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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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威脅,是請求悠然看得見子章先生的臉色從一開始漲紅的樣子,到現在的平靜模樣。 vw真不知道,他為何為了鴛鴦,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悠然的心有那麽一會兒,跳得太快,有些不同尋常。迷迷糊糊中,悠然聽見子章先生又說話了。他說:我是在請求你,不要對我的下人,用這麽嚴重的懲罰

    請求陳沁咀嚼著這兩個字的味道,不知為何,吃到了一種苦澀的味道。但是,她是如何的高貴,她的出生,從來就不會允許她低下頭去。就算是不甘心,就算是悲傷,就算是最珍惜的東西,從指尖溜走。她也不可以表現出一絲的悲傷和難過。她平靜一如既往。她高傲一如既往。她側過頭去,看著悠然,輕聲笑,既然說要繞了這個人,你覺得她對你的冒犯,是不是某人的請求,就可以原諒的

    悠然不曾說話。她的身份,和子章先生一樣的尷尬。她不想在子章先生麵前,這樣忤逆他。這麽多年的師徒,悠然很清楚,子章先生若不是氣急了,不可能說這樣的話。這話裏,有多少無奈,她聽得出來,也記得很深刻。所以她是不會說話的。而她不說話,顯然是對陳沁公然的反抗,她不敢也不能。她很猶豫。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有些擔憂,又有些害怕。

    正在此時,昊雲的聲音響起,帶著幾許戲謔,帶著幾許的嘲諷。他說:原諒不原諒的。不是我說了算的。我並不覺得,和一個身份這麽低微的人,有什麽好說的。我捏死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何必要長公主你開口。阿然她跟這個婢女沒有矛盾,是我,我今兒個心情不好,所以和這侍女多說了幾句話。沒想到還生起氣來了。我不過是一時戲言,長公主開口為我求情,我實在是受寵若驚。

    你雖覺得不過是一件小事。然則,與我而言,就是我管教下人不嚴。陳沁說著瞟了鴛鴦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不鴛鴦抓緊了子章的手臂,先生,救我,我不想再挨打了。上一次,我不知道長公主,不小心冒犯了她,他們已經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我一頓。如今,又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又要打我。先生,你也聽見的,我根本沒有跟他們說一句重話。我是那麽戰戰兢兢地討好他們。鴛鴦嚇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整個身體顫抖得就像是風雨中的落葉一樣。子章看在眼裏,多少覺得心疼。若不是他太無權,他也不至於任由人宰割他身邊的人。

    悠然一向是置身事外的,可鴛鴦這麽一說,她又不知不覺地生氣了。她站起身,走到了陳沁麵前,緩緩跪了下來。長公主,她說的沒錯。這個丫頭很聰明,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正兒八經的頂撞人的話。您瞧她跟子章先生說的這些話,一字一句,都是道理。反正,我覺得我是說不過她的了。我倒是挺喜歡這個丫頭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要長公主殿下,將她賞賜給我。我身邊,缺少這麽伶俐的人。

    好一招以柔克剛。陳沁原本凝重的嘴角,此時此刻,微微向上揚起。她勾唇一笑,對悠然說:你願意的話,就拿走。不過是一個婢女。

    子章才猶豫了一下,那鴛鴦已經是嚇得魂飛魄散。她所求,就是在子章先生府上,站穩腳跟。她可以利用子章先生對她的,一丁點兒的不同,讓自己擺脫奴婢的身份。她絕對不能被左悠然帶走。情況,不容她多想。她一把抱住了子章先生,無比淒厲地喊著:先生,不要趕我走,我不要離開這裏。我已經把這裏當做了家。離開這裏,我是活不下去的。如果先生已經不在意我的生死。那麽你就把我賞給左大小姐吧。

    鴛鴦說著,轉頭看著悠然,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無比淒淒切切地說:左大小姐,我沒有你說的那麽聰明。您是尚書千金,想要怎樣的奴才沒有。你為何一定要強迫我,離開我的家。離開我熟悉的地方。您是要逼我去死嗎如果你非要我跟你走的話,那麽我我寧願現在就死在這裏。

