非作歹,逞威逞強。其實,我們也奈何不了他,而劾裏缽也會對他百般嗬護。”

    盃乃說罷,用他那遊移不定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仿佛在期待著什麽。他的這番話極有煽動性,眾人的情緒受到了感染,變得異常激動。果然,又有人從人叢中站了起來,忿然說道:“歡都當眾放火,欺人太甚。這口惡氣是可忍孰不可忍!首領打算以忍了之,此言差矣。從今以後,我們村中有數百人口,如何立身於人世?依我所見,此事決非小事,更不應該忍氣吞聲,要去向劾裏缽討個公道!他是節度使,若不秉公而斷,偏袒歡都,他也就難以號令眾人了。”

    盃乃聞言,移目視之,說話者不是別人,乃是心腹之人注都。他臉帶苦笑說道:“注都賢弟有所不知,因為歡都放火燒了我家,我不便親自出麵。賢弟既有憤憤不平之意,可否為我辛苦一趟,去見劾裏缽節度使,請他嚴厲處罰歡都。內雪我心中之恥,外平眾人之憤。此行要冒極大的風險,不知賢弟可否願意?”

    注都說道:“為了首領的聲譽,也為了全村數百人的利益,我注都願將個人安危置於度外,萬死不辭!”當下告別了眾人,乘馬出村而去。

    再說歡都依賴大赤馬的神力,擺脫了盃乃一行人的追趕,返回納葛裏村。從多保真口中得知,為了防備烏春,劾裏缽率人往村東南七八十裏之地的山中練兵。當下也不停留,連夜

    來到軍中。見了劾裏缽,並未提起在南畢懇忒村發生的事情。隻是對他說道:“跋黑死後,再也無人興風作浪了,納葛裏村非常平靜。但烏春絕不會袖手旁觀,從所得消息判斷,近日有可能興兵來攻。”劾裏缽說道:“兄弟此來,還有別的事嗎?”歡都說道:“沒有了,沒有了。”劾裏缽聞言,淡然一笑。

    又隔一日,劾裏缽正在行帳之中,有人進來稟道:“帳外有一人,好像是從遠處而來。其人怒氣衝衝,但不知所為何事。隻是一個勁地說要見節度使,還說要討個公道。”劾裏缽聽言,心中犯疑。當下迎出帳外,與來人相見。劾裏缽說道:“從未會麵,但不知為了何事而來?”來人說道:“我叫注都,乃是盃乃部落中人,如今奉了首領之命,來見節度使,並向節度使索取放火之人。”劾裏缽說道:“原來是盃乃兄弟派遣來的。如此說來,咱們都是自家人了。但你說要來索取放火之人,這話說來蹊蹺,令人不解。我這裏與南畢懇忒村有數百裏之遙,哪會有你索要的放火之人呢?”注都聽言,厲聲高叫道:“放火者,不是別人,乃是歡都。請節度使速將歡都交付於我,帶回部落裏,請首領盃乃發落!”劾裏缽說道:“這就更奇了,歡都剛從納葛裏村來到這兒,並不曾提到去過你們村,放火的事怎麽會說到他的頭上去呢?”注都說道:“節度使有所不知,歡都不但去過南畢懇忒村,而且還曾和盃乃一起,相聚在他家的院子裏飲過酒呢。”劾裏缽說道:“既然是在院子裏飲酒,縱火之事又從何說起?”注都說道:“飲酒之際,歡都曾經到屋子裏去過,火也就隨之燃起來了。另有人親眼看見,是歡都放的火。”劾裏缽問道:“他是誰?”注都說道:“他是盃乃的近親,名叫不歌束。”劾裏缽聽罷,沉吟許久,說道:“盃乃是先父故交,也是我的族屬兄弟。對他的事,我不能不管。歡都也是我的親密兄弟,患難與共,情同手足。我也不能冤枉了他。如果真是他放的火,我一定把他交你帶回,任憑盃乃處置,如何?”注都說道:“但願節度使能秉公而斷。”說罷,告辭退出。

