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指蒼穹舞紅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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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篝火燃起來,煉魂關半紅半黑,紅似血洗,黑如炭燒。人影晃動其中,每走一步,影子便拉得老長。丹紅的散播還沒有停止,它在繼續,味道籠罩著城,也隨風而起籠罩著月,於是乎,星星點點的背後又想起了幾十聲叫。

    “兀鷲!”大營中想起一聲暴喝,緊接著兩股風傳出來,門前六名站崗侍衛的長槍一瞬間都被繳了,再觀之營外的空地突兀的出現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背靠背的站著,正拉弓問天,所搭的箭便是侍衛們手中的長槍,各三支,細看正是呼延讚和白鬧。

    “咻!”一聲,六槍齊出,追星逐月。兩人收弓而立,凝望著夜空。片刻後,沉寂的黑幕中隱隱有波瀾浮現,繼而關內四處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轟動。

    “怎麽樣?”白鬧沒有開化,眼力自然不如呼延讚,情形隻能通過呼延讚來大概了解。

    “都散了。走吧!”呼延讚拍了拍白鬧的肩膀,欣賞之意甚重,和他眼見為實不同,白鬧這三箭齊發靠的都是聽聲辨位的能力,這箭法已經不單是超凡脫俗,而是入微了。兩人隨手將弓扔給了周邊的侍衛,便進了大營。途中,呼延讚不忘從腰間摘下珍藏的美酒遞給這個讓他青睞的少年。

    兩人分別坐定,白鬧坦然,而呼延讚卻是扭扭捏捏如坐針氈,臉更是憋得通紅,白鬧知道他所擔心的,但他從不會把自己放在危險境地中,為了斷卻呼延讚心中將自己派出關外的想法,白鬧立刻寬慰道:“放心吧,既然妖族派出了兀鷲刺探,證明他們還在猶豫,三隊的安全也就更有保障了。”說得輕巧,但白鬧卻在默默祈禱高洪來路平坦,安然無事,那時這位少年自會做出頭鳥,省得自己犯險。

    話音未落,大營的門簾就被粗魯的掀開,一侍衛慌忙失色的跑進來,或許是緊張又或許是趕路岔了氣,言辭不清地說道:“屯長,高洪兄弟,他,他,他”詞不達意就手腳並用,侍衛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嘴裏仍在念叨著:“他出他”同時手不斷的指著營外。意思已經表達的再清楚不過了,白鬧暗叫一聲:“壞了!”當先跑了出去,眾人緊隨其後。

    一掀簾子,就看到了讓人揪心的一幕,高洪已然奄奄一息,身旁跪守著的幾名兄弟也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事情在向著白鬧預測的最為糟糕的方向進展,他剛想上去探望,但身體裏那種對血液虎視眈眈的衝動讓他停了下來。呼延讚沒有避諱,早已經衝了過去,緊抓著高洪的手,不斷的向其身體裏注入真元。

    不愧是將門子弟,無論是天賦還是身體強度都是拔尖,二者若是缺一,高洪的命必然已經交代在了這裏。呼延讚的真元勾動了高洪體內的道痕,身體的元氣輪回被喚醒,雖然傷口依舊可怕,但總算是挺過了危險期。呼延讚想要再注入真元時,發現高洪的身體已經被自我封鎖,隻見得高洪睜開雙眼,顫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抓住呼延讚的胳膊,有氣無力地說道:“屯長,別浪費真元了,留著對付妖族吧。”完事,他就近向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便昏迷了過去。