    她說著,一咬牙,就掙脫了子章先生的手,一下子就衝到了廊下的圓柱上。眼瞧著就要撞上柱子。子章先生,快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扯了回來。這一扯,好巧不巧就被扯到了自己的懷裏。悠然一直盯著鴛鴦,她看得出來,最後那一刻鴛鴦是放緩了動作的。就算是子章先生沒有抓住她,她也不會怎樣。隻是子章先生抓住她了。這讓她的舉動,有了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畢竟,最後的結果是,她被子章先生抱在了懷裏。

    陳沁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曾說話。悠然的眉頭微微皺起,她說:先生,你也知道,我根本沒想逼著她去死。一切都還可以商量,她也太偏激了。這樣偏激的人,我以為,她不適合做奴婢了。還有,她是一個奴婢,居然說這裏是她的家。她這種心情,是完全不可取的。我以為,她得了臆想症,這是病,得治不是我誇口,我可以請得動為季美人看病的卓大夫的同門。當然子章先生也請得道。但是,先生一向清廉,可能付不出這筆銀子。不如,還是讓她跟著我吧。治好了病,我就把她帶回來。

    鴛鴦拚命搖頭,緊緊抓著子章,以至於子章都沒辦法將她推開。他的眼睛,看向了陳沁。陳沁也在看著他,目光裏有質問,有嘲笑。子章,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剝開來,赤果果地展現在她的麵前。她看著鮮血淋淋,卻依舊無動於衷。子章微微垂下了眼瞼,伸手扶著鴛鴦的後背。此時他的心裏,是一片荒蕪。他以為,十幾年來的不曾想見,至少,她會給自己留點餘地。到如今,她依舊冷漠地看著自己,漠不關心。

    就是這種漠不關心,他無能為力。他擱置在鴛鴦後背的手,一點點開始麻木。悠然看不下去了,走上長廊,一把拉開了鴛鴦。

    掩飾被揭開,假裝被揭穿。子章本能地伸手去拉鴛鴦。悠然怒極,手上長鞭一甩,狠狠地甩在了悠然身上。一下子,她就被鞭子勾住,摔在了廊下,打了幾個滾。

    子章一臉狼狽,卻不願意就這樣讓自己的傷痛,展露無遺。他一把抓住了悠然的手,冷聲道:為師平日裏是怎麽教你的收起你的鞭子,我命令你去把她扶起來

    我不要悠然很幹脆地拒絕。她咬唇轉頭看著陳沁,聲音堅定。我要帶走她,無論長公主答應不答應。我要帶走她。我喜歡她,她真的挺聰明的。

    借口子章的手上用勁,悠然的手腕處開始泛白,指尖鮮紅得不正常。昊雲心底著急,走上長廊,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陳沁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子章,笑語嫣然。她說:不過是一個侍女而已。丫頭喜歡,就帶走好了。你要真需要人服侍,讓著丫頭給你送些銀子,再買一個不就成了。

    謝謝長公主悠然笑了。即便她的手,都快要斷了,她還是笑得很燦爛。就是這種笑,讓子章的整個情緒都瀕臨崩潰。這麽多年的師徒之情,難道還抵不過陳沁的幾麵之緣這麽多年,他自以為很了解的左悠然,何時變得這麽嗜血,這麽殘忍。為何,他隱隱覺得,左悠然和陳沁,是同一種人。同樣出生的人,同樣為了維護自己,可以不擇手段的人。甚至,在自己的利益麵前,尊師重道也隻是狗屁。

    而悠然,已經沒有時間沒有力氣,去理會子章的心情。她隻知道,鴛鴦這個人在這裏一日,這裏就會議日不得安寧。她不願意冒險,不希望,真的有朝一日,皇帝答應了長公主的要求。子章先生一怒之下,讓鴛鴦這種人得逞。她隻能防患於未然。所以,即便知道子章先生會恨死自己。即便有可能這麽多年的師徒之情,毀於一旦。她也不能心慈手軟。

    手腕上的痛,越來越明顯。悠然咬唇道:師傅,長公主已經答應了。你可以放手了。

    子章盯著陳沁,他不曾放下手,他的情緒無處發泄。陳沁柔柔一笑,似乎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站起身來,說:丫頭,如你所願了。幫我個忙,幫我物色一個園子,我想這裏是這些人的家,可惜不是我的。我想,其實真的該走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不過,現在的我,今非昔比了,我認識的人,認識我的人,都已經走的走,死的死。能幫我的人,也就隻有你了。丫頭,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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