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我的正是這個女孩的家人，剛才在路上的事情我沒有跟他們說，生怕他們害怕，隻是說出了個車禍。

    這家裏的男人叫馮天澤，閨女叫馮凝，也就是死者。

    老馮帶著自己的媳婦把屍體搬到準備好的祠堂裏之後，就走到外麵來跟我說：“吳乞啊，這回算是麻煩你了，我們也真是沒有辦法，這老譚出去旅遊了，這種事情你也知道，根本就耽誤不起啊！”

    我擺了擺手說：“行了馮叔，這麽些年我也沒給村裏人辦過什麽事情，應該的，應該的。”

    好啊爺們，有你這句話，我就不說別的了，你現在這裏住一宿吧，車都變成這樣了！”

    住一宿怎麽行，我得等馮凝的白事辦完之後再走啊，這是我爹交代給我的任務，現在老譚叔出門了，村裏也沒人能操辦白事，就讓我來吧，雖然一直在南城做事，但是，南柳一帶的風俗我還是清楚的。”

    馮叔一愣，趕緊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說：“哎呦那敢情好啊，那敢情好，我這還正愁到底該去設呢麽地方那個找陰陽先生呢，畢竟我家閨女是客死他鄉，就怕辦白事的時候出事什麽問題，你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啊！”

    我點了點頭，跟他說：“行了馮叔，甭客氣了，這車現在這扔著吧，到時候我找人來修！有吃的沒有，這大半夜的幹了半天活，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有，有，那肯定有啊，婆娘，趕緊抄幾個菜，弄點小酒，我倆喝點，我跟你說吳乞，你這修車的錢，我得出，到時候你跟我說花了多少錢啊！”

    這不用你修，有保險公司呢，放心吧放心吧！”

    我這不是怪不好意思嗎！”

    沒事沒事，都一個村的這麽客氣幹嘛！”

    看著他家的情況，我實在是不忍心再要什麽錢了，這種情況下，我知道馮叔是好麵子，可是，這輛車五十多萬啊，是當時林清漣大姐給我的，如果真的修起來，這麽也得幾幾萬塊錢，沒準還能上十萬，如果真的跟他們要，估計這筆錢能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在院子裏支了一張桌子，坐在桌子旁邊點了根煙，想著昨天白天馮瞎子給我算的卦，實在是太靈了，這種事情都能算到，看來這真是個高人啊，不過就是有點神龍見首不見尾，如果他能擺個算命攤子，我就可以是不是的找他去問問了。

    想想剛才離奇的車禍，我被一輛紙糊的車追了尾，又正好撞到前麵的大貨車，鋼筋直接刺穿了副駕駛的位置，幸虧我爹沒有跟我出來，要不然絕對是死路一條啊，等下次碰見馮瞎子，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簡單的炒了幾個菜，吃了兩口之後又喝了點小酒，然後直接會房間睡覺了，他們家的房子很舊，難怪十九歲的小姑娘都要出來打工，要不然，是真的負擔不起馮慶遠的學費。

    馮慶遠就是馮凝的弟弟，現在正在柳城上高一，學習一直很好，考上了柳城最好的高中，雖然是公費生，但孩子住在學校也是需要花錢的，馮叔看上去腿腳好像有點毛病，我也沒有過問。

    現在馮叔還一個人在院子裏喝酒，我隱隱約約的還聽到了啜泣的聲音，可能是在我麵前，沒好意思哭吧。

    晚上睡得並不是很好，但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醒過來了，我一出門，發現老馮叔還一個人坐在桌子上，一瓶白酒已經見底了，他就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幹，衝著靈堂的方向發呆。

    我慢慢地走過去，說：“馮叔，您節哀啊！”

    馮叔笑了笑，跟我說：“小吳啊，沒什麽節哀不節哀的，怪就怪我自己沒本事，讓自己的閨女出去打工，還碰上這麽一件事情。”

    對了馮叔，有個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村裏離這柳城這麽近，為什麽不讓馮凝去柳城打工，偏偏要跑到比較遠的南城啊，在柳城打工的話，是不是的還可以回趟家！”

    他抽了口煙，慢慢的跟我說：“小凝這孩子，從小就懂事，雖然學習不怎麽樣吧，但是村裏沒有不喜歡她的，她上完初中就不上了，說讓家裏咱這錢給慶遠交學費，當時她才十七歲啊。

    慶遠今年夏天的時候考上了高中，她看家裏實在是困難，就萌生了出去打工的念頭看，一開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我這腿腳是真的沒辦法出門，於是隻能同意了。

    一開始我也以為她會去柳城，可是她執意要去南城，吳乞啊，你知道為什麽嘛？”

    為什麽？”

    她說，慶遠現在十六七歲，正是要麵子的時候，要是跟同學在柳城玩，碰見了在飯店端盤子的姐姐，肯定覺得沒麵子，所以，她才要去南城的啊！”

    聽馮叔這麽說，我愣住了，為什麽老天爺在這件事情上這麽不開眼，一個這麽好的人為什麽要把她帶走呢。

    馮叔哭著跟我說：“慶遠其實一點都不覺得丟人，但是誰也說不動她，她說她也經曆過這個年紀，所以知道這個時段的孩子都怎麽想，不想讓慶遠難堪，我們也就沒攔著，誰成想還沒有半年，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說完這些之後馮叔的媳婦從屋子裏出來了，一出來就看見我們兩個在這聊天，看臉色也知道我們再聊什麽，她坐在我們身邊，說：“小吳啊，你也是吃陰陽飯的，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我點了點頭，說：“李嬸，確實有！”

