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褚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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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薛靜姝沒說話, 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皇帝慢慢逼近, 語氣低緩,帶著幾分誘哄,“皇後怎麽不說話?把你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就算說得不好, 我也不會怪你。”
兩人此時坐在床上, 薛靜姝隻穿著單薄的裏衣, 覺得有點涼,就把薄被扯來裹在身上,隻把自己一顆頭顱和一雙腳丫子露出來。
她歪頭看著皇帝,試圖確定真假, “你沒有騙我?”
皇帝說:“君無戲言。”
薛靜姝動了動腳丫子, 十顆小巧玲瓏的腳趾頭無辜地蜷縮著。
皇帝的視線順著看過去。
薛靜姝又了動腳丫子。
皇帝便伸出手,把那雙在他看來十分不安分的白玉般的腳掌握住。
薛靜姝身上比常人涼一些,一雙腳又涼了幾分,握在手中, 就如握著一塊玉做的把件。
皇帝握在手心裏,還覺得不夠, 又捏了捏。
薛靜姝想要把腳縮回來, 但她全身都裹在被子裏, 沒有使勁的地方,動了一下, 整個人就滾落在床鋪上了, 隻有一雙腳還翹著, 被皇帝握在掌中。
她像一條白胖的蠶一樣,在床上拱了兩下,起不來,索性就躺在那裏不起來了。
皇帝用粗糲的指頭刮了刮她的掌心。
薛靜姝整個人猛地抖了一下,急切求饒道:“不要不要!好癢好癢……”
皇帝說:“皇後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若還不說,我就再撓一下,一直撓到皇後說了為止。”
薛靜姝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麽能這樣?你太壞了!”
皇帝看著她,伸手把她整個人連被子撈起來,“我記得皇後上一次還說我是個好人,這麽快就忘了麽?”
薛靜姝理所當然道:“上一次你沒有撓我癢癢,是個好人,這次你撓我了,就是壞蛋。”
皇帝扯起嘴角,“不管好人壞人,我隻想知道皇後的回答是什麽。若再不說,我就不留情了。”說著威脅般衝薛靜姝彎了彎自己的指頭。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有多久沒有說過這樣幼稚的話,做出這樣無趣的動作了?
然而,他剛才在做的時候,心中竟一點也不覺得幼稚無趣,隻是期待著皇後的反應。
薛靜姝沒有注意到他的怔愣,隻嘟了嘟嘴,說:“都厲害多厲害,你和付文軒都厲害,行了吧?”
皇帝回過神來,搖頭說:“不行,必須得有一個最厲害的。”
薛靜姝蜷了蜷腳趾頭,看了皇帝一眼,猶猶豫豫道:“你又沒有寫話本給我看,我怎麽知道你厲不厲害?”
皇帝低下頭湊近她,“難道皇後以為,隻有寫話本的人才厲害麽?”
薛靜姝疑惑:“那還有什麽人呢?”
皇帝說:“我可以讓十個、百個,甚至上千個人寫出像付文軒那樣的話本來,你說,是我厲害還是他厲害?”
薛靜姝瞪大了眼,驚奇的看著他,:“真的嗎?”
皇帝點點頭,“你想要看什麽,我就可以讓人寫出什麽來。”
薛靜姝便一臉的敬佩,“你好厲害,你最厲害了!”
皇帝聽得心中十分受用,但又有個問題,“我是誰?”
“你是皇上呀。”薛靜姝說。
皇帝又問:“皇上是誰?”
“皇上不就是陛下嗎?”
“那陛下又是誰?”皇帝繼續追問。
薛靜姝簡直給他問迷糊了,擰著細眉苦惱道:“皇上就是陛下,陛下就是你,你就是皇上呀。”
然而這些都不能讓皇帝滿意,他又換了個方式問她:“皇上是你什麽人?”
薛靜姝從被子裏掙脫出雙手來,撓了撓臉頰,將碎發撥到一邊。
“皇上……是我什麽人?”她遲疑著重複了一遍。
皇帝點點頭,說:“對,我是你什麽人?”
薛靜姝皺眉想了許久,誠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皇帝將她從被子裏剝出來,兩人緊貼著抱在一塊,他沉聲說道:“我們兩人睡在一塊,是枕邊人。我是你的丈夫,你記住,皇帝是你的丈夫。”
薛靜姝愣愣地重複:“皇上是我的丈夫。”
皇帝點點頭,“對。”
但薛靜姝卻突然又搖了搖頭,“我不想……我不想皇上做我的丈夫。”
皇帝臉上神情忽然凝滯,周身驟然冷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被他抱在懷裏的人,卻意外地見到一張淚眼汪汪的臉。
他沉默著和薛靜姝對視。
薛靜姝眨眨眼,淚珠子巴拉巴拉往下掉。
最終,還是皇帝先伸出手,擦去她鬢角的淚珠,輕聲問道:“我還沒生氣,你怎麽反倒先哭了?”
