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錦知道，蕭芸芸那麽聰明，一定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麽了。

    她意外的是蕭芸芸的平靜。

    她還記得，她最初和蕭芸芸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蕭芸芸的反應很大，幾乎要哭成一個淚人。

    可是現在，蕭芸芸的反應平靜而又淡定，明顯是已經接受她要說的那件事了。

    這樣也好，她可以少操心一件事了。

    蘇韻錦心口上的大石終於落地，她鬆了口氣，緩緩說:“芸芸，我明天就回澳洲，和你爸爸辦理離婚手續。”

    ……”

    蕭芸芸早就猜到蘇韻錦要和她說這個，隻是親耳聽到的時候，呼吸還是不可避免地停滯了一下。

    她的爸爸媽媽要離婚了，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要散開了。

    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她曾經為此哭過，可是，她不是未滿十八歲的少女了，生命中的一些變動，就算她無法接受，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就像蘇韻錦要和蕭國山離婚的事情，哪怕她不願意，蘇韻錦和蕭國山也不會顧及她的感受了。

    她已經長大成人，她的父母認為，有些事情，她應該學會自己消化了。

    她也確實可以消化所有的好和不好了，她的爸爸媽媽可以放心了……

    盡管這麽想，蕭芸芸還是抑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慶幸的是，她也已經學會了控製眼淚。

    蕭芸芸倔強的含著淚水，聲音一如往常，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媽媽，謝謝你告訴我。”

    蘇韻錦知道，不管怎麽樣，蕭芸芸心裏終歸還是難過的。

    她抱住蕭芸芸，柔聲跟她道歉:“芸芸，對不起，我和你爸爸，必須要這麽做。”

    沒關係，我理解。”蕭芸芸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容，“媽媽，我已經長大了，我尊重你和爸爸最終的決定，我也會照顧好自己，你們不用擔心我。”

    有你這句話，媽媽就放心了。”蘇韻錦撫了撫蕭芸芸的後背，“芸芸，媽媽相信你。”

    嗯！”

    這一聲，蕭芸芸十分用力，像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蘇韻錦——她沒事。

    蘇韻錦鬆開蕭芸芸，看向沈越川，叮囑道:“越川，幫我們照顧好芸芸。”

    沈越川點點頭，語氣中有一抹令人安心的肯定:“我會的。”

    蘇韻錦終於徹底放下心來，笑了笑:“你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蕭芸芸恍然反應過來，擦了擦眼眶裏的淚水，小跑了兩步跟上蘇韻錦的步伐:“媽媽，我送你。”

    蘇韻錦也沒有拒絕，任由蕭芸芸挽住她的手，母女倆一起走出套房。

    進了電梯，蘇韻錦才緩緩問:“芸芸，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如果你是想勸我……”

    不等蘇韻錦說完，蕭芸芸就笑著搖搖頭:“媽媽，你誤會了，我真的支持你和爸爸的決定，你們盡管執行自己的決定，我不會試圖挽回什麽。”

    蘇韻錦看著蕭芸芸，似乎不天相信她的話，確認道:“真的嗎？”

    嗯，真的啊！”蕭芸芸用力地點點頭，“我想通了，就算你和爸爸離婚了，你們也還是我的爸爸媽媽，你們還是和從前一樣愛我，對我而言，大部分事情不會因為你們離婚而發生什麽改變，你們都不難過，我有什麽難過的？再說了，這屬於生活中的突發狀況，我要學會接受和處理！”

    這時，電梯門正好緩緩滑開。

    蘇韻錦和蕭芸芸一起走出去，欣慰的說:“芸芸，你真的長大了。”

    以前的蕭芸芸，遠遠沒有這麽懂事，隻有一身倔強。

    一旦發生什麽和自己的意願相左的事情，她隻有固執堅持這一招。

    可是現在，很多事情，她不但可以看開，也可以成熟的想開了。

    這對蕭芸芸而言，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蘇韻錦很欣慰。

    蘇韻錦對蕭芸芸一直很嚴格，隻有極少數的情況下會誇獎蕭芸芸。

    現在被她這麽一誇，蕭芸芸反倒有些不習慣了，咬著緋紅的唇瓣，不好意思的看著蘇韻錦。

    蘇韻錦笑了笑，接著說:“這一點，我應該好好謝謝越川。”

    蕭芸芸雖然和沈越川結婚了，夫妻間不應該分什麽你我，可是，有些事情，她還是不想讓沈越川占便宜！

    她撇了撇嘴，眉眼間跳躍著一抹不甘願:“媽媽，我有所進步，和越川有什麽關係？”

    因為是越川教會了你成長啊。”蘇韻錦依然笑著，“芸芸，如果沒有越川，你直到現在為止，可能還是隻會用固執來解決問題。”