    劾裏缽派人去將歡都請來,又把注都之言對他一一講明。歡都聽了,非常激動,說道:“我歡都做事磊落,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豈能做如此卑劣之事!”劾裏缽又問道:“那時,你到他的屋內去幹什麽?”歡都說道:“其時正在飲酒,忽然聽得屋內有喊叫救命之聲,我當時未及多想,隨聲而入。誰知,這時偏偏就起了火,連我也不明白這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劾裏缽聽罷,笑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說,我已明白其中原委了。”當下召集眾人商議如何處理此事。有一人名叫石盧斡勒孛堇的說道:“盃乃,兄弟也。兄弟之情,更深更重。切不可為了一兩個人的緣故,而傷了兄弟的和氣。”劾裏缽問道:“依你之見,是否欲將歡都交於注都帶回?”石盧斡勒孛堇說道:“是的,是的。這也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怨得了誰呢?”

    正在這時,隻見一人披甲執戟,怒氣衝衝走進帳篷。眾人視之,不是別人,卻是歡都。當下歡都劍眉倒豎,怪眼圓睜,大聲說道:“節度使,這把火燒的不明不白,讓人生疑。我歡都並沒有放這把火,怎能甘心受罰?盃乃是一個心懷叵測的小人,其所以滋事誣陷於我,必有陰謀。換句話說,若是盃乃要來索取節度使兄弟,難道節度使也輕易答應不成?如今要索取我輩,我歡都誓死不往。若是要戰,自當盡力赴死,義不容辭。”劾裏缽聽言,在一旁大聲說道:“壯哉歡都,以我所見,也正是如此,此真可謂英雄所見略同!”又叫人牽來一匹棕紅色的高頭大馬,對歡都說道:“今以此馬相贈,若是要戰,請以此馬為乘騎!”歡都見了,更是振奮。

    劾裏缽喚出注都,對他說道:“我現在要將歡都交付於你,你以為如何?”注都說道:“我這次之所以來,要的就是這句話呀!”劾裏缽說道:“不過,這次事件幹係甚大,我要親自陪送歡都前去,才能處理的更加穩妥。”注都聽了,先是一愣,接著又連忙說道:“那好,那好,盃乃首領也想麵見節度使呢。”

    一行人行至鼈刺水,劾裏缽在河邊籠住了馬頭,對注都說道:“你可去叫盃乃前來,與我隔河相見。”注都說道:“請節度使去村中少坐,以慰眾人之心。”劾裏缽說道:“不用了。你可告知盃乃,就說我親自將歡都送來了。”

    注都騎馬趟過河去,片刻之後,便消失在樺樹林中。又過了一會,盃乃領著十幾個人來到了鼈刺水的對岸,一字兒排列在河沿上。

    劾裏缽問道:“盃乃兄弟,聽說你家失火了,縱火者是歡都,此事可曾是真?”

    盃乃說道:“是的,是不歌束親眼所見。”

    劾裏缽說道:“請不歌束出來相見,我要問他。”說罷,又低聲對歡都說道:“備好箭,照他咽喉處射。此等沒有天理良心之人,留他何用!”

    說話之間,隻見對麵一人拍馬朝前走了一步,剛說了一聲:“我是不歌束……。”話音未落,忽然看見一道白光從對麵射了過來,正中不歌束的咽喉。隻聽得“啊呀”一聲,不歌束倒撞馬下,死於非命。

    盃乃見了,正要發問,隻聽得劾裏缽在對岸說道:“不歌束滋事生非,這是他應得的下場。盃乃兄弟,望好自為之!”說罷,拍馬而去。盃乃隔河遙望劾裏缽漸漸遠去的身影,一臉無奈的神色,恨恨地說道:“劾裏缽呀劾裏缽,從今往後,我與你誓不兩立!”草草安葬了不歌束,盃乃率領全村之人,離開了南畢懇忒村,遷往吐窟出村去了。此後不久,又派人往告烏春、窩謀罕,說是計謀不成,反而焚屋受辱。心有不甘,必報此仇。烏春對來人說道:“回去告訴盃乃孛堇,就說下月初進兵。”盃乃得此消息,立即加速備戰,整軍以待。