    那你說這些鬼老爺咋就這麽不開眼啊，小凝這麽懂事的孩子，咋就這麽著急把她給帶走啊！”

    說著說著，她也哭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馮凝的死，絕對沒有這麽簡單，昨天晚上出了那種事情，我從來沒有見過，幹了這麽多年的探靈人，隻知道有什麽靈異事件，都是鬼魂幹的，沒想到屍體居然還會出這種事，雖然我是個陰陽先生，但對屍體的理解，就是動彈不了的身體，沒了魂魄怎麽可能懂得了呢。

    我爹好想知道這種事情，昨天晚上給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說這種事情很常見，可是，既然常見，我為什麽從來沒有見過？

    這十幾年來，我也沒少跟屍體打交道，為什麽從來沒有碰上過這種事情。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們兩口子，隻能說一句節哀，然後就回房間給我爹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裏，我爹跟我說了老馮家的事情。

    當時老馮家也是個在廣河村日子過得也不錯，李嬸在家裏種地，老馮在柳城打工，雖然掙得錢不是很多，但養活兩個孩子是足夠的，可是生下慶遠的第二年，老馮叔在工地上出事了，幹活的時候安全扣沒有係好，從鋼架上摔了下來，為了救人馮家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明雖然保住了，但一條腿是徹徹底底的瘸了，而且內髒還有損傷，這輩子也幹不了重活。

    這樣一來，馮家的生活就全都指望著家裏的一畝三分地，連兩個孩子的學費都負擔不起。

    合著是這麽回事，我說這麽會這麽困難呢！”

    唉，誰說不是呢，馮凝的學費還是村裏人給湊上的，你老馮叔還有個弟弟，但是有一年忽然瞎了眼睛，然後，就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

    瞎了眼睛？”

    對啊，村裏有在柳城打工的年輕人說見過馮天恩，好像是在柳城給人算命，具體跟誰學的也不知道，但是見過一次之後，想找就在也找不到了。”

    我想了一下，把昨天馮先生算命的事情跟我爹說說餓了一下，我爹趕緊說：“絕對就是他，肯定錯不了，南柳一帶很少有這種雲遊的算命先生，因為白道的陰陽先生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藍道先生到這裏來肯定會餓死，沒想到，這天恩兄弟還救了我一命，我說你昨天晚上怎麽死活不讓我出門呢！”

    他算得很準啊，那些鋼筋全都插在了副駕駛上，如果你跟著來的話，肯定是坐在哪裏，到時候，躲都躲不開啊！”

    我爹那邊沉默了一下，說：“這樣，我今天就過去，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皮子串氣！”

    皮子串氣？什麽意思？”

    你知道黃皮子是啥不？”

    黃鼠狼？”

    對，有屍體的地方，絕對不能讓那個野貓野狗黃鼠狼啥的靠近，要不然串了氣，很容易起屍，昨天你開車的時候是不是不快！”

    肯定不快啊，前麵有個大貨車，我怎麽可能走的快！”

    那就是了，絕對是讓黃皮子給串氣了，今天白天我就過去，你讓老馮趕緊草辦白事，這種事情，早辦早好，要是晚了，不知道會生出什麽禍端來。”

    你跟我說怎麽解決不就完了嗎，沒必要過來一趟啊！”

    小子，你隻跟鬼魂的打過交到，這屍體裏麵，可有不少門道，你來不了！”

    說完之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走到外麵去，把我爹的意思老馮叔說了，聽到昨天晚上那個詭異的車禍之後，他們老兩口子跟難受了，李嬸哭著說：“哎呦我的老天爺啊，我們小凝到底造了什麽孽啊，怎麽死了之後也不得消停啊！”

    馮叔跟我說：“行了，我知道了，現在我就去柳城買白布什麽的，順便把慶遠也接回來，她姐姐出了這個事情，我還沒跟他說呢！”

    行，那個，馮叔！”

    怎麽了？”

    昨天，我好想碰見二叔了！”

    聽到我這句話之後，他們老兩口子全都愣住了，尤其是老馮叔，他走過來很著急地問：“吳乞，真的假的，你真的碰見我那個老兄弟了？”

    我點了點頭，把昨天算命的事情跟他們說了，老馮叔說：“錯不了，錯不了，絕對錯不了，那就是馮天恩，這小子當年到底為什麽要走啊，不就是眼睛瞎了嗎！南城，你是不是在南城碰見他的？”

    對啊！”

    我得去一趟，沒準，他知道小凝是怎麽死的！”

    不用去了！”話音剛落，院門外麵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馮先生，他真的回來了。

    老馮叔看見馮先生之後，馬上就哭了出來，走過去拉著他坐在桌子旁邊，說：“你說說你，到底咋回事啊，當年你走的不明不白，這些年，你都到什麽地方去了啊！”

    我之所以瞎了眼睛，就是因為窺視了天道，所以，一定要雲遊四方，造福勞苦大眾，才能減輕身上的罪孽啊！”

    馮叔兩口子實在是太激動了，所以說了半天也沒有說道點子上，我在旁邊問了一句：“馮先生，關於小凝的死，您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