薛靜姝抽了抽鼻子,哽咽著說:“我不想陛下做我的丈夫,因為陛下以後還要做別的很多很多人的丈夫,可是我隻有他一個人。”
皇帝又愣了一下,用衣袖輕輕拭去她睫毛上的眼淚,“是誰跟你說我以後要娶別的人?”
薛靜姝抽噎一聲,“大家都這麽說。而且,皇上本來就是要娶很多很多女子的。”
皇帝說:“他們騙你的,沒有很多很多別的人,隻有你一個,你隻有我,我也隻有你。”
薛靜姝止住淚,一雙眼經過眼淚的衝刷,比剛才更加明亮了幾分。
她眼也不眨地看著皇帝,委屈道:“你沒有騙我?”
皇帝說:“我何曾騙過皇後。”
薛靜姝卻嘟嘴,“昨晚你就騙我了。你說一會兒就好,可是等我睡著了,你都還沒好。”
皇帝啞口無言,“……那件事不算。除了在床上之外,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薛靜姝費力地想了想,好像真的沒有,她誠實地搖搖頭。
皇帝說:“這就對了,以後也一樣,皇後不要聽別人的,隻聽我的就好。他們會騙你,我不會騙你,你也……不要騙我。”
薛靜姝立刻說:“我沒騙過你。”
皇帝輕輕點頭,“我相信皇後。”
薛靜姝安下心來,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了。”
皇帝說:“還不能睡,先喝點解酒湯,不然等明日醒來,皇後該頭疼了。”
薛靜姝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可是我一點都不餓。”
皇帝道:“那就陪我再說一會話。”
薛靜姝隻得答應,“你要說什麽?”
皇帝說:“我從未喚過皇後的閨名。你在閨中時,家裏人如何稱呼你?”
薛靜姝想了想,說:“長輩有時候喊我姝兒,有的時候叫靜姝,丫鬟們叫我三姑娘,柳兒叫我小姐。宮裏的人叫我娘娘,隻有陛下叫我皇後。”
皇帝不願泯然眾人,於是道:“那往後我還是繼續稱皇後為皇後吧。”
薛靜姝問他:“你呢?別人怎麽稱呼你?”
皇帝說:“小時候有人叫我六皇子,有人叫我老六。後來,他們都如皇後一樣,叫我皇上、陛下。”
薛靜姝皺眉道:“我跟他們是一樣的。
”
“是,”皇帝說:“若皇後覺得不滿意,私底下也可直呼我名。”
若薛靜姝此刻是清醒的,必然要說不敢,然而現在,她卻好奇問道:“陛下的名諱是什麽?我還不知道呢。”
皇帝說:“大衍國姓為褚,我單名一個曜,日星隱曜之曜。”
薛靜姝試探道:“褚曜。”
皇帝點點頭。
薛靜姝欣喜地拍著掌,又喊了一遍,“褚曜!”
皇帝又點點頭。
薛靜姝卻不滿道:“你怎麽不應我?”
皇帝隻得說:“請皇後再喊一遍。”
薛靜姝又道:“褚曜。”
皇帝出言應了一聲。
薛靜姝鼓著手掌,兩隻腳丫高興地晃來晃去,“真好,真好!”
皇帝低頭問她:“什麽真好?”
薛靜姝捂著臉,神神秘秘的,“不告訴你。”
皇帝捏了捏她的鼻頭。
他忽然心中一動,信口胡謅道:“皇後可知,尋常人家的妻子,從不直呼丈夫之名,而是稱其為兄長,皇後也該這般稱呼我。”
薛靜姝好奇道:“要叫哥哥?”
皇帝肯定的點點頭,“是。”
薛靜姝不疑有他,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我家裏也有幾位哥哥,雖不常見他們,可是要把陛下當成哥哥,這可真別扭。”
皇帝便說:“不是單單叫哥哥,而是稱呼單名再加哥哥。”
薛靜姝想了想,猶豫的叫了一聲:“曜哥哥?”
她聲音嬌脆,麵容冶豔,一雙眼卻極為純真。
這樣矛盾的組合出現在她身上,再加一句曜哥哥,聽得皇帝整個人都怔了一下。
他忽然轉開眼,清了清嗓子,然後才又慢慢轉回來,對上薛靜姝疑惑的眼神,輕聲道:“再叫一遍。”
薛靜姝歪歪頭:“曜哥哥。”
皇帝喉間動了動,方才清過的嗓子又有些微啞,“再叫一遍。”
薛靜姝皺了皺鼻頭,雖然不解,還是叫了一聲。
皇帝卻再次道:“再叫一遍。”
薛靜姝終於不耐煩了,卷過被子,翻身背對他:“不叫了,我困了,要睡覺。”
皇帝又把她轉過來,說:“先把解酒湯喝了。”
薛靜姝苦著臉,“喝不下。”
皇帝說:“那再叫一遍。”
薛靜姝立刻瞪著眼看他,控訴道:“你好壞!一直要我叫要我叫,可是我叫了你又不應我!”
皇帝道:“這一次應你。”
薛靜姝狐疑地看著他,勉為其難道:“曜哥哥。”
“我在。”皇帝說。