    其時正是八月天氣,秋高氣爽,氣候宜人。秋風颯颯,落葉蕭蕭。到了月底,烏春連結窩謀罕、盃乃之兵,翻過斜寸嶺,一路殺氣騰騰,直奔來流河而來。烏春為何要選擇這時舉兵?原來上次進軍是在十月底,風雪交加,冰澌履地。兵卒手腳凍裂,難舉刀槍。烏春迫於天時,不戰而退。所以,這次提早兩個月舉兵,這也算是上應天時,隨機而變。這次傾巢而來,誌在必得。打算一舉而勝,務要活捉劾裏缽,以奪取節度使之位。

    劾裏缽在與桓赧、散達交戰之際,對烏春也有所防備。他派斜列駐兵於屋闢村,其實也是專為烏春而設。斜列聽得烏春率兵度嶺,立即派人飛馬報與劾裏缽。劾裏缽心知烏春這一次是來者不善,必有一場惡鬥,遂傳令各軍,匯集於屋闢村,以聽調遣,與烏春決戰。

    屋闢村位於暮棱水和按出虎水之間,在村南三五十裏的地方是一片寬闊平坦的草地,名叫蘇素海甸。烏春之兵就在蘇素海甸南三十多裏的地方安營紮寨,兩軍隔著蘇素海甸遙遙相對。蘇素海甸也就成了劾裏缽和烏春二人心目之中最為理想的戰場。

    這天下午,烏春派人來下戰書,劾裏缽在戰書上寫了“來日決戰”四字,交來人帶回。傍晚之時,劾裏缽帶了歡都、頗刺淑、斜列、習不失諸人及數十名護衛親兵,前往觀敵。遙見烏春大營燈火通明,鼓聲震天,軍威十分雄壯,不由自主地說道:“不用說明日又是一場惡戰。”習不失說道:“烏春之兵再強,還能超過桓赧、散達?在我眼中,也不過是枯木朽株而已。表麵上看起來強大,其實不堪一擊。”劾裏缽說道:“烏春也不是等閑之輩,切莫小看了他。”

    劾裏缽又率領眾人沿蘇素海邊緣而行,察看了一番地形地貌。歡都說道:“此地南麵偏高,北麵略低。烏春之兵從南而來,居高臨下,倍增破竹之勢。我軍占據北麵,仰麵受敵,地勢對我軍不利。”劾裏缽聽罷,點了點頭,表明他有同樣的看法。習不失說道:“如果我軍搶占西北有利地勢,而把東南一隅讓給敵軍,這樣一來,烏春就不會占有地理之利了。”劾裏缽聽罷,又點了點頭,說道:“隻有這樣,或許可以一戰。”

    正在談論之際,忽然聽得一陣北風從耳畔呼呼刮過,地上的落葉也隨風向南飄去。劾裏缽心裏一動,說道:“有了,有了。明日一戰,隻可智取,不可力鬥。不出半日之內,即可破敵。”眾人追問其故,劾裏缽笑而不答。回到屋闢村,劾裏缽喚來歡都,對他說道:“來流河從斜寸嶺流出,在穀口之處,有一小道,是退向吐窟村的必經之路。你可率領二百人馬,繞道經來流河畔,埋伏於穀口。若是盃乃敗退於此,隻可將他生擒活捉,帶來見我,切記不可傷了他的性命。”歡都說道:“若是衝鋒陷陣,二百人馬也就夠了。若是設伏擒敵,哪裏用得了這麽多人馬?隻需五十騎而已。”說罷,率領五十鐵騎,踏著月色而去。

    劾裏缽又喚來習不失和斜列二人,對他們說道:“二位兄弟可在村中廣為收集舊絮亂麻等物,捆縛為束,以備急用。宜多不宜少,多多益善。”二人亦奉命而去。

    諸人離開之後,劾裏缽又對頗刺淑說道:“今夜之事,萬萬不可走漏了風聲,不然,大事去矣。賢弟可派人封鎖四處村口,所有來往行人,隻許進村,不許出村。慎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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