    “怎麽回事?”未等那人開口,呼延讚就急切的問道。

    “兩天前,大兄突然通過家族信鴿聯係我們,稱他所效力的七屯貪玩享樂導致煉魂關朝不保夕,邀請我們共同前來相助你們守住關口,豈料,今晚我們在內關剛剛集合就遭遇到大股白兀鷲和猥狐,其中甚至隱藏著一隻青兀鷲,我們不敵敗走,最後逼出了家傳的千裏梭才保全一命,可惜在最後一刻,大兄為了掩護我們遭到青兀鷲一擊變成這樣。”說著從胸膛裏掏出一本浸血的書本,說:“這是大兄讓我交給你們的《山水誌》,他讓我告訴你們,萬萬不能打開關門。關外已經都在妖族的掌控中了,百姓或死或傷或逃,十不存其三,且有大量的猥狐滲透進來,內外夾擊必不保。大兄已經聯係我們家族了,隻要大家死守煉魂關,待後援一到,我們便可發起反擊了。”此人名為高靈,是高家年輕一代中繼高洪之後的又一天才,雖然此刻情形危急,但言語絲毫不亂,其定力可見一二。

    “果不其然!”白鬧暗道一聲,剛剛射殺兀鷲的時候,他就不斷地為高洪的安危擔憂,估計就連那群世家弟子都不知道妖族是何時潛入關內的,更別提他們這群人闊別城關已久了。

    呼延讚接過《山水誌》,順手遞給了白鬧,然後對高家六子說道:“高家不愧是名門,感謝諸位兄弟的大力協助,白小子,現在怎麽辦,說話吧!”

    白鬧沒有回答,他翻開了這本高洪用生命換來的紀錄,仔細的研讀著。時不我待,事無巨細,白鬧待大致看完妖族的兵力部署之後,就果斷合上,轉身問呼延讚:“你怕死嗎?”

    呼延讚一愣,又顯得很是惱怒的說道:“大丈夫生於天地,安能隻計較生死二字,想要我幹什麽,你說吧!”

    “不怕死?那就好!”白鬧神情一緊,幾乎命令般的口吻說道:“大營設城樓,撤銷守衛,並入一隊布置城防應對外敵,即刻起關口封閉,禁止出入,二隊抽調半數負責隔離城內非戰鬥人員並嚴密控製,如若異動殺無赦。剩餘由伍長帶領分布於內樓應對猥狐保證後方安全。即刻起,全員進入戰備狀態。”

    “是!”在場的全員,包括呼延讚以及高家六子都不約而同的應道,至於傳令兵更是把白鬧的命令當做是呼延讚的,著急忙慌的傳達下去。

    “現在是用人之際,而且換防幾日來,關外監視不嚴,那本《山水誌》記錄的情況估計已經出現偏差,三隊現在自身難保指望不上,必須有人出去重新偵測。”呼延讚從在場眾人的劍上一一略過,最終鎖定在白鬧這裏:”白小子,你謹慎細心,是不二人選。”

    白鬧未做回答,隻是閉口不言,先有形勢逼人,又曾有呼延讚授藝恩加身,這趟渾水是不得不趟。

    高靈一直躲在旁邊觀察著白鬧,和高洪的書信往來中,他的大兄對此人讚不絕口,豈料剛來看見白鬧漠視生死的表情很是生厭,現今危難關頭又是支支吾吾,讓他心裏不由得又有幾分輕視,挺身而出,躬身一禮說道:“高家兄弟願前往。”

    “不可!”呼延讚阻攔道:“你們從未鎮守過煉魂關,對關外形勢缺乏認知,貿然行事隻怕會打草驚蛇。”

    高靈一臉無畏,有種自信來的莫名其妙:“現今無人,除了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呼延讚啞然無言,白鬧不往,屯中確實無人可堪大任。

    先有刀聖高中興舍身取義,後有高洪舉薦提攜,白鬧對高家的好感早就不可磨滅,怎能忍心高家有人再替自己犯險,出言道:“此一去前途不明,況且屯長隻身鎮守關內,左右沒人,恐怕生亂,你們安心留在這裏便好,我去!”

    高靈這才對白鬧的態度有所緩和,但他仍然對這個小子不放心,道:“我看這樣吧,我們兄弟六人分為兩組,我同另外兩名弟兄和你出關,剩餘三人輔助屯長鎮關。如何?”

