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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你聽說了麽？大八卦啊！”

    “什麽八卦？”

    “杭迦白啊，你知道他為什麽老拒絕別人的表白麽？”

    “為什麽？”

    “因為他是內個啊……”

    “哪個？”

    “g-a-y”

    “他是彎的？！”

    “我靠，你聽誰說的？”

    “很多人都說啊，我覺得靠譜，要不然這麽帥一個人怎麽會那麽清心寡欲的？”

    “而且他的課桌可幹淨了！”

    “對對對！”

    “天呐，為什麽帥哥都不喜歡女孩子啊，為什麽！！！”

    “噓——小聲點！！”

    紀桐推開廁所門，驚愕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果然特地來高三這層上廁所是正確的，分分鍾都能聽到不少八卦。

    她邊往樓下走邊思考著這八卦的真實性。

    成績好，性子清冷，幹淨整潔，不和女生打交道，關鍵是還長得帥……想來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她覺得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嚇得一溜煙往回跑。

    經過10班門口，又被陳修那小子逮住了：“幹嘛呢，見鬼了？”

    紀桐沒耐心地擺了擺手：“關你p事！”

    “我靠，過河拆橋啊！你忘了我曾經幫你搞來朱小軍寫的周記了？”

    “別跟我提朱小軍，煩著呢！”

    陳修偏就不聽，幼稚地念叨起來：“怎麽不能提啊？我就提！朱小軍朱小軍朱小軍……”

    “完了……”紀桐痛苦地抱住腦袋，她現在被洗腦了，腦子裏蹦出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

    杭迦白喜歡的人……該不會是朱小軍吧？！

    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天，紀桐都活在可怕的幻想中，心神恍惚，還被老師點了幾次名。

    快放學的時候，小向給她帶來了一個重要情報。

    “我剛才在辦公室裏聽到你家杭帥哥的名字了！”小向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角落裏，“聽說他得了個市裏的什麽獎，好像是什麽英語競賽的。然後咱們英語老師就琢磨著，讓他下周一來給我們這一屆的學弟學妹們講講經驗。”

    “幹得漂亮啊！”紀桐激動地就快拍桌子了，“咱老張這輩子總算幹了件好事！”

    “怎麽說話的……”小向笑著白了她一眼，“不過是分享經驗而已，又不會手把手教你。”

    “我可以刷臉啊！”她沒心沒肺地盤算著，杭迦白應該上回已經記住她的名字了，再努力一下應該可以加深他的印象吧。

    可轉念又想起了在廁所聽到的八卦，整個人又焉了，輕聲問小向：“誒，你覺得杭迦白會喜歡女生嗎？”

    “你什麽意思？”

    “我在廁所聽見的，他們班女生討論說，他好像是彎的……”

    “我靠，驚天大八卦啊！！”小向立刻激動地嚷嚷道，“果然這世界又帥又聰明的男人都不喜歡姑娘啊！”

    紀桐被她喊得驚慌失措，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噓，你輕點！！”

    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另外幾個正準備結伴放學的女同學捕捉到了什麽關鍵詞，瞬間圍了上來：“什麽八卦？什麽八卦？”

    “關於高三杭迦白的？”

    “他是彎的？天哪，太難以置信了！”

    “誰說的？”

    “小桐說的啊！”

    “……”

    “喂喂，不是我說的啊，我是聽別人……”紀桐從後麵追上去，卻已經無濟於事，那幾個長舌的姑娘隻聽八卦不聽解釋，帶著讓她們滿意的勁爆八卦，浩浩蕩蕩地又離開了。

    **

    第二天，紀桐又找了個借口去高三的樓層瞎晃悠，她這回運氣很好的，剛上樓就遇見了杭迦白。

    紀桐一看到他就緊張，整了整衣冠和發型，極淑女地踩著小碎步迎麵走去，佯裝溫柔地笑著打招呼：“hi~學長，我是……”