    蕭芸芸摸著鼻尖想了想，非常不情願的發現，蘇韻錦說的是對的。

    因為愛上沈越川，她一夜之間長大，學會了隱忍和隱藏自己的感情。

    因為越川生病，她學會冷靜沉著的處理事情。

    因為和越川結婚，她開始適應另一種身份，學著怎麽樣當一個合格的妻子。

    雖然現在看來，最後一項的成果還不太明顯，但是，她一路成長的標誌，確實都有著沈越川的印記。

    好吧，這個……怎麽都解釋不清楚了。

    蕭芸芸幹脆聳聳肩:“誰叫他跟我結婚了呢，這是他的義務！”

    你啊——”蘇韻錦搖搖頭，無奈的看著蕭芸芸，“就是仗著越川寵你！”

    嘿嘿！”蕭芸芸古靈精怪的笑了笑，挽住蘇韻錦的手，“媽媽，你和爸爸既然隻是朋友當不成情人，你們離婚後，你也趕快找一個寵你的人吧！”

    ……”

    蘇韻錦沒有說話，笑容停滯了兩秒，想偽裝都無法拚湊出開心的樣子。

    蕭芸芸一愣，恍然意識到——她說錯話了。

    她慌忙道歉:“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提這件事！”

    沒關係。”笑容緩緩重新回到蘇韻錦的臉上，“芸芸，這麽多年過去，我已經接受了越川的父親去世的事實了，我並不介意你們提起來。”

    ……”蕭芸芸看著蘇韻錦，聲音輕輕的，“你雖然接受了事實，可是，你也不願意和別人在一起了，對嗎？”

    不是不願意，是做不到了。”蘇韻錦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能怎麽辦呢？我愛過最好的人，再也沒有辦法愛上其他人。”說著看向蕭芸芸，“芸芸，你應該理解這種感覺，對不對？”

    蕭芸芸愣了愣，隨即點點頭。

    沒錯，她很理解這種感覺。

    越川遺傳了他父親的病，她經曆過和蘇韻錦一樣的心情。

    不同的是，她比較幸運，越川最終被搶救過來了，她沒有被病魔奪走愛人。

    她陪著越川一次次做治療的那些日子裏，無數次夢到越川撒手人寰，他丟下她一個人，獨自離開這個世界，往後的日子裏，她一個人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沒錯，她沒有另選愛人。

    因為愛過沈越川，因為愛過最好的人，擁有過最好的愛情，她的心門已經自動閉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走進她的心。

    蘇韻錦這麽多年來的心情，和她是一樣的吧。

    蕭芸芸抱住蘇韻錦，輕聲說:“媽媽，我希望你幸福。”

    我會的。”蘇韻錦笑了笑，“芸芸，你要相信，就算沒有愛人，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給自己幸福。”

    嗯，我相信你！”蕭芸芸笑盈盈的看著蘇韻錦，“媽媽，永遠不要忘了，你還有我和越川！”

    蘇韻錦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點點頭:“媽媽會永遠記得。”

    這是，蘇韻錦和蕭芸芸已經走到住院樓的大門口

    蘇韻錦鬆開蕭芸芸的手，看著她說:“好了，你回去陪著越川吧。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回澳洲，有好幾天不能來看你們，你們多注意，有什麽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我記住了。”蕭芸芸還是笑嘻嘻的樣子，“不過，肯定不會有什麽事的。媽媽，你放心處理自己的事情吧，我們等你回來！”

    蘇韻錦沒再說什麽，走到停車場，上車離開醫院。

    蕭芸芸也轉回身，往套房走。

    套房內，沈越川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看不下去文件了，反而時不時看一眼房門口，不知道看蕭芸芸什麽時候回來。

    十幾分鍾後，蕭芸芸終於推開房門，一蹦一跳的從外麵回來。

    沈越川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掀開被子:“芸芸，你怎麽樣？”

    蕭芸芸攤了攤手，反而奇怪的看著沈越川:“我很好啊，你為什麽這麽問？”

    沈越川不太相信蕭芸芸的話，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卻發現蕭芸芸好像沒有說謊。

    她的眼眶已經不再蓄著淚水，臉上的笑容反而十分燦爛。

    這一次，和她的沒心沒肺應該沒有關係。

    對於蘇韻錦和蕭國山離婚的事情，小丫頭是真的想開了。

    沈越川也鬆了口氣，朝著蕭芸芸伸出手:“過來我這邊。”

    蕭芸芸更加疑惑了，打量著沈越川:“你要幹嘛啊？”

    聽話。”沈越川沒有使用命令的語氣，反而十分溫柔的誘哄著蕭芸芸，“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蕭芸芸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吧。”

    她蹦蹦跳跳的走向沈越川，沒想到剛一靠近，就被他攥住手，她整個人拉進他的懷裏。

    蕭芸芸本來已經不難過了，可是，感受著沈越川懷抱裏的溫度，她的眼眶突然又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