    必是血流,白鬧一想到自己那詭異的身體對血液的貪婪,想要拒絕,可高靈那雖萬死必往矣的決絕的神色實在是讓人難以張口,悠悠半天,才點了點頭,心裏暗暗決定出關後便兵分兩路。

    一行人卸去戰甲,一身布衣,手拿長槍,腰佩利劍,白鬧當先,自大營後的城牆一躍而出。恐生驚擾,呼延讚在後張了幾次嘴,道別的話卻隻能藏在心底,“白小子,我這慶功酒給你備好了!”

    身在空中,身不由己的無奈和家仇國恨的取舍讓白鬧變得憔悴。這血染的夜色被四人的身影暈開了波紋,沒有義士長去的送別,甚至於數日後都不可能存在為他們的屍體奏響的淒愴的軍歌,注定不是一次載入史冊的行動,但也是一次不得不出發的行動,淒愴而自思量:

    “父親母親,對不起,非是我要替仇人出力,隻是高家待我們不薄,怎忍心再讓他們替我落難。此一去凶險萬常,若能活著回來,兒日後必定專心為你們雪恨。”

    心思回收,白鬧輕聲問旁邊兩人:“你們三個斂道了嗎?”

    “嗯,我有一百十三道,兩兄弟各有八十道,隻是,無人開化。”高靈如實回答道,身為戰友,有諸多嫌棄也都得同心同力。

    “好,勝算又大了些。”白鬧轉身,最後瀏覽了一眼這個留下他無數汗水的地方。此刻,它被團團黑雲圍著,沒有生路,似是要壓垮它一樣。

    要問什麽最為壯觀,回答絕不是單純的海,比如人海和血海,而現在眼前的則是沙海。月光不解人間百愁,肆無忌憚的揮灑著美,微弱的銀色光線被一片黃沙反射,偶爾有點點沙礫亮起,如四散在其間道道漁船上的微微燈火,有風吹來,挑撥著沙石,於是飛沙揚起,沙丘前移,呈現出來的模樣就是一片片翻滾的海浪。

    景色很美,美到窒息。一覽無遺的場景突兀的出現四道身影無疑是**裸的活靶子。果不其然,行未到數百米,從高靈的側邊就閃出一條觸須來,軟綿綿的,尾部卻是鋒利的刀片躲閃不及,高靈被狠狠的刺中,男兒心性縱然痛不堪言也未發出半點呻吟,後麵的高家兒郎立刻揮劍斬斷,高靈則咬著牙把深陷肉中的刀片拔了出來,惱怒的扔在地上,罵道:“鬼沙異。”

    “沒事吧?”白鬧強忍著身體對高靈噴湧出來的血液的貪婪問道。“沒事,一時大意,沒反應過來。”高靈擺了擺手,慌忙答道,此時此刻哪怕是負重傷也不可能說出來,畢竟時間就是生命。白鬧長槍橫掃,黃沙下的沙異不能自控,紛紛被逼出來,又一手拔劍衝進其中,左衝右突,沙異一個個如雨珠墜地,濺起一片沙石,灰塵洋溢於大漠,顯得很是朦朧:“你們放出道痕先行離去,我隨後趕來,出荒漠東南百裏有綠洲是為二號行營,我們在那裏匯合!。”

    “可是”高靈自然不想離開,這茫茫的狂沙裏究竟藏著多少沙異還不明了,白鬧一人怎能應付過來。“快走,行營如果安在我們此一行就變的容易多了,如果被毀,還要費時間四處打探,我們沒那麽多時間的。”白鬧的話語裏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高靈自然能讀懂,道一句珍重當先放出道痕離去,身後兄弟緊隨其後,或許是三人身上突然爆發的氣息過於恐怖,居然沒有一條沙異敢上前觸那黴頭。白鬧看著三人拉在身後的那道道白線,絲絲點點都是由真元構成,眨一下眼,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不禁羨慕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