    “紀桐。”杭迦白居然停下了腳步，考究般垂眸看著她的眼睛。

    紀桐這人最管理不住情緒，興奮地咧著嘴笑起來：“對對，我是紀桐！”

    可對方卻似乎沒打算和她寒暄，墨玉似的眸子微微沉了沉，問道：“你到處散播謠言，是為了什麽？”

    她一頭霧水地望著他：“謠言？什麽謠言？”

    “你說呢……”杭迦白蹙了蹙眉，視線快速掠過周圍的同學，有兩個姑娘掩嘴笑著走了過去。

    他這下沒了耐心，想起一整天的滿城風雨，再對照眼前狀似無辜的小姑娘，就沒來由得惱火，幹脆一次性把話說絕了：“反正我就直說了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喜歡你的。”

    說完，他就瀟灑地扭頭就走，留下紀桐徹底怔在了原地。

    “小桐，小桐？”小向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她，“怎麽了，上完廁所回來一直趴在桌上？沒看到杭迦白，不開心了？”

    紀桐仍然不說話，也不抬頭。

    小向大約是覺得自己猜對了，就順勢繼續說道：“誒，你不是都說了嘛，他喜歡男人的，你何必為了他難過呢？”

    “不是我說的！”她一個激動，猛地抬起頭來，眼淚汪汪地抽泣著，“是、是別人說的……”

    “好好好，別人說的……”小向被這陣仗嚇壞了，連忙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冷靜。

    這時英語老師趾高氣昂地踏進門，一進來就看到這梨花帶雨的場景，錯愕地瞪大了眼，也不好說紀桐什麽，就朝前排的英語課代表開玩笑說：“課代表，你得多關注同學的情緒啊，哪能讓同學在我的課前情緒不佳呢。”

    英語課代表林嘉是個戴眼鏡的胖子，朋友很多，平時總和老師同學們樂嗬嗬的，出了名的好脾氣又幽默。突然被這麽點了名，感覺自己被賦予了重要的責任，故作莊重而嚴肅地點了點頭。

    於是紀桐一下課就被林嘉纏上了，他這人是不錯，可就是囉嗦，拉著她嘰嘰歪歪了好一會兒，說的盡是些苦口婆心的話。什麽“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和我說啊”，“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這種tvb式的安慰他信手拈來，就差熱情地說“我煮麵給你吃”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的體育課，紀桐總算拜托了這人，拉著小向一早就跑到樓下操場邊去了。今天要測試八百米，這向來是她的弱項，她這麽早來這就是想著法子讓自己出點事，逃過這一劫。比如在台階上跳上跳下，看看能不能把大姨媽跳出來。又比如買了個冰激淩吃，想著能在考試前肚子痛。

    小向對她這些行為早已是見怪不怪，隻是今天的紀桐顯然和往常不同，對考試的事倒沒怎麽多叨念，隻是安安靜靜地和自己瞎折騰，看起來始終不怎麽開心。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等到體育課開始，紀桐都沒覺得有什麽異樣。有些時候總是事與願違，比如每次運動會都碰上雨天，比如軍訓的時候永遠豔陽高照。煎熬地跑了第一圈，紀桐就已經被大部分女生甩在最後了。大多數說“大家一起慢慢跑”的同學們都跟野馬似地衝到前麵去了，隻剩小向一個陪著她在後麵磨蹭。小向從小就是學長跑的，八百米跟玩兒似地，輕鬆而篤定地跑在紀桐身邊和她閑聊。

    “小桐，你真那麽喜歡那個杭迦白啊？他到底哪兒好了，你了解他麽？”

    紀桐思考了片刻，似乎自己確實不了解他，從一開始就是因為他長得帥才對他念念不忘，這理由說起來也真夠膚淺的，所以她沒回答。

    而小向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這位死黨：“你要喜歡帥哥的話，怎麽沒和陳修在一起，你倆不是成天都在一塊嗎？”

