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下發大兵斜也平中京

    這年七月，阿骨打頒詔鹹州路都統司道：“自從餘覩投誠之後，我們已經洞悉遼國的內部事宜。現在已經決議親征，請嚴治軍備以候師期。”此後便是陰雨連綿，遂命蒲家奴為都統，以粘罕為副都統，率軍而西。不過，陰雨的天氣依然如故，使他們不得不再一次放棄伐遼的計劃。

    十一月，粘罕再一次奮臂請戰。他對阿骨打說道：“諸軍久駐，人思自奮，馬亦健壯，應該及時抓住戰機，出兵伐遼，進取中京。”阿骨打深以為然，但在召集群臣商議之時，卻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大家都以為已是嚴寒季節，冰天雪地，不宜出兵。在這關鍵的時候，阿骨打力排眾議，再一次支持了粘罕之策。他任命忽魯勃極烈斜也為都統，統率內外諸軍。以蒲家奴、粘罕、宗幹、宗盤等人為副都統，並以宗峻領合紮猛安，皆受金牌。另外，又以耶律餘覩為向導，兵鋒直指遼國中京大定府。阿骨打特頒詔書與斜也道：“遼政不綱，人神共棄。今欲中外一統，故令你率大軍以行討伐。爾其慎重兵事，擇用善謀，賞罰必行，糧餉必繼，勿擾降附，勿縱俘掠。見可而進，無淹師期。事有從權，毋須稟告。”幾天之後，就在大軍即將啟行之際，阿骨打又頒發了一道詔書，要諸將在攻克中京之後，將所繳獲的禮樂儀仗圖書文籍，及時送回內地，不得遷延時日。

    在中京和上京之間，有一條連接兩地的長長的河流，名叫土河，亦即現在的老哈河。流經中京大定府，又折而北流，在恩州境內以東地區融匯了古羖瀝水和三膚河之水。三水合一，變成了滾滾江河，一路奔騰而去。在高州又有一條河流——落馬河，也湧入了它的懷抱。向北流入上京境內，繼而又折向東北流去，在木葉山與潢河合流，匯成了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江，這就是西遼河。遼國的中京之地，在虞舜時為營州，在夏禹時屬冀州，幅員千裏，境內又多崇山大穀，足以屏蔽自固，自古乃奚人聚居之地。後來，契丹人漸漸強大，又建立了遼國，奚族之眾也就依附於遼。據說遼聖宗耶律隆緒之時，他站於七金山上，憑眺南望。但見雲霧之中，瓊樓玉宇，十分豪華。後來，他傳令在雲霧出現的地方建造都市，定為中都，稱為大定府。在四個都市之中，中京的規模算是比較小的。

    奚王霞末得知金兵要來進攻中京大定府的消息之後，便在上京與中京交界的土河中遊一帶部署了重兵防守，又派耶律迪六、耶律和尚和雅裏斯等三人防守中京城，自己則率領主力遊弋於中京以西地區。他是想避開金兵主力，在戰爭的最初階段避免與金兵主力作戰，欲視金兵力量的強弱再作靈活的選擇。如金兵力弱則率兵迎戰，如金兵力盛則退保太行山以西地區。其時中京大定府內，也已經是兵無鬥誌，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有的將軍已經下令焚燒留糧，正打算遷徙居民，棄城而遁。

    斜也的都統府設於上京臨潢府。收國六年正月，斜也下令向遼國中京進攻，激戰立即在土河下遊兩岸展開。遼兵不堪一擊，金軍遂先後進入中京大定府之境，並向縱深邁進。

    大將謾都本在土河東山遇敵三千餘眾，分兵包剿，將其全殲。猛安蒙葛、麻吉在土河以西與奚、遼聯兵相遇，敵兵甚盛。兩軍正在激戰之際，謾都本率部渡過了土河，突擊敵兵。謾都本推鋒力戰，將敵擊潰。麻吉與部將稍合、胡適答在高州城下逼降遼將楚裏迪部，乘機奪取了高州。金將斜卯阿裏與散暏祿進兵於高州之南，聞說遼將昭古牙、耶律九斤率領興中府兵數萬與金將胡裏特激戰於城下，胡裏特兵敗，派人求援。斜卯阿裏率領八謀克之兵火速往救，與遼兵相遇，他指著遼兵陣前二十餘位穿緋衣的人說道：“此必賊首，不可放走一人。”麾兵奮擊，皆殺之，餘眾大潰而奔。