    “他哪能和杭迦白比？”脫口而出的瞬間，紀桐忽然想起高中入學的那一天。

    她和所有同學一樣擠在在公告欄前四處尋找自己的班級和名單上的熟人名字。好多女生激動地抱在一起，可迎接她的卻是陳修那小子的陰魂不散。他出現的時候身後跟著一群親戚，把他捧得跟個大少爺似的。為了擺脫煩人的親戚們，就說找到了自己認識的人，讓他們先回去了。

    這個倒黴的人就是在公告欄前麵轉來轉去的紀桐。

    新買的書包被陳修拽住了，整個人被拖著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就和普通校園裏嬉笑打鬧的同學們沒什麽不同，兩人吵吵嚷嚷著迎接著全新的生活。

    剛離開親戚們的視線範圍，陳修就把手裏的書包拉手鬆開，順手一把推開她：“好了，紀桐，小爺我要玩兒去了，你自己報道吧~”

    說完，陳修就反身朝著擁擠的人群往外擠出去了，地板似乎剛拖過，還未幹透，被突然甩開的紀桐沒刹住車，一下子滑了腳往前撲過去。周圍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隻有一個人抓起了她的手臂，把她扶穩。

    抬起頭的時候，她看到一個逆著光的人影，高大挺拔，眉宇間似乎散落著淡淡的金光。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那人就輕輕退後一步，轉身進了走廊。那句沒說出口的“謝謝”，她好像已經遺忘了很久很久。再次想起，總覺得那個背光的人影和杭迦白漸漸重合了起來。

    或許是太過在意他，以至於產生了臆想，紀桐揣測了許久，卻愈發覺得興奮。

    **

    “那兩個女同學！還聊天呢？”體育老師吹了聲哨子，朝操場邊的兩人吼道，“是覺得八百米太輕鬆了，想多跑幾圈是吧？”

    紀桐這才拚了命加快速度，小向在前麵帶她，看到她那生不如死的樣子，笑道：“你就把我想象成杭迦白，來追我。”

    “杭迦白哪有你這麽矮的……”

    “哼……好心沒好報，我不管你啦！”

    “別別別……”

    跌跌撞撞著跑到終點，紀桐大口喘著氣，捂著肚子，直接在草坪上躺了下來。

    旁邊體育老師訓話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五分鍾，不及格，你倆要重考。你是田徑隊的，平時好好教教紀桐怎麽調整呼吸和步伐，知道嗎？別瞎搞，陪著她在後麵磨蹭，還影響自己的成績。你們這些小姑娘啊，整天不知道在想什麽，就這麽一小段八百米，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誒，怎麽還躺下了？剛跑完走一走啊……”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清風撫過白色紗簾，淺金色的夕陽灑在辦公桌一角。窗邊坐著的男生有著清瘦挺拔的背影和幹淨的短發，空蕩蕩的醫務室裏隻有鉛筆在白紙上寫字的“沙沙”聲響，細碎而有質感。他一刻也不曾回頭，可紀桐卻一眼就認出了這熟悉的身影。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覺得自己仿佛還活在夢中。

    “你怎麽在這？”紀桐從床上撐起來，輕聲發問。

    杭迦白放下手裏的筆，沒轉身，寡淡的聲音卻細細傳開：“你應該問你自己怎麽在這。”

    “噢……我怎麽在這？”她有點懵了，順著他的話乖乖發問。

    杭迦白倏地輕笑出聲，這才轉過來站起身，慢慢踱到她床邊，“跑完步暈過去了，被人抬過來的。”

    “……哦對，我想起來了。”紀桐尷尬地撓了撓頭，想繼續問杭迦白怎麽在這，可聯想到上午他說的話，遲疑了片刻，還是憋住了。

    她到底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這種時候是少和他搭訕微妙，免得引起他更多的反感。於是自己撐著床，輕輕鬆鬆就跳了下去。

    “那……學長，我先走咯。”

    “等一等。”杭迦白收起桌上的東西，輕抬了抬目光，“一起吧。”

    這話從他嘴裏出來，總讓人覺得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