    大將蒙刮率部前往攻取恩州，駐軍城下。部將烏孫訛論率領六十餘騎遠出哨探。夜幕將臨之際，驟然與遼兵數百餘騎相遇。烏孫訛論出其不意，率兵掩擊，生擒三人，餘眾奔潰。從俘虜口中得知，遼將耶律霸哲率領九萬之眾來救恩州，離此已經不遠。烏孫訛論得此消息，火速返回報信。蒙刮即速於險道要隘之處設伏。部署停當，敵騎已至。剛剛過半，兩旁伏兵齊出，攔腰將敵騎切斷。遼兵首尾難顧，一時大亂。蒙刮又率兵迎頭痛擊，將敵擊潰。遼將蕭霸哲逃奔之中，被烏孫訛論從背後一箭射死。恩州守將從城頭看到援兵已潰，計無所出，遂大開城門投降。

    猛安溫迪蒲裏特，身材高大魁梧，胸前美髯飄拂，極有謀略，又以智勇聞名於軍中。率領五千兵卒，剛剛進入中京道境內，即與遼兵一萬餘眾相遇，首戰敗之。又率兵出襲古裏道，又與八千餘眾遼兵相遇，二戰又敗之。又在暏門華道巧設伏兵，三敗敵騎一萬餘眾。三戰三勝，直驅中京。

    卻說麻吉得到消息，說是遼兵九萬餘眾往攻恩州，遂使斜卯阿裏、散暏祿二將留守高州，自己親率黃摑敵古往助蒙刮孛堇。在恩州境內，擊敗五千餘眾遼兵，乘機掃平藏於山穀中的敵兵，又招降三千餘人。進兵至阿鄰甸，中敵埋伏。敵人亂箭齊發，麻吉出於不意，驟然被亂箭射中，死於馬下。黃摑敵古本催兵來救，已是不及。當下悲憤之極，大喝一聲，目眥迸裂。催軍殺入敵人陣中，左衝右突，來回搏殺，遂將敵兵剿殺殆盡，乘勝攻取了回紇城。至此，高州、恩州、回紇三城已被攻取，通向中京大定府的通路已經暢通無阻。

    與此同時，斡魯統領所部進兵於高州、惠州之境。所部之中有驍將高彪，本名召和失，身世為遼人，其祖名高安國，其父名高六哥，均在遼國分別擔任節度使和刺史之職。高彪初生之時，他的父親聽了陰陽先生的話，說是其出生的時日於己不利，意欲將其棄之不養，其母百般為之營護。在四五歲的時候，父親竟然將其逐出家門。小小的高彪藏匿於外祖之家，這才能夠長大成人。後來，遼人調兵於東京，其時高六哥年紀已老，但也在從軍的名單之中。這時，他不由得想起了被他趕走的兒子高彪，悵然對所親說道：“我兒若在，就可以代我從軍了。”他的親戚聽了，便以實情相告。高六哥大喜，即時將其子召回。這時的高彪，已經成了一個膀大腰圓、英俊魁梧的小夥子了。金遼出河店之戰時，遼兵敗走，高彪猶然力戰不已，阿骨打見之，不由讚道：“此實勇士，不可傷害，為我生俘致之。”這次攻打中京，高彪為領兵謀克，追隨斡魯，在高州與悉州的交接地區，擊敗了遼將合魯燥和韓慶民的兵卒，乘機攻克了武安州。和魯燥又率領二萬精兵前來突襲，斡魯率部迎戰。高彪傳令部下皆去馬步鬥，奮勇當先，將其擊敗。武安州周圍的奚人負險拒命，所在屯結。高彪率部攻拔諸山寨，奚人遂降。

    至此，斜也率領的大軍屯集於中京城下。闍母率領赤盞暉、大臯、簫翊諸將，自城西沿土河兩岸驅兵疾進。城中遼兵雖有三千之眾，但已無鬥誌。守將耶律迪、耶律和尚、雅裏斯等看到金兵勢大，隻怕被圍在城中脫身不得，便搶先撤出城外，稍作抵抗，就落荒而退。

    斜也攻克中京之後，派遣諸將分別攻取中都大定府各個州府。闍母率師東取興中府，粘罕率其所部西攻北安州。銀術可、習古迺、蒲察胡魯巴等人率三千精騎，追襲奚王霞末所部，完顏希尹與迪古乃、婁室、餘覩追襲中京守將耶律迪六、耶律和尚、雅裏斯等人。

    闍母率部將赤盞暉、簫翊、大臯等人，一路東進，勢如破竹。進至興中府境內，恰與遼軍二十萬之眾相遇。闍母見遼軍勢盛，吩咐大臯堅守營壘，大臯堅執請戰。有人對大臯說道：“與敵鏖戰，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堅守營壘，卻是十分安全的。如今將軍苦苦請戰不休，這又何苦呢？”大臯說道：“大丈夫生於當世，如今強敵相逼，不得與其一決勝負，尚有何為？即就使臨戰不勝，雖死猶生，也是一件幸事。”闍母聞之，甚為其壯誌勇氣所感動，乃令出戰，闍母親自率軍為繼。兩軍接戰，闍母即指揮金兵向後退卻。遼將見金兵後撤，以為怯陣，遂催兵緊緊追攝於後。正在這時，隻見大臯催動本部人馬，從橫擊之，衝入遼兵陣中。闍母又命令諸將掉轉馬頭，迎麵搏戰。酣戰之際，赤盞暉、簫翊二將又從遼兵背後殺來。遼軍腹背受敵，前後難顧，一時大亂，遂潰散而走。興中府守將亦棄城而去。闍母以簫翊留守興中府，又指使赤盞暉、大臯二將，各率本部人馬，攻取附近州縣，義，錦等州皆平。

    完顏希尹等人追襲遼將耶律迪六、耶律和尚、雅裏斯等人。三人逃奔途中，正想暫住數日，聞得完顏希尹之兵將至，不敢停留，上馬又逃。完顏希尹追之不及，遂乘機平定附近各山寨而還。

    再說奚王霞末率兵來救中京，在城西遇到婁室所部，一戰而敗。遂向西撤走。在離興中府約有七十裏的地方，又受到金將銀術可、習古迺、蒲察、胡巴魯率領的三千金兵的圍追堵截。奚王霞末所率之兵傷亡殆盡，僅以二十餘騎倉惶而遁。沿途收拾散兵潰卒，力量複振。奚王霞末見中京之地到處都是金兵，料難存身，率領敗殘人馬，向西一路退走，打算遁入山西境內。在通向北安州的途中，又與金兵第三次相遇。原來這支金兵乃粘罕所率領的偏師，正打算西取北安州。途中，又與婁室、徒單綽裏合兵，兵勢更強。奚王霞末一路之上已經遭受了金兵的兩次襲擊，早已成了驚弓之鳥，如今又遇上了這支生力軍，再也沒有還手的勇氣和信心了，當即下馬投降，粘罕也乘勢奪取了北安州。

    至此，中京大定府所屬州、府已經全部被金兵攻取。斜也乃分兵屯守要害之地，遂進駐中京大定府，遣使報捷。又使鄆王完顏昂與將軍稍喝率兵四千，監護諸降人，處之嶺東，並以兵守衛臨潢府。阿骨打見了捷報，高興萬分，立即頒詔嘉獎，詔書中寫道：“汝等提兵於外，克副所任，攻下城邑，撫安人民，朕甚嘉之。分遣將士招降山前諸部，計已撫定。山後若未可往，即營田牧，俟秋大舉，更當熟議。見可則行。如欲議兵，具數來上。無恃一戰之勝，輒自弛慢。善撫存降附，宜諭將士，使知朕意。”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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